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夢向短文/驚悚考試院 — 16.SILENCE

/SILENCE

不知道是如何形成共识的,也不清楚是什麽契机使他们对於自己的存在睁只眼闭只眼,不是猎物也不是猎人的房客,李恩澈,就在距离杀人现场只间隔几个空房的301号房住了下来,像是存在却又像是不存在似的,无声地活着

房东大婶每日依旧热情地对她嘘寒问暖,猫大叔依旧对自己呵呵傻笑,眼镜大叔依旧专注地看着自己的谜片,新来的房客很快就只剩下一间空置的房间,隔一阵子又会有新的面孔入住。没有人真正在意过那些消失的房客究竟去了哪,除了默默将一切尽收眼底的李恩澈,那些人彷佛从未来到这世上一回似地,消失了。

习惯这一切後,李恩澈偶尔会趁日间无人时下楼,坐在那些莫名空置出的房里,静静抚摸前一晚还带有温度的床铺,感受这里曾经存在过的生息,想像那些人每晚身处斗室里所看见的景象:看上去随时会塌陷的天花板、闷热又被钉死的小窗、两侧狭窄得几乎要令人窒息的墙,楼上不间断地传来电锯工作的嗡嗡声,偶尔参杂206号大叔近乎疯狂的大笑声。

看来玩得相当尽兴呢,恩澈忍不住喃喃自语。

到了夜里,房东大婶不再强迫恩澈喝掺入安眠药的饮料,唯独在特殊的夜晚,三楼吵闹的声响完全静默的晚上,夹道两排的房门深锁,杀人的怪物在黑暗中现形,他们走出那扇锁死了无数冤魂的铁门,染血的恶魔被迫现身於喧嚣的尘世。

房东大婶会上楼敲响她的房门,亲切的递上饮品提醒恩澈要早睡,别因为考试坏了身体。

而恩澈,假装什麽都不知道,当着大婶的面,乖巧地将深色玻璃瓶内的饮料一饮而尽,在冬日里明显过於冰冷的液体刺激着喉咙令人不适,恩澈强忍着咳嗽向大婶道过晚安,转身回到房内关闭灯源,早早地躺在床铺上等待过早的入眠。

这是她和考试院的默契。

药效发作之际,眼前的世界开始模糊不清,身体的感官躁动不安地陷入混乱,彷佛隔着层厚实的粗布,大叔们在走廊上抬重物经过的声音昏沈入耳,恩澈听不懂大婶高声喝斥了什麽,但她听得出那语气里努力压抑住的紧张与急迫。

是弃屍的日子啊,恩澈想。

考试院上下唯一齐心的夜晚,203却往往独自缺席,他悄声无声息的侵入恩澈锁上的房门,混沌的黑暗中,恩澈感受到另一个身躯在身侧躺下的重量。

熟悉且眷恋的气息铺天盖地而来,盖住了房间原先阴湿的霉味,203号的房客在这个特别的日子与自己共枕眠,陪伴她度过被恶梦与良心缠身的夜晚。即将陷入深沈梦境的恩澈只能虚张眼睛,像是看得清眼前却只剩下残影,她伸出手丧失方向感地胡乱探索,直至掌心被薄弱的热度轻轻握住。

他默许自己在考试院活下去,而她则默许这擅自闯入的不速之客。

「大叔⋯⋯」

在世界完全丧失感知前,恩澈迷糊地说出了最後一句话。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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