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开始,郭苡瑄觉得结束更难。
当初郑咏洵跟她告白的时候,她刚好也喜欢他,於是他们便顺理成章的在一起了。可是,如今他们已经不再是当时刚好喜欢着彼此的他们,她不知道该怎麽结束这段关系,面对郑咏洵时,变了心的事实她怎样也说不出口。
随着对苏子睿的心动痕迹越来越清晰,她就越来越在意苏子睿。以前对於郑咏洵反反覆覆的坏脾气她明明都能假装不在意,但她现在只对他越来越焦躁。
然而,她不知道该怎麽向郑咏洵坦承,更找不到开口的时机点,因此打算等到郑咏洵考过司法特考的时候再跟他说,那时候的他心情肯定很好,那麽应该就会比较好说话。
再等等吧,等时机对了再说。她一直都是这麽想,明明已经对男朋友以外的人越来越心动,但她还是抱着这样逃避事实的鸵鸟心态。
放榜那天,她急着上网查郑咏洵的名字,查榜时心情焦急,但渐渐地,这份心情逐渐被罪恶感吞噬。她知道自己并不是真心关心郑咏洵的考试结果,只是想尽快看见她所盼望的良好时机。然而,当她把榜单看到最後一名录取者,她却愣住。
咦?怎麽可能?
她滑动着滑鼠滚轮,榜单她来回看了好几遍,就是找不到郑咏洵的名字。
郑咏洵竟然落榜了。
她赶紧拿起手机打了一通电话给郑咏洵,然而却是直接进入关机状态,心里顿时慌了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听见他的手机是关机的,偏偏是在这个敏感的时机点。
虽然她之前已经习惯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和他联络,但在落榜之後这样突然消失不见,她还是很担心。他是一个得失心很重的人,在考试上从来没有失败过,这次落榜一定对他造成很大的打击。
她阖上笔电,简单收拾一下随身物品便匆匆出门,往郑咏洵的租屋处骑去。
虽然平时总是因为他很烦躁、常常因为他的话或举动感到受伤,可是她还是很担心他现在的状况,如果不亲自去确认一下她一定没办法安心。
天空灰蒙蒙的,没有丝毫太阳光,空气闷热,像是雨季来临之前的沉闷压抑。不知道是不是受到情绪影响,就连呼吸都有种莫名的黏腻感。
郭苡瑄站在郑咏洵的租屋大门前,本来想打电话给他,拨出电话的瞬间才想起他根本没开机。这时,她看见有一位住户从公寓走了出来,趁着大门未关上的空隙,她赶紧钻了进去,然後搭电梯到五楼。
郑咏洵是在退伍之後搬来这里,他刚搬来的时候她时常和他一起回家,甚至曾经和他讨论过等自己的租约到期之後要搬来跟他一起住,但到了後来,别说是跟他一起住了,她连跟他在一起都不想。
如果当初毅然决然地为了他提早解约,他们的摩擦一定会更多。
电梯门叮的一声地打开了,她凭着记忆来到郑咏洵的房间门口,她一眼就认出鞋柜上的鞋子是属於郑咏洵的。
应该在家吧?
看着紧闭的房门,原本慌张的情绪瞬间被紧张取代,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举起手,轻敲了两下门,她不禁凑近房门,侧耳倾听,房间里头没有动静。
是不在家?还是躲在里面不想出来?
依她对他的了解,後者的可能性绝对比较大,但也因为了解他,她更担心他此刻的状况。她连忙又敲了两下门,力量多了几分,对着房门轻喊:「咏洵,我是苡瑄,你在家吗?」
房间里传来椅子移动的声音,没多久,房门缓缓打开了。郑咏洵一脸失魂落魄地站在门边,全身笼罩着低气压,低声地问:「你来干麽?」
「我……」她口乾舌燥,越来越紧张。
他现在的模样和她预想的一样,可是尽管有了心理准备,她仍有些不知所措。是不是太久没跟他好好说话了,所以才会连一句最简单的关心都变得难以启齿。
他歛下眼,「平时也没这麽关心我,看到我落榜了就马上跑来,是要来笑我吗?」
她顿时一惊,急着连忙解释:「我没有那个意思!」
他没说话,只是转身走进去,但也没把门关上。
她赶紧跟上他的脚步,走进了他的房间,房间和她记忆中的一样凌乱,她下意识地开始动手收拾他扔在一旁的衣服和书本。
以前每次只要她来到这里,她总是会忍不住动手帮他收拾房间,然後他就会很紧张地叫她不要收,他会自己收,但现在的他只是拖着脚步走到电脑前颓丧坐下,电脑萤幕果然亮着她不知道已经看了几遍的榜单。
她紧抓着他的衬衫,开口安慰他,「咏洵,只是一次没考好而已,你──」
话还来不及说完,他忽然抬头看她,眼神深沉,她没由来的感到害怕。
「你说什麽?什麽叫只是一次没考好?」他起身朝她走来,低哑的嗓音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黑暗。
她向後退了好几步,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不小心踩中他敏感的地雷。她支支吾吾地想解释:「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
「只是怎样?」他在她的面前停下,居高临下俯视着她。
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这麽强烈的压迫感,喉咙间忽然变得乾涩,她紧张吞了口口水,呐呐地说:「我只是希望你不要这麽难过,下次再努力……啊!」
他忽然一把推开她,他的力量来得太突然,她顿时站不稳,撞上了一旁的墙壁,疼痛才刚在左身侧蔓延。她捂着发疼的左手臂,痛得蹲下身。
他蹲下身,用力揣着她的右手臂,「什麽叫下次再努力?我为了这次考试还不够努力吗?」
他果然误会她的意思了,可是现在疼痛让她根本没有心思去解释。右手臂传来的剧烈疼痛更加强烈,她吸了一口气,皱起眉,眼角几乎快要渗出温热,她小声地说:「咏洵,好痛……」
然而,他完全没有听到她的声音,力道没有放轻,继续质问:「你为什麽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关心我?」
咦?什麽叫只有这种时候才会关心他?那之前对他的关心和包容都算什麽?
她愣住,一瞬间连疼痛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