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拉着一位黑发男孩在树林中探险,不理会他不安的发言——说是探险也不太对,这整座山都属於我爸爸那边的财产,逛起来就跟後花园一般休闲。
从我的视角看来,我的身高大概不到半个成年人的高度,自己的手也小小软软,穿在脚上的布鞋随着脚步闪着淘气的光亮。
身後的男孩叫着我的绰号,是叠字,那时候我很喜欢,但长大後总觉得太可爱了,不适合我。
他试图让我回去,说着这里很可怕,好像很危险。
「放心,这里一点危险也没有。」我回他,顺便笑了下他比女孩子还胆小,他有点不高兴,赌气般鼓起了脸庞不再尝试让我回心意转。
我想要让他看看我在山里发现的秘宝,而我也相信这里是安全的,这里没有危险,这是当然的,理所当然,这座山是我的地盘。
现在想来,那不过就是些自然盛开的野花群啊?
那时的我就是个野孩子,粗枝大叶,完全忘了身後所牵着的男孩跟我不一样。
他是城里的孩子,并不习惯走山路。
然後——电光石火——没有然後。
只有响彻云边,犹如万只鸟拍动翅膀所造成的巨响与狂风残留在我梦里。
我从被卧中坐起,吐出了口寒气。
六月的天气已经转暖,但我觉得好冷。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
我左右回顾了下房间,总觉得这空间太大了,没有安全感。而且今天风太有留在这里过夜。
我需要一个封闭、并只有我一个人的地方。
於是我把自己缩到壁橱的角落里,关上壁橱门,隔绝了光线、只剩下黑暗。不管睁眼还是闭眼都只有单纯的墨色,彷佛置身在没有重力的宇宙当中。
只属於我的宇宙。只属於我的黑暗。连我都不存在的空间。
很让人安心。
那时候我错了,造成不得挽回的失误。
我很遗憾,我很抱歉,我很後悔,我很,害帕。
我很害怕,我很怕我做了什麽导致了什麽坏事。
我很害怕,我很怕我不做什麽错过了什麽时机。
不管哪个世界不管多一个我或少一个我都会持续进行下去,但却会因为我做了什麽事而产生好或不好的事件。就像是那时候的我一样,因为我拉着他,令他的世界有了裂痕。
对不起。
我应该考虑得更多,考虑得更远。
对不起。
每件事都不只一面,我应该用不只自己的角度去看待。
对不起。
我应该——
「鹰姊姊?」壁橱外传来风太的声音,於是我将门拉开,顺带一个被封藏的铁盒子。
「你觉得这该怎麽处置比较好?」我问,刚刚中二病发的途中被打断心脏都要停了。
「欸?这里面装了什麽吗?」
「情人节的外带。」稍稍晃了晃盒子,发出喀啷喀啷的声响还有箔纸的摩擦声,看着风太一脸『你怎麽还留着』的震惊脸,我补充:「装饰得还挺用心的,有点舍不得。」
於是他的表情更加经典。
「呃,因为丢了也只会成为污染源,所以才留着。」我坦诚,「不过真的布置得很华丽。」这大概就是『虽然知道吃了会死但还是咽下去了』的原因之一,另一个是『强制推销』,再来就是『食物在吃我啊啊啊啊啊』阿弥陀佛。
「那我来排名看看怎麽处理——」他头微仰,那是他准备发功的边准姿势。
「——不准。」我立马阻止,要是刀子飞起来了掉下来了怎麽办!这盒子飞起来了掉下来了打开来了又该怎麽办!就算你一脸可怜巴巴的,不准就是不准!
虽然这能力真的超逆天地好用——跟本另类监视器,比如说想知道哪里可以玩猫,只要排个『猫咪在并盛町常出没的地方』就知道了——但就是这样很容易就产生依赖性,太方便了。
他的能力匪夷所思;我穿越了,也不遑多让。
我也曾经想过让他排个回家的办法,但不知为何我就是问不出口——感觉解释起来太麻烦了。
最後我把装满毒物的盒子放回去後简单弄个早餐包个午餐出发到学校了,毕竟除了给人吃掉或着找人吃掉以外,我实在想不出其他不会污染地球的办法。
仰头看了看早晨的天空,突然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明明身处在动漫的世界里我居然还像平常一般去上学,认识了动漫所出现的角色以外的人,简直就跟真实世界没有两样——
——不,我不能这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