「蛊师?别来碍事!」蓝曦臣面容倏地变的阴冷,手腕一翻,三毒挥退了灵双,但他自己却是身形摇晃不止,让他不得不再以三毒拄地撑住自己。
「傀儡蛊,不好办。」和蓝忘机两人双双退至众人身边,灵双微微皱起眉,手中龙笛无意识的翻飞舞动,魏婴连忙问道。
「不能再以笛音逼出来吗?」
「……是可以,不过……」看了一眼蓝忘机,又偏头看了一眼江澄,灵双缓缓说道。
「傀儡蛊和裂心蛊不同,傀儡蛊如其名,中此蛊者,会被蛊控制,行为意识皆无法自主,若我用笛音逼出,傀儡蛊定会操控宿主反抗,蓝宗主已承受过一次逼蛊,若再受一次……」
「再受一次如何?」目光不离蓝曦臣,江澄冷冷问道。
「你们要有心理准备,他有可能会神智受损,好一点,成了儍子,糟一点,一世不醒。」
「你在开玩笑吗?他是姑苏蓝氏的宗主啊!他若真成了你说的那样子……那……那……」金凌偷偷瞄了一眼身边的舅舅。
那还不如死了的好啊。
「所以,不能用笛音强行逼出的前提下,只剩最後一个方法。」灵双看向喘气不已,明显已是力不从心的蓝曦臣,心里头也闪过一丝隐忧。
「傀儡蛊能如此快的控制蓝宗主,是在蓝宗主失去意识的情况下,你们必须想办法先唤醒蓝宗主,以他的修为,应该是可以和傀儡蛊相互抗衡,到时我就有机会将蛊逼出,你们速度要快,蛊占据宿主的意识越久,越不容易唤醒宿主的自我,而且……蓝宗主的身体状况,不能拖很久。」
「唤醒?怎麽唤?打醒他?还是甩他巴掌?」魏婴看向温宁,难不成叫温宁把泽芜君摔醒?
「能让他恢复自我意识就行,方法随你们,在我拖延他的时间里,快一点。」
看了唐靖一眼,得到男人一个点头後,灵双向前走了几步,来到了蓝曦臣面前。身後的唐靖立时身形飘移到了蓝氏门生身边,低首跟景仪思追说了声,一群人你看我我看你的,最後全部跟着唐靖悄悄的自小门离开了厅堂。
「这副身体撑不了多久,你终究是得换个身体。」龙笛横放腰前,灵双手指来回抚着笛身,一贯的笑语晏晏。
「……能撑到我离开这里就行……蛊师……你阻不了我……」蓝曦臣抬起头,沙哑低沉的声音带着笑谑,一片浓黑的双眸死气沉沉,衬着他越加苍白的脸庞,更让人觉得不安。
「离开?若真让你离开,我手中这把太上忘情就可以丢了。」龙笛挥舞,带起紫色流光,蓝曦臣似是有些忌惮,他身子微微後仰,面带嫌恶。
「离我远一点……走开……」
「行,我走远一点,你也跟我一起如何?」
「滚……」
那边灵双对着蓝曦臣打太极,这边魏婴拉着蓝忘机温宁和江澄金凌一起咬耳朵。
「我觉得,要不拿紫电试试?或许可以把人电醒?」金凌第一个出主意。
「不行!泽芜君的情况已经很糟了,你再抽下去,搞不好人就挂了!蓝湛,你……算了,不考虑你。」驳回了金凌的意见,魏婴本想问一问含光君,但见着他一脸严肃端正,目光清明正直,立时打消了问他的念头。
「……」含光君很愕然,虽然他的脸看不出来。
「就你那一根筋直到底的脑子,准会出个促膝长谈的主意,这个对目前的泽芜君来说没用,所以你还是做体力活就好!温宁,要不你去把蓝曦臣摔看看,看能不能把他摔醒?」很不给面子的朝含光君挥挥手,魏婴看向温宁说道。
「还摔?万一摔坏脑子怎麽办?你这个主意跟我的是半斤八两!不行,想别的!」金凌也很不客气的吐槽回去。
「啧……江澄,你呢?你有什麽主意?」问向一直默默无语的江澄,魏婴看着他,而他的目光一直看着蓝曦臣,没说话也没反应,就只是一直看着蓝曦臣。
魏婴抓抓头,心里直叫苦,正想再开口时,却见江澄一个激动的跨前一步,神色变得更难看,几人同时转头,就见蓝曦臣反手将三毒搁在自己颈侧,锋利的剑芒已在颈侧划出了一道血痕。
「退开!」沙哑的声音带着怒气,好烦……好烦……这个蛊师好烦……出去……出去……牠要出去……牠要出去……
「不退!有种你从我脸上踩过去!」灵双原地不动,人站的挺直,打死不退。
「退开!」出声的,不是蓝曦臣,竟是江澄,灵双惊讶的看向他。
你替他出声?结果从我脸上踩过去的居然是自己人?
「让他走!」快步走向门边,江澄一脚踢开了上闩的厚重木门,大门应声而开,外头已开始下起了蒙蒙细雨。
见木门大开,蓝曦臣心中大喜,手中三毒舞出一片剑光挥退众人,立时跌跌撞撞的冲出了厅室。
「你疯了吗?」几人全都跟着冲出去,剩魏婴拉着江澄的手臂,不敢置信的问道。
「……」没有回话,江澄只是红着眼,双手握得死紧,看着那完全没回头离去的背影,此时魏婴才发现,掌心下的手臂已是颤抖不已。
「江澄……」
「我做不到……看着他伤害自己却无动於衷,我办不到……」轻轻挣开了魏婴的手,江澄慢慢走了出去,他看着执着着要离开渐雪小苑的人影。
明明刚刚还在自己怀里的……他的体温,他的味道,他轻笑着的柔柔嗓音……明明……不久前,还曾是自己拥有的……为什麽?为什麽他总是握不住自己想要拥有的?想要珍惜的?
蓝曦臣眼里只有那紧闭的苑门。
快了……快了……很快的,牠就可以离开这里了,这副身躯不能用,再换一个就好,只要离开那个蛊师,牠就自由了……自由……
苑门近在眼前,蓝曦臣却突然的停下了脚步,那是一种出自本能的危机意识,雨声中,一声细微的扳机扳动的声音後便是一片漫天的梨花针,蓝曦臣想退,但他的身体已没有多少的体力可以做出更快的反应,他挥动三毒挡下了大部份的梨花针,但还是有不少的细针没入他的双脚。
「不要……阻拦……」傀儡蛊很生气,哪来这麽多碍事的?
空无一人的苑门前,此时缓缓浮现了一个人影,唐靖手持千机匣对准了蓝曦臣,就这样凭空出现在那里。
「滚……」想再次奔上前砍了那个碍事的存在,蓝曦臣却发现不论自己再怎麽努力,双腿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他跪坐在地上,疑惑不解,为什麽自己动不了了呢?
「唐靖的梨花针上淬了麻药,但量不多,只能制住他一会儿,你们倒是想到方法了没啊?还是不想了,想直接放人走?」众人站在前檐下,自己努力想办法要救人,人家却背後踩你一脚要你滚开,灵双对刚刚江澄那个行为很不爽。
「抱歉,灵双。我们当然要救人,只是……一时间,真想不出方法……江澄他只是舍不得泽芜君受苦……抱歉了。」当真是欠他的了,魏婴苦笑着替江澄向灵双道了歉,灵双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江澄,脑海中突然闪过什麽似的,正要开口,那跪坐在雨中的蓝曦臣已先出了声。
「江澄……江澄……你在哪里……江澄……」
一如以往的柔和嗓音,在雨中却多了一丝哀伤茫然,江澄心一动,正要上前,却被一只横过面前的龙笛挡住。
「那不是蓝宗主。」
「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不然你不会放他走。」
「……我……」
「江澄……你在哪里?你为什麽不在我身边?你曾对我说过的话都是骗我的吗?」
一声哀伤的质问,江澄的理智噔的一声全断线了。他推开了灵双,完全不顾身旁众人的喊叫,冲入雨中直来到蓝曦臣身边,与他一样跪在地上,将人抱了个满怀。
「我没有骗你,我没有!我对你说的,都是真的。」怀里的人体温低的吓人,曾经……他是那麽的温暖啊。
「江澄……江澄……你来了,你来了……你真没骗我……我好高兴……」微笑着,蓝曦臣缓慢又笨重的举起了三毒,这具身体动不了,没关系,还有一个……再换这一个就好了……
「……对不起……对不起,蓝曦臣……」低哑的一句对不起顿住了蓝曦臣的动作,他面无表情,僵住了手。男人在他耳际说的话语一字一句的,在雨声中,清清楚楚的流淌进他的耳里、心里。
「你只要碰到我,好像就都没什麽好事呢……」抱着人,江澄意识茫然,自看到蓝曦臣倒卧在地时起到现在,他一直紧绷不安的心绪终於再也压抑不住的溃堤了。
「你到了云梦,为我做了一碗汤,然後……你就差点入魔了……现在,你为了我们,到了兰陵,虽然是为金凌献曲,但我听得出来,有一部份是为了我对不对?结果你现在……被下了蛊,变成现在这副样子了……」
「从以前到现在,一直是这样……现在想想……搞不好有问题的人是我,凡是跟我扯上关系的……不是死就是人生悲惨……阿爹阿娘……姐姐,金凌……还有魏婴……」讲到这里,江澄不自觉地笑了出来。
「哈哈哈……我之前一直怪魏婴,把所有的事都怪在他头上,现在想想,原来所有的错都是在我……魏婴他也是受我拖累才会那麽惨的……我真他妈的是个灾星祸害啊……哈哈哈哈……」
好吵……这个人好吵……砍了他……砍了他……我要这个身体……快动啊!怎麽不动?
不……不是……你不是……为什麽要这麽说?
「想想,难怪我娶不到老婆,这要真娶回家搞不好又祸害了人家姑娘,活该我要孤身一辈子才是……可偏偏……偏偏我又招惹了你……我又招惹了你……」更紧的抱着人,蓝曦臣可以感觉到那相贴的身体传来的颤动,明明是冷凉的雨水,但那滑入颈间的水,为何却是滚烫的令人心痛?
「我没有骗你!我是真心的……想永远跟你在一起,可是……结果却是害你成了这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雨水早已将两人淋了个透,江澄脸上也早就分不出是雨水还是泪水,他看着蓝曦臣,那扯开的微笑像在哭一样,既凄凉又哀伤。
「老天爷这是在罚我,明知跟我扯上关系的都不会有什麽好下场,还不知反省的去招惹人?我就是个天生扫把星,活该孤老至死的命。」
不……不是的……你不是……
砍了他!砍了他!我要自由……我要自由……我要这个身体!
江澄轻轻抬起蓝曦臣的脸,看着那惨白木然的表情,想着他浅浅一笑,温柔和煦的模样,他缓缓将自己的额头抵上蓝曦臣。
「你不是想走?蓝曦臣的身体动不了了,用我的吧!你出来啊!用我的身体,你就可以离开这里了!你来啊!」
不……不行……不可以……不可以!
我要这个身体!
不!
「你出来啊!」
衣襟被猛然纠起,还没意识到发生什麽事时,那近在眼前的脸庞表情不再是木然无神。
一如以往的温柔目光,唇边微微扬起的浅笑,蓝曦臣眨了眨眼,气息不稳的看着惊愕的江澄缓缓说道。
「不要……不要这样……说你自己……咳咳……」
「蓝……」
「你……很好……真的好……我很喜欢……」
所以,不要这样说你自己。
「蓝曦臣?」惊疑不定的伸手抚着男人的脸庞,江澄心都要跳出来了。
「让你……担心了……唔……」脑子里传来莫名的疼痛,好似还有另一个声音在里头叫嚣,蓝曦臣摇了摇头,好晕……
「蓝宗主。」
立时就发现情况有变的灵双,制住了其他想奔至蓝曦臣身边的人。
「蛊未逼出前,越多人靠近他,变数越大,还是别给我添乱吧。」
丢下这句话,灵双很快就赶到两人身边,蓝曦臣抬起头,眼前的男子很陌生,但不知为何,蓝曦臣知道,这个人,可以帮自己。
「要……怎麽做?」脑中的叫嚣声在灵双靠近时小了许多,蓝曦臣靠在江澄怀里,勉力问道。
「你身中傀儡蛊,此蛊会控制你心神,集中你的意识不要被牠左右,我会以笛声将牠引出,过程中,你千万要把持住自己,明白吗?」
「我明白……」
「江……」
「我与他一起。」让人侧靠在自己怀里,江澄环抱着蓝曦臣,这次,他绝对不要再被丢开了。
「……」
看了唐靖一眼,苑门前的男人立时朝空中扳动机括,一道蓝色的孔雀翎在雨幕中爆裂,紧接着,一阵琴声扬起,小苑中庭地上缓缓浮现了一个圆形法阵,六名蓝氏门生立在廊道上,抱琴分六个方位而立,以琴御阵,法阵发出了淡蓝色的光芒,蓝曦臣开始挣扎了起来,江澄立刻紧抱着他,灵双则举起了龙笛,低哑的笛音缓缓吹出,傀儡蛊受到刺激,又开始不安份起来。
讨厌!讨厌!不出去!不出去!这人是我的!我的!
「唔……嗯啊……」脑疼的像要炸开一样,蓝曦臣双眸紧闭,不住的在江澄怀里挣扎,左手臂的伤跟肩上的剑伤因为没有处理又淋了雨,血不时的流了出来,染了一地的红。
「蓝曦臣,你撑住,很快就没事了……你一定要撑住……」紧紧抱着人,江澄吻着男人的额角,细细的柔声安抚,蓝曦臣想开口让他不要那麽担心,但实在是疼极了,他不但挣扎的动作更大,甚至还伸手想再拿起三毒,低沉沙哑的声音再次断断续续的吼着。
「杀掉……都杀掉……我的……不给……」笛音刺激的牠不舒服,再怎麽不愿意,傀儡蛊也知道自己正慢慢的自这具身体中被引出,牠试着想再重新控制这人的意识,但宿主的意识反抗的甚是厉害,甚至开始有压制牠的趋势,傀儡蛊更是愤怒,挣扎的也更为剧烈。
灵双见状笛音再转,唐靖也在同时又射出了一枚孔雀翎,立时又有六名门生奏琴加入了御阵的琴声中,魏婴见了也不觉惊奇,拉着蓝湛问道。
「想不到居然还有这样的配合方式,蓝湛,那是什麽阵?」
「我蓝氏独创的回元阵,可助人回复灵气,聚精守灵。思追他们以琴声助兄长灵识清明,配合笛音增强再加入御琴之人,以保法阵不至失衡,的确配合的很好。」
看向那守在苑门前的男人,男人不但配合着灵双的变化做出指示,甚至稍稍改变了阵法,让他自己所在位置成了阵眼所在,这等於是把所有的危险性全揽在自己身上,单这点,蓝忘机就对他有了一丝欣赏。
「唔啊……不出去……不出去啊……啊……」蓝曦臣的身子随着笛音加强挣扎的越厉害,江澄紧紧抱着他,即使蓝曦臣因疼痛而抓伤了他的手臂,他也恍若无感般的紧抱着人不放。
灵双见蓝曦臣凸起的筋脉自颈侧开始往下移,逐渐往肩上的剑伤处移动,却总是在肩窝处反覆进退,他很想再增强笛音,但御阵的蓝氏门生功力皆不够,万一失衡,蓝曦臣的灵识失去援力,傀儡蛊一个反扑那就全完了。他需要一个转机!一个足以改变现在不上不下状况的转机!
抬眸看向唐靖,虽然烟雨蒙蒙,但对唐靖来说,他仍是可以看清在场每一个人的表情变化,而他和灵双多年来的默契,只一眼,他就知道灵双在想什麽,他看向其余蓝氏门生,以他们的能力,最多就是和傀儡蛊拖个平手,若需要惊天一动……
唐靖扬手挥出一支银镖,银镖直穿中庭,准确的射入蓝忘机身边的柱子上,蓝忘机眸半眯,看向唐靖,就见他指了指法阵中的三人,又指了指自己的背,奇的是,蓝忘机居然了解了他的意思,他反手取下了背後的忘机琴,深吸了口气,看向了御阵的门生,灵双看着唐靖,唇边微微扬起。
一切,只在一瞬。
唐靖射出了一枚紫色的孔雀翎,十二名门生立时按弦停下了弹奏,同一时间,笛音高昂,琴声激荡,灵双和蓝忘机琴笛合奏,回元阵蓝光大盛,强劲的琴笛之音令蓝曦臣灵识一振,他运起最後的灵力,硬是将傀儡蛊逼至肩上伤口,可偏偏虫蛊仍不放弃最後的困兽之斗,伤口处已隐约可见一条黑色的大虫钻动,可牠硬是不出来,灵双正欲再加重笛音时,蓝曦臣却做了一个让众人愕然的动作。
蓝曦臣很生气,不止是因为虫蛊让他很难受,更因为这蛊让他重要的人伤心。
忘机不说,但他的表情又痛苦又难过,他已经好多年没见着忘机这麽难过了。
还有江澄……江澄说的那些话……他这麽高傲自负的一个人,居然会说出如此眨低自己的话,只因他觉得,没有好好护着他?
蓝曦臣很久没这麽生气了。
持箫的修长手指,此时正没入肩上的伤口处,蓝曦臣咬着牙,不哼一声,一鼓作气的抓住身体里肥软的大虫,硬是将牠自伤口的地方抓了出来。
在场不少人皆觉得肩窝处一阵发疼。
肥软的黑色大虫只有成人小指长度,牠被蓝曦臣抓在手中,混着血肉,看起来隔外恶心,蓝曦臣喘着气,轻轻的说道。
「我不会……再给你一次机会……伤害我重要的人……」
「蓝宗主,朝苑门丢出去!」收起了龙笛,灵双再次取出了方才的银色龙笛——枫木晚晴,蓝曦臣很想照他的话做,可是他真没力气了,正当他的手缓缓垂下时,另一只大手探入他掌中抓起了那条黑虫,像在丢垃圾般的朝苑门丢过去。
「……江……」只能勉强说出一个字,蓝曦臣彻底的晕死过去了。
「撤阵!快将人抱进去!」滂沱大雨伴着隆隆雷声,雨势竟是已大到整个渐雪小苑一片雨雾蒙蒙,而且还有增大的架式。
江澄立时抱起了蓝曦臣往内厅冲,所有人都往里头跑时,蓝忘机立在门槛边,半侧身的看向苑门。
苑门前的男人正收起手中的一个小巧的竹篓,见蓝忘机望着他,他也只是点了点头,将竹篓收进腰间,绕着廊道慢慢走了过来。
方才江澄抓住了兄长手中的黑虫朝苑门丢去时,那条双生蛇突然就自唐靖脚边飞窜出来,白色的蛇头张口就将空中的虫蛊一口吞下,就像之前黑色的蛇头吞掉裂心蛊一样,然後唐靖拿出了竹篓,轻拍一下,双生蛇又立时滑了回去,一下子就窜进了竹篓里。
「……那蛊……」见男人走至自己面前,蓝忘机有些犹疑的看着他腰间的竹篓。
「黑白要的,放心,你们不会再见到牠了。」拍了拍竹篓,唐靖看着蓝忘机,突然的说了句。
「反应很好。」他指的是刚刚蓝忘机一下子就知道了他的意思。
「没什麽。」真的是没什麽,他觉得男人的意思很明白。
两人互看了一眼,心里竟不约而同的升起了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外厅里,江澄将蓝曦臣放在地上,灵双立时上前将人从头到脚检视了一遍,眉头轻皱。
「如何?」
「内外伤要同时进行,他的状况再拖下去,灵脉可能就要废掉了。」原本的经脉就已经被裂心蛊破坏了不少,接着又被傀儡蛊控制强运灵力,再不快点救治,只怕医好了,也会灵力尽失。
「请你一定要医好他!」抱着人,曾经独力撑起云梦,倨傲自负的男人,终也是低下了那总是高昂的头,只求一人平安。
「怎麽做?」和蓝忘机两人走了进来,唐靖直接走到灵双身边,见他一身湿漉,本想掏出布巾替他拭乾,却得到男人一个摇头。
「救人为先,你……」在唐靖耳边低喃几句,唐靖面色不善的点点头,灵双笑笑的拍了拍男人的肩头,对着厅中众人说道。
「蓝宗主的伤势不能再拖,请蓝氏门生准备一下,等唐靖的指示,一同合奏碧间流泉曲,含光君请先待在一旁,後续该如何,唐靖会告诉你,现在时间紧迫,我就不再多言了,你们要有心理准备,今晚,大家都别睡了。」
「是!」思追等人皆无异议和不满,各自坐下调琴整箫,他们因合奏奉天,已一同磨合了一个多月,彼此间也有了一定程度的默契,蓝忘机见他们自动自发的调音试奏,没有一个人喊累不悦,心中着实放心不少。
「你们把这群小辈教得很好。」靠在蓝忘机身侧,魏婴双手环胸,用着只有两人才听到的声音轻轻说道。
「泽芜君会没事的,你们蓝家的人毅力超强,我亲身体验过,可以挂保证的,你不要太担心,知道吗?」
「……嗯。」伸手环着魏婴的腰,这人,只要他的一句话,总是能让他莫名的安心下来。
「一会儿你配合灵双他们,不要分心,剩下的杂事,我和金凌会处理。」
「嗯。」
「事完之後,你要把我拖回你云深不知处去,我要好好休息个十天半月的,谁都不要见,谁都不要理,只要你天天陪我。」
「嗯。」
两人谈话间,灵双已立在蓝曦臣身侧,江澄依旧紧紧抱着人不放,灵双也没让他退开,枫木晚晴划过一片流光,一声清灵如空谷的笛音响起,灵双和蓝曦臣身下随即各浮现了一小一大的两个紫红色圆形法阵。
法阵上,灵双身形随着笛音凌空翻转跃动,肩上不时浮现两个银紫色光球,光球只要一出现,便会再化为丝丝流光射入蓝曦臣体内,江澄看着蓝曦臣身上的伤痕随着流光的射入而逐渐好转,心中大喜,连自己手臂上被抓破的伤口在不知不觉间好了都没发现。
法阵上的人笛音婉转缥缈,身姿曼丽,身上的银饰随着笛音叮呤作响,毫无违和,很久没见灵双医治人的情景,唐靖眼中闪过一丝怀念,但现在,并不是怀念的好时机。
他走至思追景仪身边,和他们说了几句,几十人竖耳静听,不时点头,唐靖交代完又走至蓝忘机面前。
「若有窒碍,依我指示,辅以琴音之助。」
「明白。」
点了点头,唐靖又走到了一边,他一边看着灵双,一边看着蓝曦臣,手中又拿出了他的千机匣,在灵双的笛音一个转折时,他朝厅中蓝氏门生所在地方的地板上射出了一支闪亮的银镖。
琴箫合奏之音,再次在渐雪小苑中响起,和那愈加滂沱的雨势一同,响彻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