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两人也到达了目的地。
这是一间很传统的日式烧烤,下了车就由人指引到户外的一个露天位置坐下。一会儿就有人来点餐。
林昀熙没来过,推给李薄言:「你点?」
李薄言也没多说:「老样子,两份。」
服务生点了点头,又问:「今天喝酒吗?」
李薄言起身:「我寄了几支酒在这里。」说罢就到柜台去。
林昀熙环视四周,深夜里,不少人一边喝酒一边聊天,这种自然又轻松的场合,很适合三五好友一同聚聚。
微风轻拂,她眯起双眼觉得很舒服。
不多时,李薄言就回来了,手上提了一支红酒。
林昀熙知道李薄言很喜欢喝酒,也很懂酒,下意识地问道:「这是什麽酒?」
李薄言自然接话:「勃根地的,比较容易入门的一款已经成熟的红酒。」
说话间,他手起手落,开了瓶口的软木塞,大手握着酒瓶底部,拉起桌面的酒杯,倾斜四十五度角,动作优雅地将就徐缓地倒入。
宝石般的酒红色泽,在他纤细的手指尖涌动。他手腕有力的旋转,带起一道道澄澈的弧线。
林昀熙在视觉上得到了很大程度的满足,李薄言动作总是从容优雅,加之如此熟练的手法,称得上是杰出的表演了。
他嗓音醇厚,问了句:「要喝?」
林昀熙神使鬼差的,点了头。
李薄言照样给了她一杯。
此时刚好点的东西陆续上了桌,李薄言点的东西很广泛,几乎是店里好吃的东西,从不能动的,到路上跑的,甚至海底游的都有。份量不多,却很是精致。
林昀熙几乎是每吃一口,都有精采的感动写在脸上。
她懂吃李薄言早就知道,而她很容易满足这点,他也知道。他心里,有不易察觉的,淡淡的欢喜。
林昀熙当下真是感叹:「好好吃,你怎麽知道这麽好吃的东西?」
李薄言斯文的嚼着,咽下之後才说道:「煮久了就知道。」
林昀熙喝了几杯酒,觉得甚是享受,心情跟放松下来,说话也没那麽拘谨了,乾净清朗的声音叫了一声:「薄言。」
李薄言酒量很好,虽说已经喝了一支,别说微醺,他连酒精都还没感受到。不过听她一声似迷离的叫唤,让他怀疑起今天的酒是不是特别浓,脸颊竟然微微有些热,低沉的嗓音回应了一声:「嗯?」
林昀熙酒量也不差,但是比不上李薄言,她觉得现在心情很好,理智也很清醒:「有件事我想问问看你的意见。」
这是李薄言此行的目的,但是他是一个很好的猎手,极有耐心:「你说。」
林昀熙说话想到什麽说什麽:「我念中文系的时候,很多人问我中文系要干麻。」
李薄言替她斟酒,听到她说:「我其实也不知道。」
尤其,那天在宴会上,被一顿讽刺自己只是一个未出社会的学生,既没有谋生能力,也不知道工作在哪里。她虽然告诉自己别放在心上,但是多多少少还是听了进去。
林昀熙接着说道:「要毕业了,我想我应该也要好好想接下来要做什麽。」
再也不能仗着自己是学生而想做什麽就做什麽,面对社会,也该替自己的人生负责。
林昀熙说道:「之前沈先生也问过我,要不要去他公司工作。」
李薄言眼神一凝,指间的酒杯稍稍一顿。
只听见她又继续说道:「我虽然觉得这份工作很有趣,可是却不是我想做的工作。」
李薄言饮了一口红酒,问道:「你想做什麽工作?」
他不记得他有怀疑过自己以後是做什麽工作,自从踏上法律这一块,就相信自己将会成为一位律师。之後接了公司,也都是在预想之内的结果。
像林昀熙这样处於一张白纸,说好听就是有各种可能,说不好听一点就是不知去向的状况,他没有过。
林昀熙说:「我不知道。」
李薄言垂下长睫,看着林昀熙,她娇小的身躯,慵懒的窝在位子上。
林昀熙穿着短裤,洁白的双臂抱着笔直纤细的双腿,头靠着旁边的墙,有些失神的盯着头顶上店家装饰用的红灯笼。
她的声音有些朦胧,像是从远方过来:「我想做一个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做的工作。」
李薄言问:「像是?」
林昀熙说:「没有人可已轻易取代我的,这样一个工作。」
李薄言淡淡的说:「没有这样的工作,但你可以成为一个足够优秀的人。」如此一来就不会轻易被取代。
林昀熙看着李薄言,眼神里波光流转:「我想要,变成很厉害的人。」
李薄言曾想过,他想要建造一个安全的地方,让她安安心心地待在他身边,他会保护她,不受伤害。
可是他发现,她想要挺然而立。
她不会属於谁,也不会任由谁来保护。
林昀熙把包包里的文件拿给他看,李薄言看字很快,一目十行。
那是一个由政府补助,到国外实习的机会。
她说:「我想去试试看。」眼神里,是坚定,混着酒精的迷离,在他眼前,像颗闪耀的宝石。
李薄言不只一次怀疑,她那小小的身子,究竟是不是妖精变的。
千变万化,有时气势如虹,有时脆弱,有时候却又坚毅无比。
唯一不变的是,她一直在前进。
林昀熙一边打量他看文件的神情,一边将杯中的酒全数饮尽。
然後壮胆似的,又喝了一杯:「你觉得这个计画可行吗?」
李薄言把计画放下,诚心道:「客观而言,很好。」不管是计划的目的,或是计划中的花费,都有清楚的记载,看得出来是良好规划过的。
林昀熙抓住他话中的另外一个意思:「客观而言?」
李薄言自己斟了一杯酒,漆黑的眼眸中,情绪不明,低沈的声音一字一句缓缓说道:「以我的立场,我不想让你去。」
他强烈的气息袭来,刻不容缓,周身的气势腾然而起。
只一句话,就让人坐立难安。
可惜林昀熙此刻感应系统有些迟钝,察觉不到危险性。还一边吃着烤鸡翅,兀自问道:「为什麽?」
李薄言揉揉额角,也不知道怎麽解释,都说这麽明白了,她还想怎麽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