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下的毕业旅行则为那些明媚的时光画上了更美丽的风景。
万里无云的湛蓝天空、高低错落的峡谷山脉、曲折蜿蜒的湍急溪流,还有那一阵阵笑语,和那双点缀着阳光的明亮双眸。
那年的盛夏时光是如此轻快而飞扬,但後来一切却渐渐失去色彩。
在一场比赛中,聿子扬意外受伤。
膝盖的韧带损伤让他必须修养三个月,也等於他只能放弃参加高中生活中的最後一场篮球联赛。
做为主力球员的他,对於不能为球队效力当然沮丧万分。尤其那时候校队好不容易打进地区复赛,说不定有机会能晋级全国决赛,却因为他不能上场少了几分胜算。
那时的聿子扬几乎陷入人生低潮,对於篮球这件事也充满了抵触。
她不愿看见那张阳光脸庞上失去笑容,因此想尽办法鼓励他,甚至努力说服他回到球场上。
晚自习前的时间,她陪着他在球场上一遍遍的投篮、捡球,美其名曰纾解读书压力和保持手感。练完後两人就在球场旁坐下,喝着贩卖机的饮料聊起梦想和未来,还约定要一起考上同一所大学。
渐渐的,他脸上的笑容似乎又回来了。即使考试日期一天天逼近,两人手中的奶茶和红茶却让刻苦读书的时光也多了些甜美滋味。
也因为聿子扬将重心全都放在升学考试上,本来成绩就很好的他在大考中更是超常发挥,考取了几乎能申请上所有顶尖大学科系的分数。
但她却因为理科成绩失利,只考了一个不上不下的成绩,必须继续拼搏七月的升学考试。
高中的最後半年,两人过着截然不同的生活。
因为充分休息,聿子扬提早结束修养时间回到校队。那时候校队顺利争取到地区复赛的前四名,刚要晋级全国决赛。他的回归就像是一计强心针,让球队在打进全国前三名多了些信心。
场上,他还是那个所向披靡的前锋,引领着球队拿下胜利;场下,他优异的成绩和课外表现让他顺利申请上延兴大学的国际企业系,在毕业前提早迎来假期。
而她却每天埋首书堆,在沉重的考试压力与大量的复习讲义中度日如年。或许是读书压力容易让人变得脆弱,在看见聿子扬重返球场後的耀眼夺目,本来就无甚自信的她顷刻间萎靡到尘埃里。
在那段茫然的日子里,她的脑中总有很多设想,关於大学、关於梦想,但最多的是关於他。
上了延兴大学之後,或许他会遇到更多优秀的人。她害怕他认识了其他人後转身离去,更担心的是……她不够耀眼,无法与他比肩。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乾脆止步於此吧?
长痛不如短痛,在她还没无法自拔时,一切都还来得及。
想像着各式各样的可能性,在看不见未来的路上,她开始退却。
她以理智克制着对他的喜欢,试着让自己抽离聿子扬的生活圈。在聿子扬看向她时,她总是回避目光,也渐渐的减少和他的互动。
每当他进一步,她就退一步,他再前进,她便後退,直到後来……他终於停下脚步,转身离去。
她终於能全心投入在考试中,尽管咬牙苦撑的时候,看见他对别人展露笑容的忧伤常常压得她喘不过气。
但在七月的考试中,她总算是缴了一张还算漂亮的成绩单,分数足以填上顶尖大学的人文类科系。
一直以来,念中文系都是她的梦想。但考量到未来的发展,填志愿时她却犹豫了。
那天,她在书桌前坐了很久、很久,最终在第一志愿上填上了南霖大学行销系,第二位才是延兴大学的中文系。
她放弃了她的梦想,也放弃了和他之间的约定。
从此,两人各奔前程,也没有再联系过。
後来,那半年的压抑低落让她下定决心要改变自己。
因此上大学之後她不断的努力,就是希望有一天她也能足够闪耀,不再只是仰望他人。
她还是会下意识的关注聿子扬,而看见他的大学生活果然更加丰富精彩,她庆幸自己及早放弃的同时,心底却无法自抑的升起遗憾。
在理智上她是放弃了,但那些被压抑的情感却逐渐冲破理性的克制,最终绊住了她的步伐,将她困在过往的回忆中无法逃脱。
这三年来,她时刻留意起各个出现在聿子扬动态中的异性。更在每次的猜测疑惑间,心绪摆荡浮沉。
但自始至终,似乎没有看见他交女朋友的消息,这也让她不由自主的抱起期待。
会不会……聿子扬也在等她呢?
会不会两人有一天能够重逢,然後解开心结?
会不会到时候……他们能重新开始?
为了那一点点的可能性,她心甘情愿的守着那些回忆,执着等待到现在。
这三年来,她也曾经千百次想像过两人再次相遇的光景。
或许是眼眸交会间的回避,或许是毫无互动的疏远,又或许是擦肩而过的惆怅。
却没想像过会像今天这般,淡然中带着一丝平静的熟悉。
彷佛两人从未分道扬镳,彷佛那些因为回忆而流过的泪水只是她的错觉。
更彷佛,那三年的时光从未远去,一切还是和从前一样。
歌曲不知道重复播放了第几次,但在夏蕴收起思绪的这瞬间,音调渐高,曲调刚好进入末段。
「我们都在浮沙挣扎,守住那个完美盛夏。再勇敢一点,我会不顾一切牵着你向前冲,我会努力记得你的手,如果在路尽头能给你一个拥抱,我会忍住不会颤抖……」
在一句似呼唤又似承诺的激昂高音後,乐声渐低,却绵延着悠思不尽。
夏蕴轻舒了口气,唇瓣无意识的溢出一声叹息。
这是关於那三年时光的〈夏至未至〉,但曾经青春的盛夏时光却已然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