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碧海謳歌 — 第一次相遇

多妮是个生活白痴,什麽家事都不会做,什麽家电都不会用,还一天到晚闹笑话。

但她的种种愚蠢,落在冰蓝眼里却是十分可爱。

他一步步的教会她牙膏怎麽挤、牙刷怎麽用、一天要刷几次牙。他还教会她怎麽开关灯、怎麽使用饮水机、怎麽拿筷子……从起床睁开眼之後的所有行动,除了走路不用人教之外,她的一切几乎都是从头学起。

他很纳闷她到底是怎麽活到这麽大的?

「喂,你该不会是狐狸变的吧?你几岁了?三千岁吗?要多久才能修炼成人形啊?」

那天他一边刷碗一边调侃她。

多妮气得腮帮子鼓鼓的,打了他的屁股一下就转身走出厨房,到客厅抱着抱枕生闷气。

男人愣了下,从屁股传来麻麻的感觉。

好像被小姑娘调戏了,呵。

他没来由地笑了下,继续低头刷碗。

整理完厨房,他切了些水果,端着浅盘走回客厅,看她正抱着抱枕发愣。

「给。」他把水果放在她面前,不自在的咳了咳,「抱歉,我刚刚说了不动听的话。」

她哀怨的瞅着他。

他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一个安抚小孩的好办法。

「多妮,叔叔讲故事给你听吧?」他站起身来,去柜子里翻出一本陈旧的故事书,又走回来,兴冲冲的在她面前坐下。

她疑惑的看着他手上那本薄薄的书。

经历过岁月的冲刷,书皮有些泛黄了。因为这里靠海,空气潮湿,纸张保存不易,整本书都感觉有些皱皱的。

冰蓝捧着一杯冷茶润了润喉,故意神神秘秘的眨眨眼:「我跟你说啊,这是我小时候的玩伴送我的故事,她特别喜欢这个故事,我就将它纪录下来,写成了这本书。我从来没跟人提起过这件事,那是我和她的秘密,今天,我把这个秘密告诉你,你不准再告诉第三个人,知道吗?」

多妮诚恳的点了点头。

他优美的手指翻开那本书的扉页,开始轻声念:「很久很久以前……」

很久很久以前,在最深最深的幽蓝大海里,住着许多自在悠游的物种,他们是一种外观上半人半鱼的奇特生物,人类都叫他们『人鱼』。

而在那美丽大海的最深处,有一座富丽豪华的宏伟宫殿,宫殿里住着一个万人景仰、握有最大权势的人鱼国王。国王有六个女儿,每个女儿都是那样的貌美迷人,她们快乐的在深海底下无忧无虑的成长,直到她们相继年满十六岁。

十六岁的公主,拥有探出水面去窥见另一个世界的权利,大公主、二公主、三公主……一个一个去了,只剩下最小的小公主,还没露出水面过。她总是好奇的问姊姊们,水面上是什麽样子的呢?

姊姊们会漾着微笑,流露出憧憬的表情告诉她:水面上有长着两只脚,站着行走的人类,水面上有雄伟的高山,有各种材质打造的屋舍建筑,有会奔跑的野兽,还有会飞翔的鸟类,有会发光发热的太阳,也有繁星点点的夜空。

妹妹,你可知道太阳是什麽模样?

它像一个圆圆的珍珠,又大又亮,你无法直视它,否则你的双眼会被它的刺眼灼伤。

它离你很远很远,可是当它出现时,地平线上的所有边隅都能在顷刻间被照亮。

妹妹,你见过星星吗?

它在黑暗里不停闪烁着,为迷途的旅人指引方向,有时它还会从高空中狠狠坠落。人们说,那便是流星,你可以对着流星许愿,天神会不顾一切让你美梦成真。

妹妹,你知道吗,天上有道弯弯的桥,雨过天晴之後才会出现。它色彩斑斓,横跨整片天空,美不胜收。

小公主心想,哇,好想一览芳华啊!

年少的小公主实在太好奇了,她来不及等到十六岁,就偷偷摸摸瞒着所有的人鱼护卫,游到了离宫殿最遥远的一处海岸,悄悄的浮出了水面。

才刚鼓起勇气探出头,「砰!」突如其来的爆破声吓坏了她,她赶紧又把头缩了回去,直到接连不断的爆炸声麻痹了她的恐惧,让她终於判断出那些声音在距离她很遥远很遥远的天际,她才又偷偷地冒出水面。

她看见深夜的天空正绽放着美丽的色彩,一团一团的,冲上云端後像花朵一样盛开。

太美的夜幕,震撼她的心弦,让她感动不已,她悄无声息地流下了眼泪。

有个男孩正巧划着小船经过,看见了,便问她──你哭什麽?

那是他们第一次相遇。

人鱼公主听不懂人类说的话,所以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人鱼的美慑人心魄,男孩被她迷惑了心神,从见到她的第一眼起便深深爱上她。

於是,他每天都在同一个岸边等着她再次出现,即使知道她是条人鱼,他还是继续等待她。

小公主回到宫殿以後,好一阵子不敢再探出水面,也没跟任何人提过那天发生的事。

可自从她见了那个人类男孩以後,她便常常想起他。

终於,小公主也满十六岁了。

她努力地往上游,下定决心回到那个与他相遇的水面,想再见他一面。

可是远远的,她便看见他和另一个女孩走在一起,两个人有说有笑的,越走越远,直到她再也看不见他们的身影。

小公主回到了海底,却失去了快乐。

冰蓝念到一半,发现多妮哭了。他扔下了书,低下身躯近距离凝视她,试探的问:「你怎麽了?」

她猛摇头,眼泪却拼命掉。一颗一颗晶莹的泪珠甩飞出去,落在她与他的衣摆上,变成小小一滩深色水迹。

「好了,现在有点晚了,故事先念到这里,改天我再继续说完吧。」他好声哄着她,让她躺平在沙发上,替她拉过被子盖上去,却见她睫毛上还沾着泪珠,眼巴巴的望着他。

真是可爱极了。

他蹲下去,摸摸她的头,轻声说:「乖~睡吧,多妮,明天早上我做草莓吐司给你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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