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过後的上课日。
我一到公车站,周呈阳就看到我,先朝我挥手打招呼。我镇定地点头回应,然後就装忙地拿出笔记来看。
上了公车後,尽管我也想像往常那样站在他附近好清楚偷看他,但我还是胆小地选了一个与他有段距离的位置。
「为什麽?」
我和沛沛在学生餐厅碰面时,我告诉她今昨两天的事,她听了後,一脸不解。
「因为昨天的事太丢脸了,我实在没脸见他,而且我也不知道该跟他聊什麽,他如果觉得我很无趣怎麽办?」我又开始沮丧了。
「你想太多了,总是担心这担心那,所以才会一直裹足不前。」她语重心长地点出我的问题。
「我也不想这样。」我也很气馁。
「是因为陈彦文那件事吗?」
「嗯。」我点头。
高中当时,我喜欢班上一位还满有人气的男生,而周围的人也都认为他对我有好感,於是我写了封信打算告白,未料信还没送出去,他就不知道从哪儿拿到了,还将我的信当作玩笑拿给他的朋友看,更私下对朋友说一切都只是我一厢情愿,自作多情。
这件事带给我很大的阴影,让我现在在面对喜欢的人时,变得特别胆小,也特别自卑。我害怕在喜欢的人面前展现自己,怕自己不够好被讨厌,也害怕自己的真心最後毫无价值地被人践踏在地,所以才会小心翼翼,才会喜欢周呈阳这麽久了却一点作为也没有。
「不是每个男生都像他一样不尊重别人的心意,只是你比较倒楣遇到了。我能理解你因为这样不敢再主动的心情,但我还是希望你对自己更有自信一点。而且,他昨天不是有认出你来吗?这表示他有注意到你,否则公车站每天都这麽多人等车,为何会记得你?」沛沛又抓到了一个重点。
听她这麽一说,我原本低落的心情顿时又变好了。
「所以不要怕,下次他如果再跟你打招呼,你就勇敢地回应他。」沛沛鼓励道。
「嗯。」这次我下定了决心。
这时,第一堂课的预备钟声响起。
「我十点才有课,我现在要先去图书馆帮戴士尧找书。」我们一起离开餐厅後,我说。
「为什麽要帮他找书?」沛沛有些意外。
「我现在在帮他补习。」真不想面对这个事实。
「补习?补什麽?」沛沛既好奇,又一副对事情发展感到莫名其妙的模样。
我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说了一遍。
「啧啧啧,他早就计画好了吧,所以才不要你再买新衣服或赔钱给他。」沛沛听完後,识破他的伎俩。
「我也觉得这是他的计谋,偏偏因为我的粗心,落下了把柄。」我悔不当初啊。
沛沛也只能同情地拍拍我了。
由於系上的课本都是英文,为了让戴士尧更有效率地复习上学习的内容,因此到了图书馆後,我打算找中译版,然後帮他把重点整理起来,方便他更快了解。
为了让他过关,我真是什麽事都做了,连自己念书时也没这麽勤快。偏偏这家伙一点自觉也没有,动不动就翘课,难道他不知道出席率也算在成绩里吗?尤其,有些老师是出了名的大刀,只要三次没点到名,这学期就再见了,完全没得通融。虽说老师也不是每一堂课都会点名,但如果哪天突然兴致一来说要点名,不就惨了。
就这麽刚好,我担心的一切──大刀老师的课、突发点名、戴士尧没来──都在下午第一节课发生了。
你在哪里?赶快来学校,今天要点名。
虽然不知道来不来得及,但我还是赶紧传了紧急讯息给戴士尧。
然而,随着时间逼近下课,讯息都没被读取,他人自然也不可能出现。
怎麽办?就让戴士尧被记旷课吗?也不记得上次老师点名时,他有没有来,但一半机率以上大概也是翘课了……
我顿时陷入天人交战,不知如何是好,最後计无可施之下,只好铤而走险。
「戴士尧。」
「右。」我低着头迅速举手,并发出刻意压低而含糊的回应。
老师似乎没发现,继续点名下一位。
我松了一口气,但心脏仍因紧张还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然而就在我完全放下心时,老师又突然回头点了一次:
「刚刚那个戴士尧,再举一次手。」
我瞬间冻住,胸口也再次鼓噪起来,但这次是害怕。
承认,还是装死?我放在桌子下的手紧握成拳头,迟疑了两秒钟,最後还是缓缓地举起。
「下课到系办找我。」老师看了看我後,严肃地说道。
真的是,死定了。
我万念俱灰,甚至已经做好了这堂课重修的心理准备,但幸好老师看在我是初犯,而且平时表现也都还不错的份上,所以只是把我训了一顿。
「明天放学後,罚你和戴士尧过来打扫系图。再有下次,就明年见了。」老师最後这麽警告道。
「是。谢谢老师。」
离开系办後,我有种灵魂出窍的感觉,过了好一会儿,心神才慢慢又归位。
我长这麽大,生平第一次做坏事,还被抓包,这全都是托戴士尧的福。
老师说明天放学後要罚扫系图。
我发送了一则讯息後,又满满怨气地再发了一则,还故意将老师的原句改成:
不来就直接当掉你。
收起手机,我决定去买些吃的来平抚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