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沉默了一小段时间,他发现好像有些小尴尬,便赶紧转了个话题,「你买这麽多吃的做什麽?」
「给阿光储粮的,我怕他不会乖乖吃饭。」梁煦煦一五一十回答。
「说要离开他,还是这麽心系着他啊!」任宇阳笑说。
「这是两回事啊!」上了车,梁煦煦心虚的侧头看向窗外,她很明白自己的回覆有多牵强。
「但是你确定都不跟阿光说吗?」任宇阳有点担心,他很清楚季维光的个性,「我不认为他会乖乖的接受这个事实,肯定会歇斯底里吧。」
「不悄悄的离开,他才不会让我走呢。」梁煦煦感到一阵烦闷,到现在还是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想离开季维光。
她自作主张的离开,天晓得他会多生气呢?可是在自己还没导正这份喜欢的念想之前,她实在没把握可以继续和季维光同住一个屋檐下。她也不是没想过,以前明明就能藏得好好的感情,为什麽突然就受不了了呢?
也许游筱婵和被摔坏的音乐盒就是那最後一根稻草吧,没了音乐盒这个精神支柱,她的身体状态每况愈下,实在承受不了继续看见他们两人卿卿我我的样子。想到了这里,她才终於找了个理由下定决心,不再犹豫了。
回到了家中,梁煦煦一一将所有的粮食放稳妥了,全都放在季维光一眼就能看见的地方。再三确认所有物品都充足之後,她便留了张小纸条,贴在冰箱上。
走到了玄关,任宇阳先帮她提着行李厢放进後车厢,她最後回头看了一眼这个生活了十四年的家,带着依依不舍的心情,轻轻将门给关上。
上了车,梁煦煦深深叹了口气,垂着眼帘,眼神黯淡无光。
见身旁的女孩垂头丧气的,任宇阳试着想说些什麽安慰的话,「别这麽闷闷不乐,你想回来随时都可以回来,不是吗?」
「嗯,也许吧。」
这个安慰实在没什麽说服力。
持续的沉默,任宇阳不得不承认自己不是个聊天高手,为了掩盖车上的寂静,他刻意放了轻快的音乐。
这时梁煦煦的脑海忽然闪过一丝画面,一件她不能不做的事情,於是她转头看向任宇阳问:「阿阳,你可以先带我去一个地方吗?」
见女孩神情突然变得有些慌张,任宇阳自然是义不容辞的答应,「当然没问题。」
当到达了目的地,任宇阳站在车旁,靠在车门边,闭目养神。
车子停在一处墓园外,他不清楚梁煦煦为什麽突然要来这个地方,但他知道她这麽做一定是有原因的,也没想多问什麽,就这麽静静地等待。
此时梁煦煦站定在一座墓碑前,上头写着季维光父亲的名字,她盯着墓碑良久都没有说话,等自己的思绪整理清楚後,才愿意缓缓开口。
「季爸爸,对不起,我食言了。」说到这,梁煦煦鼻子一酸,鼻头和眼眶渐渐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色,「我要离开阿光了,我知道是我太自私了,可是我没有办法……。」
「但是、但是,我还是会好好看着阿光的,不会让他变坏,会让他乖乖念完大学,找一份好工作,也许他很快会结婚,生一个白白胖胖的孩子。他现在,已经有一个很好的女朋友了,叫做游筱婵,她为人善良也很温柔,我相信她会好好照顾阿光的。」
她吸了吸鼻子,佯装坚强地擦去掉落下来的眼泪。
「所以、所以……请您不要生我的气好吗?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改天有空,我会再来看您的。」她对着墓碑深深鞠了躬,眼泪一滴、两滴,垂直掉落到地面上。
她一直没有抬头,就这麽撑着九十度的鞠躬,独自啜泣了一会儿,才站直身子,头也不回的离开。
任宇阳看见女孩回来的时候,鼻子眼睛都变得红通通的,泛着泪光的双眼也刻意避开两人视线的交流。在车子开往新住处的路上,任宇阳试着想说些安慰的话。
「你,没事吧?」
梁煦煦摇摇头,没有说话,一路沉默,直到新的住处,被眼前的富丽堂皇震慑住,才得以稍微振作起来。
那是一栋高耸的大楼,一楼有警卫和管理员看着出入口,大厅非常华丽,有交谊厅和高级的咖啡Bar,其他楼层则还有健身房、游泳池等各式各样的公共设施。搭了电梯到第二十层的套房外,门锁是使用指纹和密码锁,光是看到这边,就足够让梁煦煦惊讶得嘴巴阖不上了。
开了门,进入一个小小的玄关之後,映入眼帘的是客厅、开放式的厨房再来才是房间,时尚的空间感让整间屋子看起来很宽敞,阳光甚至能照射到每一个角落。
「你确定这麽大的套房,月租只要五千块吗?还包含水电瓦斯、管理费和网路费,会不会太便宜了?」梁煦煦真的没办法相信,这里的环境至少也要一万五以上了吧。
「我爸妈说了,大家都是同学一场,五千就够了。」任宇阳本来还不想收钱的,不过他知道眼前的女孩一定会坚持给房租,避免到时候吵来吵去没个尽头,乾脆订个五千元意思意思。
「喔。」梁煦煦一边点点头,一边继续参观套房,「但是你原来就是喜欢这种暖色系吗?」
会这麽问的原因,是因为整间套房的色系都是黄色、橘色和粉红色,连沙发、床套、枕头都是,给人一种温馨可爱的感觉,完全不像是身为男人的任宇阳会喜欢的装潢。
「当然不是。」任宇阳放下行李厢,挺直了腰,环顾四周,笑着又说:「这装潢是我前几天请人来改做的。」
「请人来改做?」梁煦煦皱眉,该不会,是为了她特地改变的吧?
「是啊!之前全都是黑白色调,嗯,不适合女孩子。」任宇阳噘嘴嫌弃地摇摇头,「你都这麽抑郁了,总不能让你变得更阴沉吧?」
他以为这样的玩笑话可以让梁煦煦放轻松一些,不过似乎没有达到效果。
「你做的太多了。」梁煦煦很感谢任宇阳这段时间对她的照顾,就因为他是个温暖的人,连说出口的话也都那麽温暖,所以她才可以毫无顾忌地和他成为朋友。只是如今动用到金钱来改变装潢这件事,是不是有些超出朋友会做的事了?
「你该不会真的看不出来,我为了你做这麽多事的原因吧?」任宇阳耸了耸肩,两手一摊,就想知道梁煦煦会做出什麽反应。
「可是……」梁煦煦立刻垂下眼帘,感到有些负担和为难。
和任宇阳坦白了这麽多心里话,应该要清楚她心里面的那个人是谁才对,不是说改变就能改变,甚至也许永远都不会改变啊。
任宇阳见她这麽为难的模样,忽然觉得想笑,忍不住露出洁白的牙齿大笑起来,「傻瓜。」他弯下身,与梁煦煦平视,用手拨拨她的浏海,「我什麽都懂,现在只希望你可以赶快好起来,别再继续抑郁下去。再说了,就算你以後不住这,我也打算租出去给其他学弟妹,改成这样的装潢应该更加讨喜吧。」
「谢谢你,真的,很谢谢你。」梁煦煦拍平被拨乱的刘海,和他对上眼,发自内心的感谢对方,露出了久违的微笑。
「这样就对了,你的微笑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任宇阳再次递上了温暖的笑。
趁着这股愉快的气势,他实在不想让如此快乐的时光这麽快就过去,於是灵光一闪,兴奋又说:「不如,现在我来帮你办一个小小的乔迁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