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願惟君顧 — 八 授勛?陪讀!

接下来,是将士们最期待的授勋仪式。

除开鹭鸣。

千万别给自己授勋啊!鹭鸣在心里不断祈祷:求佛祖观音玉帝王母阎王锺馗……啊对了还有黑白无常土地老儿,求你们开开眼!小女若能逃过授勋一劫,絶对絶对,每个月给你们贡献香火钱,每个月!人人有份,人人有份!

「此次授勋,共计一百八十六人。凡战绩突出者,皆有奖赏……」

一,二,三,四……一百八十三,一百八十四。

只有两个人了!快了快了,曙光就在眼前!神仙们加油啊!

「周渠清!」

哇!渠清哥!鹭鸣唰地转过头,一脸激动地望着他:嘿嘿,我就说你会有勋爵吧!

这个大傻子,今天早上还在念叨,说不知能不能捞个军功。「周渠清,你是不是蠢!」鹭鸣嚼着煎饼,白了他一眼,「你入伍两年多,杀敌两百余,活捉二十七,若这还没勋爵,老子跟你姓好吧!」

「年十八,从军两年两百六十六天,杀敌二百一十五,俘虏二十七……」

陇西军竟有如此杀神!众人听了,皆发出一声惊呼。

「策勋六转,授勋正五品上骑都尉……」

正五品?!不愧是渠清哥,年少有为啊!鹭鸣两眼放光,激动得默默鼓掌。

五品就羡慕成这样?李烨见了,撇撇嘴:哼,官迷!

「……禧镇之役,英勇有加,刚正不阿,特授第三十三折冲府都尉一职!」

「谢圣上!」周渠清双手接过委任状,掷地有声地起誓,「臣必当鞠躬尽瘁,不负皇恩!」

律宗听了,含笑点了点头:不错不错。这小子,颇有大将风范,若是多锻链几年,必成大器。

周渠清回到座位上,冲鹭鸣咧嘴一笑。鹭鸣兴高采烈地对他叉手一揖,以示祝贺。

最後一个。

求求刚才那一帮神仙老儿,只有一个了,快点发挥一下神力……

可惜。「陆鹰——」

只听得大殿处一声尖利的呼喊。

呃……神力,用尽了?妈的,狗神仙,临门一脚故意窜稀,耍我?!鹭鸣呆了两秒,惊愕地抬起头,谁想正对上李烨冷冷的眼神,彷佛在呵斥:还不起身?好大的胆子!

她只得硬着头皮走到大殿正前方,叉手作揖:「属下在。」

「年十六,从军两年一百八十三天,杀敌二十二。念其从军期间,兼任军医之职,救死扶伤,亦是功勋卓着。禧镇之役,有胆有谋,行事果敢,当机立断,扭转战局,其功劳远胜杀敌百人。故策勋八转,授勋正四品上轻车都尉,特授骆亲王府典军一职!」

……

过了十来秒,鹭鸣依旧一动不动。彩灯刺眼的亮光照得她有些晕眩。

刚才,那位官爷说了什麽?都尉?典军?都是些什麽东西?

她双腿有些发软,索性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众人惊诧:接赏就接赏,行大礼?过分了吧。

鹭鸣咬咬牙,在心里咒骂了那帮神仙一通,然後眼一闭,心一横。「谢圣上恩典。但臣……自请卸甲还乡。」

先前窃窃私语的人们顿时闭口不言。她这麽一句话,直接给亢奋的群情泼了盆冰水。

从未有人敢如此直白地拒絶圣意,这孩子,怕是凶多吉少。毕竟这并不是拂了圣上一人的颜面。拒官,打的可是百官的脸啊。

律宗眉头一皱,右手端起酒樽,慢慢摩挲。高仕见状,心里登的打起了鼓。

「为何?」律宗发话了,「若是在长安待着不顺意,朕也可以赐你个折冲府副都尉,带兵打仗……」

「不可!」鹭鸣声嘶力竭地高喊。

放肆!李烨一掌险些将案几拍翻:自己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欣赏这等不知好歹的小人!他正欲发作,却被律宗的眼神逼了回去。

鹭鸣缓缓摘下头盔,解开束发,抬起满是泪痕的脸。

「求圣上开恩,属下……只求做回寻常女子。」

……

但最後,还是律宗说了算。「朕,只能答应一半。」

「朕命你,即刻恢复女子之身,出任太子陪读。」

律宗召来高仕:「差几个宫女,给她沐浴更衣。」

……呵呵,原来骂神仙也有奇效啊。

「谢圣上不杀之恩!」鹭鸣抬头,热泪盈眶。律宗微微一笑。

但她细细一想,只觉得这安排不妥:等等,差我去太医院不是更好?毕竟我是军医……不过能活下来就不错了,她哪敢有疑议。

「圣上仁慈!」百官纷纷附和,方才肃杀的广场又恢复了一片祥和。

另一边,鹭鸣却被折腾的生不如死。

被几个宫女服侍着洗澡,真是……害臊!她生来就怕痒的很,被人一搓胳膊一搓背,叫得跟受刑一样。为首的老宫女好言劝她:「姑娘忍忍,你哪,在外征战那麽久,身上的泥都粘皮上了,只有搓的力气大点才能洗乾净!」

「……呜,那你们给我下点蒙汗药也好……」鹭鸣欲哭无泪。

光是搓澡就搓了两刻钟,感觉身子都被搓肿了。诶,别说,好像人还真的洗白了一点。鹭鸣坐在梳妆镜前,趁着房里没人,有些臭美的自我欣赏。

穿襦裙,梳发髻,涂脂抹粉,前後又花了半个时辰。鹭鸣看了看镜子里完妆的自己,不禁汗颜:「好姐姐,你们在宫里,每天都要花这麽长时间打扮呐?」

「姑娘说笑了。今天不是庆功宴麽,特地给姑娘弄得正式了些。」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宫女,打趣地轻轻推了她一下,「好了,高大人已经在门口候着了,快去快去。」

门口站着个身着官袍的老爷爷。鹭鸣怯生生地快步靠近,一揖:「小女鹭鸣,见过高大人。」高仕微笑,略一欠身以示回礼,语气谦卑:「恭请鹭鸣姑娘随高某入席。」

都这麽说了,自然得好好跟着。鹭鸣屁颠屁颠地跟在高仕身後,但是越走越觉得不对劲:这怎麽像是去大殿的路啊,我的座位不是在广场上麽。

「姑娘不必多虑,跟着老奴走便是。」

她一听,大惊:高大人到底背後长眼,还是心上长眼,自己一句话都没说就被猜得透透的。

「是。」鹭鸣只得答应下来,不敢造次。

高仕见她乖顺,点点头,继续说道:「太子性格内敛,待身边之人颇为严格,姑娘切记谨言慎行。」「鹭鸣记住了。」

直到坐到李烨身边,鹭鸣才懂得那句「颇为严格」的含义。

「旅……太子殿下。」她试着和李烨打招呼,但是李烨好像没听见似的,眼睛就没从台下离开过。奇怪,宴席上又不是不能说话,圣上和皇后不是说得正开心吗。

鹭鸣心想,许是太子嫌弃自己上不得台面,懒得搭理吧。

哎,守着这个木头太子坐着,好无聊啊。她摸摸自己乾瘪的小肚子:好饿。更衣花了好长时间,吃食早就撤了,现在只能乾巴巴地看着台下,假装欣赏莺歌燕舞。

忽然,李烨转过头,有些不耐烦:「给我坐好,不要乱动!」

「……是。」鹭鸣被他凶的有些委屈,咬唇弱弱应了声,直到他的注意力转回台下,才敢偷偷揉一揉咕咕作响的肚子。

不知道高大人在哪里,能不能拜托他拿点吃的给我。

鹭鸣趁李烨不注意,四处张望了起来。

刹那间,目之所及之处,出现了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男子。一道光,照进了心底某个隐秘的角落。鹭鸣无措地眨了眨眼。

这位郎君,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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