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日校學生學校日 — 第一幕

美好而短暂的暑假生活结束了。

我抱着想死的心情走出家门,同时和理想的人生形式说了再见。

今天──九月一号这日子,对所有无论是国小还国中还高中的学生来讲,讨厌程度就相当於放不了假的台风天。而对我们这种刚入学的新生而言,这更是个全新苦难的开始,绝对比义大利人第一次见到夏威夷披萨的感觉还要难受。

不、不对。

或许很多人是抱着充满期待的闪亮亮心情,来迎接他们所认知的崭新生活吧。

但要我来说,这些人要不是脑袋乐观到像塞满大麻,要不就是天生纯自然的温拿Elite。

这种人的话不是正常人,不是地球上的HomoSapiens。所以说你们还是乖乖回火星好吗?

地球太险恶了,不适合你们来住喔?

想了些能维持地球永续的人口削减计画後回到正题。害怕迟到而提早出门的我,正紧张兮兮地走在第一次走的上学路上。胃也因为紧张,以及没食物消耗胃酸的关系正在不停翻搅。

没问题的,应该能顺利撑到学校……的吧?学校里有好人也有福利社,撑到那应该就能度过难关了。

我一面确认路线,一面警戒周遭。除了要避免某些高中生曾遇上的──开学日车祸的搞笑戏码外,更是为了躲开我现在最不想遇到的两个人。

没观测到等同不存在。

我实践这种不知是薛丁格还是量子力学的理论,从暑假以来就极力避免和他们谈到有关高中的任何话题,为的就是不让九十九%成真的预感变成现实。

他们肯定和我想法一致,所以也不曾提起高中的事。就像只要撑到今天过後,这种或然率就会完全消失,猫就会自己从微波炉跳出来一样。

但这是不可能的。

或许,从填完志愿的那一刻起,这个事实就被死死钉在所有世界线的收束上了。

也就是说,就算我现在和某个中二病一样,能用时间机器在平行世界间跳来跳去,我终究会撞上这个无法改变的结果。

於是最後,在我舍近求远,刻意多绕一大圈来到校门後,便看见那两人穿着和我一模一样的制服,从不同方向缓缓走来。

三人同时在校门口停步。

「……」

「……」

「……」

「我先开个头吧。」我说道。「你们是怎麽过来的?」

「绕路…跑来的……应该跟你一样吧?」

肥仔一边喘气、一边擦汗同时一边说道。

真难得他的思维会跟我一模一样。

「我睡过头後一路冲过来的。」北七则接着说道。

真难得他还是和国中时一样北七。

「唉……算了。那你们为啥跑来念这间学校啊?特别是肥仔,凭你的成绩要进建X中学根本没问题吧?」

虽然我大概知道理由,但还是姑且问个。

「这里离我家最近……这样肥宅…不流汗。」肥仔仍边撑着膝盖调匀呼吸,一边辛苦说道。

就算这样讲,但你第一天来就已经满身是汗了喔。

「那北七你勒?」

「我把所有学校做成签,抽出顺序後电脑就分发我来这啦。」他这麽说到。手上还不忘比了个赞。

你他妈把填志愿当成在签乐透了吗?

既然如此,为啥你就那麽刚好抽到这啊!

「唉……」

脑袋无奈到痛了起来,加上饥饿害我忍不住开始唉声叹气。

「既然真的同校了也没办法,我们就放眼未来的大学生活吧。」

「当上高中生还不到一天,你也太快放弃了吧?」

肥仔终於恢复呼吸,开始冷静吐槽。

「对啊!我还想跟你们两个做更多好玩的事喔。」──呜恶!

听到恶烂的话,我和肥仔同时看向北七。

「……好吧。我们还是把希望放在大学比较好。」

「欸?为什麽啊?」

「没什麽,总之你就继续做些有趣的事吧~~」→这是已经放弃正常高中生活的肥仔。

「对啊,至少得跟你的脑袋一样有趣呢~~」→这是已经快连人生也一起放弃的我。

「喔──这样啊。那我们就一起进去吧~~」→这是老早就把正常人生丢掉的北七。

於是,就和国中每次的开学一样,莫名开心着的北七和莫名无奈的两人面对校门,调整到肩并肩的站位後。

三人同时跨出右脚,踏进学校大门。向这间只剩灰暗未来的男子高校,宣示自己的到来。

──分──隔──线──

高中第一次的开学典礼。

由於差点迟到的关系,我们连自己的教室都还来不及进,就被迫先到操场参加升旗。

还搞不清楚各自的班级在哪,我们只好先去和其他迟到的人站在一起──等等,教官你好好登记喔!

别把我们和迟到的人算在一起好吗?

回到典礼。在这种场合,作为天龙国的子民之一,自不免得跟着行礼如仪一番。

而这种仪式的礼节,简单来说就是在PU场上罚站,听完歌後再听校长、学务主任、校务主任及其他巴拉巴拉的主任巴拉巴拉一番。

虽然对做为讲者的他们而言,这可能是个(有一点点)光荣的时刻,但对站在太阳底下的学生来说,这种光荣实在太过炽热又太过耀眼了点。

我都被照得睁不开眼──咦,不对?

眼睛好像真的睁不开了。

「穷鬼──!」

没来由地感到晕眩,耳边似乎听到北七喊我的名字,但感觉就像是狗在叫一样。

於是我做了一个梦。

有只鸡冲天飞起,然後我养的台湾土狗(名字:北七)在我呼喊下立刻追了上去。虽然牠不停跟着那只鸡,但鸡却一直在半空中翱翔。直到肥宅突然出现对我喊:「你他妈是看过鸡会飞吗?」那只鸡才呱呱坠地。

「去把我这两天的食物叼来!」

我以最後的力气喊着北七,但牠完全不鸟我。抓到那只鸡後(落地後直接变烤鸡了)便直接开啃,就这麽丢下快要饿死的主人──

「呜咕!北七你他妈别抢我食物……」

「喂,你现在吃的可是营养剂喔。我再饿也不会跟你抢这种东西吃嘛。」

「而且你们立场反了吧?平常不都是你在跟他乞讨?」

「不要乱讲。这种事……这种事不会有的吧……」

听见了讨厌的事实,再不舒服也得醒来叫肥仔闭嘴。

「呜喔,这不是醒来了吗?营养剂还真的有用喔?」

「就只对他有用喔,会因为没饭吃昏倒的高中生,在这除了他以外也没别人了。」

「这种事不要乱讲……」我说道。「不过话说回来,这里是哪?刚发生的一切是梦吗?我们其实没考上同间学校对不对?」

「你这种期待,就和拔狮子鬃毛能让头发长回来是一样的道理。」

「喔喔这我懂,就是说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对吧?」

好吧。

看来一切都还是现实。

「算了,那我们到底在哪?」

「在保健室喔。你在主任讲话时昏倒,我跟肥仔就直接把你抬过来了。」

「护士说你是营养不良,本来要把你送去医院,顺便请社会局好好关心一下的。是我和北七好说歹说才让他打消念头。」

「这样啊。感谢你阻止了社会局到来。」

「欸?为啥没一起感谢我啊?」

「你肯定是在捣乱所以就免了。」我回他。「不过还是得谢谢你们俩把我送来啊,虽然我没什麽能够回报的。」

「我知道。你没再跟我借钱我就很感动了。」北七说道。

这话您还说的真对。

「但说起来穷鬼,这次你又是怎麽搞到自己没吃饭的?」肥仔接着问起。

「这次喔……我爸又把钱拿去填海沟了。」

具体来说,就是拿去赞助一些他艺术界的晚辈。

像这类创作者──家里有钱的话还算过得去,但如果家里没钱,又坚持想靠艺术混饭吃的话,通常生活都会过得非常凄惨。

而我爸作为在业界里不上不下的人,明明自己裤头也紧到不行,却老喜欢帮助其他还不成气候的年轻人──不是啊,要顾你也先顾离你最近的人(也就是我)好吗?

拜他前几天的好心所致,存款归零成了我这两天来必须面对的现实。

「我本来还想说,到教室就先跟同学借钱买饭的……但是失算了啊。」

「开学第一天就借钱,你这种建立友情的方式还真是绝无仅有。」

我不想理肥仔,於是试着坐起身。

「现在几点了?」

「你躺了一小时,现在已经过第一节课了喔。」北七回答。

「是喔,那我们应该错过自我介绍了。说到这,知道有学生在学校昏倒了,班导不是都得来了解一下状况吗?啊她人勒?」

「没看到喔。」

「你们班导应该不知道有这一回事吧?」

说的也是。

毕竟我在进自己班级前就出事了。而且开学第一天有很多事要忙,老师管不到我也是正常的。

「那班导就不理她了,反正不知道是男是女。那麽护士大姊姊勒?我漂亮的护士大姊姊人在哪里?」

「你刚是想确认班导是不是穿着短裙黑丝袜的漂亮大姐姐才问的?」

「对,是这样没错。但我可没想到什麽短裙黑丝袜之类。」

别把你的妄想栽在我头上。

「可是穷鬼,人要随时抱持着梦想,要一直想着最美好的未来喔。」

「说的是没错啦。但就是因为有梦,我才这麽想看到大姊姊啊!」

都被关进这个只有男高中生的世界了,至少比例上来讲,在老师或行政人员方面得要性别平衡一下吧?

学校可不是就业市场,不能一样性别比不均的喔。

「总之,我们就等到看见护士大姊姊之後再回去吧。」

「就算是大姊姊好了,学校保健室里的应该是不会穿护士服吧?」

「唉……肥仔又在说没有梦想的话了。」北七摇头。

「难怪一辈子没交往对象。」我冷静评价。

「扯到一辈子是怎样?而且真要说的话,我们三个状况都差不多吧?」

「要这麽说的话……穷鬼不能算在里面吧?」

「啊对喔。他还有青梅竹马的公主──」

「闭嘴。」我打断肥仔。「那根本不算好吗。」

这时,两人相互对看了一眼。

「怎样?」

「没事喔~~」「没事~~」

肥仔敷衍完後,继续说道。

「总之,上高中後会有更多机会的吧?」

「放屁。待在男校是会有什麽机会啊?」

要说的话就只有其他同学──不行,沿这条线想下去的话,我们会不小心走进另一种世界。

「总是会有机会的。」肥仔做出反驳。「听说男女校的社团交流非常频繁,而且没事就喜欢互搞联谊。只要我们找个不错的社团待着,一定能等到好事发生的。」

「喔──这想法不错!」

「……什麽有机会啊?」

光听起来就问题重重好吗?

「先不说机会来了能不能把握的问题。光是进好社团这一点,我们就很难做到了吧?」

「不用担心啦,这里的社团不是靠面试,而是采用和指考一样的电脑分发,就算是我们这样的边缘人,也一样有机会加入热门社团的。再说了,大家刚进来都不熟,没有人知道我们以前的事,只要某人别再干一些出格行为……」

说着说着,肥仔看了北七一眼。

「很快就能跟别人混熟了吧?社团的事就是这样。」

「别做些出格行为喔……」

我跟着看向这时莫名兴奋的北七。

「唉──」「算了。」

「嗯?又怎麽了?」

「没什麽。总之我们就为了梦想奋斗吧。」

「希望社团跟未来的爱情能够顺利呢。」

「喔喔很好!那我们就三人一起,再一次为了自己努力奋斗吧!」

他伸出手。我和肥仔相视苦笑後,也跟着一起将手叠上他手背。

「那麽……既然目标决定了,我们就朝向可能的美好世界前进吧!一……二……三!」

「「「SetHutHutGotcha!」」」

一起喊出了不明所以的加油词。

看着肥仔同样被北七染上兴奋心情的样子,害我也开始忍不住对将来产生了乐观期待。

只不过──这时的我们完全想不到。

早在这个时候,就因为在保健室多混了一个小时的关系。三人所追求的理想高中生活,就已经和我们注定无缘……

──我──是──分──隔──线──

「好啦穷鬼,梦想破灭,一切都结束了。等等北七一进教室,我们就把他抓住,好好教训他一顿。」

一周过後。

肥仔坐在座位上,在我走进教室放下包前,这麽对我说道。

「你先停一下。」我赶紧打断他。「突然间没头没脑的说什麽呢?」

「我说,我们的梦想完了,等等得好好教──」

「等等等等等等──我说的不是这个,而是更之前的事。为啥我们的梦想已经完啦?」

「……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啊!你这样讲谁知道你在说啥啊?好歹先把前因後果交代一下吧。」

「好吧。」他说。「我还以为你会比我早提议要教训他的。」

「就说不知为啥要教训他了……虽然他几天前是拖我们下水了没错,但这跟梦想破灭有什麽关系?」

「想知道的话,就先听我娓娓道来……」

於是,以下是在跳过的一周间发生的事。

隐瞒漂亮护士大姊姊是男的之後,所发生的事就不提了。总之开学那天,三人一直到吃饭时才回到教室。

而说起来,只是高中同校也就算了,三个人就连班级也一模一样是怎麽回事呢?

分配系统他妈出问题了吧?

一进教室,就有股错过了重要事情的感觉掠过三人心头,不过他们自知已经错过了所有开学该做的事,所以也没把这放在心上。

「大家好,我是穷──不对。我是OOO,未来三年请多指教。」

「大家好,我是北七,未来三年请多指教。」

「大家好,我是XXX,未来三年请多指教。」

补做了为时已晚的自介後,三人擅自坐到剩下的边缘座位(还恰好连在一起,)一坐下就马上无视周遭,开始自顾自聊起来。

「等等放学要不要去开拓地点?」

北七这句话,是想要探勘附近有哪些网咖的意思。

「你他妈开学第一天就想打咖?」

「就因为是开学第一天,才有纪念价值不是吗?」

「也好,反正第一天开学你肯定也觉得想死不是吗?那去网咖玩玩,放松一下也不错。」

但对穷鬼来说,没另外两人在才是最能放松的方法。

「……算了,去就去。那北七借我钱。」

「好的。」北七掏出钱包,顺便拿起手机纪录。「您目前已向本银行借了59387元,今天借款一百,目前累积总共59487元。」

前言收回,就算他们不在身边,但欠那麽多钱他根本就没法好好放松。

但债主自己有说过,等他以後有工作再慢慢还就好,所以这其实不是什麽多急迫的压力。

只要他一直记着就好。

「国中三年就借了五万,上高中後欠款肯定会倍速成长的吧?」

「肥仔闭嘴。你不是债权人,没那个资格嘴我。」

穷鬼伸手捏了肥仔一把。他一怒之下,把废纸摺成纸扇,用力朝他头巴了下去。

随着「啪!」的音效爆开,全班纷纷回过头看向他们。

「哎呀大家~~我们这没发生什麽喔。你们各位自便、自便喔。」

北七站起来替三人缓和尴尬。该说不愧是超有钱公子哥的气场吗?众人没说什麽便把头转回正常位置。

「……有钱人就是矫情。」

「……贱人就是矫情。」

这次换北七带着笑容,一把抢过肥仔的摺扇,和其余两人开始乱斗。

原本,如果三人肯好好把握下课时间,立马和其他人展开交流的话,或许还有机会听到上网填社团志愿的时间,是从隔天起连续三天的事。

但很可惜,因为我们无视周遭开始自己打了起来,放学後又因为和北七在网咖遇到临检,被迫陪他躲警察躲了三天(中间的曲折长到能拍部动作片了,只好暂且割爱。)的关系,我们就这样错过了梦想……错过了太多事物。

场景切回。

「──所以说,知道为什麽要揍他了吗?」

「知道了。」

知道得不能再知道了。

一听见肥仔说明,我立马上学校网站查证,便知道他说的都已经成了既定事实。

「开学第二天到第四天,除了填志愿外校内也有举办社团招生,我们本来还是能听到相关消息。就因为陪他躲警察躲了三天,原本有机会的就通通没机会了啊!」肥仔表现出他的气愤难耐。

我的心情跟他一模一样。

於是,直到北七打着哈欠出现在教室门口,我们都一语不发,只是默默等待。

「嗯?早安啊。你们俩为啥一个坐在我椅子,一个坐在我桌子上啊?」

没睡饱的北七察觉不到我俩身上的煞气。

「没什麽啊。对了,问你一件事,你知道填社团志愿的时间在什麽时候吗?」我问他。

「我哪知道啊?大概是这几天吧。」

尽管有脂肪层挡着,但仍看的出肥仔的青筋爆了一条。

「……是上周二开始到周五喔。」

「嗯?这样吗?那为啥什麽宣传都没有啊?」

「宣传是有的,在周二到周五都有迎新活动。你还记得我们那时候都到哪去了吗?」

这时,北七终於察觉我们之所以在他座位的理由。

「等等、你们先等等喔!我们连迎新的事都没听过不是?所以不知道的话不能怪我吧……」

「没错,没收到消息是不能怪你。毕竟现在想想,开学时班上大概就在说社团的事了,只是我们有半天都在保健室里。」我说道。

「对啊!所以不算是我的错吧?」

「的确,不能把错全算在你头上。但後来是谁提议要去网咖的呢?」。

「又是谁被警察追着跑,还把原本已经甩掉追兵的两人再拖下水的呢?你不觉得那人作为我们泄愤的出口,理由非常正当吗?」肥仔进一步提起。

「这、这麽说好像也对……」

「所以罗──」我跳起来,绕到北七後面抓住他,按住他的嘴。

「就麻烦你担待一下了……妈的!我靠着社团平步青云建立后宫的愿望就这麽被你毁了!」

「虽然穷鬼说的有点过头了,不过我赞同他的说法。」肥仔跟着站起,替我抓住北七的双脚。

「呜──!晃该偶!★HaNaSe☆!」

不理会他的要求,两人合力将他的股间对准桌脚,同时掰开双脚。

「抱歉了兄弟,这股恨总是得有人承受的。」

「!*#(*$&!(不是!你们不能这样!就算进了好社团你们也没办法建立后宫的好吗!))

「喂,他刚吐槽你没法建立後宫喔。」我对肥仔说道。

「$*&@(*&$︿!」

「妈的还敢乱讲话啊?穷鬼,给他死!」

「&︿(*&︿(*&%%%!!!!……」

最後,我们究竟有没有真的阿鲁巴下去这点(是一种传统的处刑方式,小朋友们不要知道比较好喔。)就不提了,总之北七靠着野生动物般的韧性活了下来。

徒剩一股失去任何意义的空虚。北七和肥仔拿出手机,在学校官网上确认了没填志愿,被电脑随机分发後的结果。

『加入社团:电影研究社(二)』

『加入社团:电影研究社(二)』

『加入社团:电影研究社(二)』

────分────线────

「……」

「……」

「……」

「妈啦!这都把我们分到什麽鸟社团了?」

「……会吗?其实我觉得意外地可以ㄟ。」

「可以你妹啦!这一看就知道是没人要的社团不是?」

所谓没人要的社团……顾名思义就是没人想加入的社团。

大概是没填志愿,热门社团的人数又爆满的关系,系统把我们三个一起塞进了这种鬼地方。

「不过──」终於从气愤恢复过来的肥仔开口。「虽然被加进社团,但说实在的,我们不去也没差吧?刚查了一下才发现,也有在其他社团当幽灵社员,分发的正式社团却从没去过的例子。」

肥仔提出了中肯意见。

「这麽说也是啦……那所以?还有什麽好社团是能外加的吗?」

他继续查了下现有社团的名单。

「……很遗憾,完全没适合我们的。」

他将手机放到桌上,我和北七探头过去,一个一个开始检视。

「嗯……手语社?妈的不好好学手语还要在那跳舞是怎样?搞撒尿牛丸吗?然後这个是……热音社?妈的我根本连买乐器的钱都没有是要怎麽参加?然後这个……康辅社?妈的加一个只会玩团康的社团是要干嘛,脑袋真的塞满大麻了吗?」

每看一个社团就忍不住吐槽一次,吐槽到嘴巴都开始乾了。

「那这个热舞社呢?」

「热舞社喔……还行吧。」

「那你不考虑加入吗?」北七问我。

「这就不了。」

两名友人不知为何对视了一眼。

「你不加入的话也好,我可扛不住这麽剧烈的身体活动。」

……等等。为啥你的话听起来,就像我们三个是以加同个社团为前提啊?

「但这样看下来──」北七说到。「的确没有符合理想的社团能选ㄟ。」

他似乎忘记了,如果我们最後不参加任何社团的话,刚刚他就变成平白无故被我们教训了。

或许他根本想不到这点吧。

「那就乾脆一点,什麽社团都不加就好啦。」

而且还对我们这麽说到。

「呃……也对,反正社团也没什麽强迫性,真的不去的话好像也没差。」我说道。

说得就像之前对社团的期待都是假的一样。

不过说到这,虽然这麽想有点酸葡萄心态,但对这抱持过度的期待的话,其实也大有问题。

虽然没说出来,但我们都是期待能藉社团让自己有什麽改变的吧。

但可惜的是,社团不是能造成这种改变的地方;不如说,那其实只是一种强化自身原有特质的场所。

应该在哪的人就会去哪。

也就是所谓的臭味相投。

类似的背景会养成类似的价值观,而类似的价值观会养成类似的喜好。大抵,会在同个社团的人都差不多是这样的。

换句话说,像我们自始就没有类似的文化,而想在热门社团里培养温拿气质的想法根本就是大错特错。

如同有肥皂成分的水会排斥脏污一样,在社团里有正确气息的人也会排斥他们所认为不对的人。

这种过往累积起来的事物,并不是说丢就能丢的。它们就像影子一样,会一直在自己身边徘徊。

而且,不只高中生的社团如此,若把这倾向放到全世界所有的团体上头,大概也都是说得通的。

「……总之,先不管你的中二想法。」肥仔像看出了我在想啥一样。「就既定事实来说,我们也只能这样了。虽然是有当幽灵社员的选择没错,但只是因为想加而加的话还是算了吧。」

於是,成型不满一星期的梦想就这麽被我们抛弃。

一度抱有热忱的我们,浇了自己一头冷水後,又下定决心不参加任何社团。

只不过,就像每次立起Flag就会遭遇悲剧的故事惯例一样,在不久後的将来,我们又会因为这决定而经历太多……太多……

──────线──────

下定放弃的决心(能说是决心吗?)之後到了周五。

学校表定的社课时间。

早在前一堂下课(也就是台湾惯例,把休息时间任意用来打扫的时候)为了首次社课而过度兴奋的其他同学,打扫都不做便纷纷离开教室,朝各自社课地点前去。

老师前脚才刚走,後头教室马上变成空荡荡一片。

就只剩三个废物在此。

「……」

「……」

「……不是啊。走到只剩我们三个是怎样?」

「很正常吧?毕竟大家都急着要体验社团。」肥仔说道。

「靠!原来我的同学都这麽积极努力的吗?」

「也不全是这样啦。你知不知道只要是列在课表上的课,期末时都会计算成绩的?」

「……三小?」

我还真不知有这种事。

「那如果没去上课的话会怎样?」

「理论上来讲就会没社团课的分数。」

「……」

这制度是怎样?在排挤边缘人吗?

到了这时代,学生们连不去社团都不行喔……

「不过这点不用担心。你去查看看我们社团的社员人数。」

於是,照着肥仔所说,(话说回来,明明没离开教室,但我却一直看不到北七的人。)我借他的手机看了下网站上的社团清册。

「我看看吼……电影研究社(二)的社员人数是……3人?」

嗯?

3人?

还以为是我看错,揉揉眼又仔细确认一次,才不得不承认那数字的确是3。

「搞毛啊!不就只剩我们三个了?原本的学长姐勒?新学期都死到哪去了?」

「学姊本来就不会有喔。」肥仔首先道出男校的悲哀。「至於学长,我想应该都刚好升上高三了吧。」

「……操。」我忍不住又骂一次。「他们是都没招新生进来就对了?」

「会进这种社团的人,也就只有我们这种连志愿都不填的人了。学长会摆烂说实在的,也只是符合预期而已。」

「……好吧。」

虽然只有我们三个,但毕竟也算加入了新的团体──

不对,这样不就是和平常没啥两样了吗?

新同学也没法认识半个。

「如果只有我们三个──」

这时,北七突然从扫具间上方的空间滑下来。「那社课分数是不是变成我们自己互评了?」

「啊──!对吼。」

前面是被他从奇怪的场所现身吓到而尖叫,後头才是基於领会了人数存在的含意而叫。

「校规规定只要三人就能成社,但得凑到五个人,校方才会强制要有顾问老师。也就是说……」

「也就是像我说的啦。」北七走出扫具间时说道。「我们可以继续在这耍废了喔。」

在这之後,直到上课时间,我和肥仔就这麽坐在位置上,屁股完全没动过半点,而北七则回到扫具间,继续提升他爬墙的技能等级。

直到上课三分钟经过,才有阵吵闹声逐渐从远处朝这靠近。

和肥仔一起抬头,便看见有群没看过,但样子有点秋的学生正大光明走进我们教室。

对方带头的看见我们,先是和我对视三秒,然後──

「呃……你们是热舞社的新生?」

站在领队身旁,看上去一副幕僚命的学生问起。

「不是喔。」

「那你们是想另外加入吗?」

「并没有。」

「……那你们坐在这是怎样?」

站在领头另一侧,一脸痞子样的学生一脸秋条问着。

「就──这班上的学生啊。」

北七这时再度从扫具间上头降落。

「我靠……!你们是不用去社课报到吗?」

看来他也跟我一样,被北七的举动狠狠吓了一跳。

「不用喔,我们最近得到了老师特许。」

「我们三个身体状况不好,老师说我们可以待在教室休息。」

其实没这回事,只是我和肥仔随口唬烂罢了。

「这样喔,那就──」「屁啦!」

幕僚脸本来接受了,但那个一脸屁样的又冒出来插嘴。

「学校哪有那种制度啊?身体不好是不会滚去保健室睡觉吗!」

啊。被发现惹。

「我们的确是不太舒服,想在教室後面休息而已,保健室的话……那里(的护士是男的)那里不久前才去过,一直去也不太好。」

我答道。

「但热舞社这学期的社课是在这间教室,你们不是社员的话,待在这实在不太方便……」

「这样啊。可是你们为什麽不在外头练舞,要跑来这里上课呢?」

肥仔一言戳中关键,幕僚脸一时间不知怎麽解释,只能杵在原地。

「对啊。」北七这时也加入战圈。「不然这样吧?你们就出去做点练习,我们在教室帮你们顾东西,这个提议怎样?还不错吧?」「不错吧?」「不错吧?」

「屁啦!这提…这提议根本就……」

一脸痞子样的想要反对,却迟迟讲不出个所以然来。

「──抱歉,这时间我们要拿来做影片教学。而练习的话,每天放学我们都会留下来做基本训练,所以不需要你们操心。」

带头那人(看样子应该就是社长。虽然举动沉着,但当年肯定也是一副痞样的类型。)表面上做着说明,实际上就是在请我们离开。

「呃……所以得麻烦你们离开一下喔,我们门外还站了很多社员……」

正如那幕僚所说,教室外正站着一狗票人。有的一脸懵懂、有的则一脸不爽,都在看着里头几个阿尼基乔事。

唉……好吧。

既然他们有礼貌地请人出去,门外又卡了那麽多人,我们也很难坚持待在教室。於是,就在我们拍拍屁股起身,准备要依言离去时──

「好啦,没社团的废物快点滚一滚,别在这浪费我们时间。」

听到这句话,脑内顿时像有什麽东西炸开一样。

「「你说什麽?」」

我跟北七想走过去,却被肥仔全力从後拉住。

痞子一下像被我们的气势吓到,但看我们被拉住,马上又回到那副跩样。

「怎麽?我有说错吗?我们的社课时间很宝贵的,跟你们这种只想在教室耍废的人完全不一样好吗?」

外头的人听见痞子开呛,也开始跟着助威起哄。

「宝贵?你们的时间又宝贵在哪了?」

「至少比你们的珍贵很多好吗?我们又得念书又得参加社团又得交女朋友什麽的,时间当然比你们还宝贵啊。你们光看样子就知道了,整天只会耍废、做些没意义的事,然後整天抱怨这抱怨那的,这种人的时间是哪里宝贵了?」

本来,我是说了些什麽,但声音全被旁边的起哄声盖住。痞子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态度让人忍不住握紧拳头。

对方社长大概怕会吵个没完,於是摆手制止那痞子。

但他也没要外头那群人收声。

「总之,就像他说的,可以请你们赶快出去吗?」

「……」「……」

北七本来还想再说些什麽,但我也伸出手制止。於是三个人就这麽低着头,默默离开教室。

离开的同时,双耳仍继续传进他们夹道挑衅,恶意的嘲讽声响。

──分──界──线──

被人从班上赶出来後。

我们照着地图指引,终於来到社办所在。

因为人数不足,我们没有属於自己的社课教室,就只能在每个社团都有的小空间里待着。

「社办就在这栋楼的地下室喔。」北七说道。「我前天下课来探险时找到的。」

「……为啥你不早说?害我们花时间在校内四处乱走。」

爬上台阶,再走下往地下室的楼梯。底下灯没开,有股淡淡的异味在鼻间飘荡。

「干这什麽味道?」

忍着不安和不满,走到地下室一头,在另两人手机灯光下找到社办小门。

两侧墙上各贴着一副对联,上头写着:「电影研习,自强不息。」「电影研二,绝不中二」

「……」

到底是多白痴才会在门口贴这种东西?

至此我反而开始感谢起旧社员的离去。不然谁知道我们三个纯真的新生,会不会被这种奇怪的社团带坏呢?

「我感觉有人在心底偷偷美化我们。」

肥仔说出我心里的念头。

「对啊,说有人比我们更奇怪,这我绝对不会承认喔。」

你是不肯承认三小?

总之无视他们俩,我转动门把把社办小门推开。

於是,原先下楼时的淡淡异味,一下转变成了冲天臭气,从室内直冲出来。

「我靠呜──!」

不行。

直觉想开口谯人,但嘴巴一张开,原本灌进鼻孔的酸臭差点带着呕吐物一同从嘴巴出来。

实在是忍受不了,三人立马转身逃离地下室,一直跑到外头树丛,才甩掉那股会让人休克的臭气。

「干…差点死翘翘……那股味道到底是怎样啦?」

「北七你之前来的时候没闻到吗?」肥仔问道。

「有啊。所以我根本不敢靠近那扇门。」

「……」

我知道了,你绝对是故意让我们去开那扇门。

白烂的部分等等再找你算帐。

「那现在勒?地下室现在比我家厕所还臭ㄟ。」

「那就彻底放弃,在外面闲晃吗?」

「不行啦,刚不是才被教官问,我们为啥社课时间在校园游荡吗?」

「说得也是。」

这时间姑且算是正课,泡完茶很闲的教官们会出门散步,顺便抓抓企图翘课离校的学生。

「那只能等里头臭味散掉了。」

於是,我们像八加九一样在树旁蹲了两根菸的时间,才又鼓起勇气,回到充斥沼气的地下室。

味道淡去许多,勉强压住那股胃酸涌上的感受才成功走回社办门口。

找到电灯开关後往里一看──里头乱的就像被风台扫过一样。

墙壁上发黄的袜子一双、

沙发旁像几百年没洗过的吊嘎一件、

地板散落着未知生物的大便数坨、以及尿液一摊、

这些让桌上那杯异色豆浆(其实是臭气的主要来源),看起来就像是小儿科一样。

「学长是都留了些什麽在这啊?这里原来是垃圾场吗!」

「你如果这样想,就变成我们三个也是垃圾了喔。」

「……算了。」

那就把这当成是──不行。

无论怎麽想都只能用垃圾场来形容。

我们下定决心後冲进去,捏住鼻子把豆浆放到户外,再拿扫具将剩下的东西清掉,最後倒水把地板彻底刷了一遍。

明明是社团时间却一样得做打扫。

把脏东西彻底清除後,我们直接摊在社办沙发上动也不动。

「……话说那大便到底为啥会出现在这?」

「大概跟校长开学时说的,有人跑到地下室拉屎的事有关吧。」

「……这故事我完全没听过。」

应该是我那时饿到精神恍惚的关系。

「总之,社办的事先这样吧。接下来──是不是该讨论一下报仇的事?」

我一说要复仇,北七和肥仔便从懒躺的状态立马坐正。

「你有想法了吗?」

「还没。」

不过是想到得要做这件事罢了。

虽然真要追根究柢,是我们赖在教室不走才导致那种结局。他们其实只是在行使他们上课的权利。

只是这样的话,那我们也只能摸摸鼻子,没什麽好说的。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

如果他们没多说什麽,或着多做些什麽的话。

「……你什麽都没想还敢开口啊?」

「我负责起个头也不行?倒是你,有想到什麽了吗?」

「啊我我我!我脑袋刚蹦出个很棒的计画!绝对能让他们体会到我们刚才体会的羞辱。」

「但……你不是北七吗?思考这种事违背你的脚色设定了吧?」

「算了啦穷鬼,我们就先听听他的想法如何?」

在我和肥仔瞪视之下,北七不慌不忙地开口。

「很简单喔,就把我们离开教室後遇到的事,乘以十倍奉还就好啦──」

最後,一直到放学前,我们都待在这间半荒废的社团教室里,讨论着卑鄙的复仇大计。

有很多事都是从一句话开始的。

这件事也一样。

既然那些人并非以他们原有的权利,而是以一种依附高中生潮流所建立的──自以为优越与地位高尚的态度来看不起我们的话。(抱歉,越想越气,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麽了。)

那我们就有这个必要,让他们领略一下鲁蛇的尊严所在。

───是───线───喔───

於是时间又过去一周。

这星期,我们不断在讨论、蒐集道具和试错间奔忙,放学後待在学校的时间,不知不觉变得比宅在家的时间还久。

欸?

这样的话我们是不是也变成温拿了啊?

「那是不可能的。」

「对啊,基本上温拿才不会花时间做这种奇怪的事。」

说的也是。

难得北七又说出一次中肯意见。

回到重点。在一切就绪之後,我们利用大家急着去社团所产生的──教室里空无一人的时间点,迅速完成了场地布置。

「这的完成度之高,我看我们以後可以直接去当剧场布置了。」

「才不要嘞。」

我才不想步上老爸後尘。

「好啦,那麽各就各位。」

听到上课钟响,我们拿好各自家伙,在指定的任务地点等待。

隔了一周,又听见那阵吵闹声,因为挟带私怨的关系,这次的声音听来格外让人不爽。

当中或许还夹杂了对某三个废物鲁蛇的嘲讽,但这种事等等就不再重要了。

社长带头走进教室,一度还担心他们会发现有什麽奇怪之处。但因为灯关着、青春的喧哗又太过吵杂的关系,布置完全没被察觉。

等到全部人走进,我拿出拍戏时会用到的Action牌(应该是叫这名字吧?),随後手势一下──

表演开始罗。

首先,肥仔打开笔电,按下Enter,事先连线的投影机便自动开启。

「嗯?三小?」

「大白天闹鬼是在搞那出啦?」

没发功就中目标的质疑声涌现,趁他们还在茫时,我悄悄移动到教室後门。

一面忍着笑,一面在被发现前拉下藏在角落,长长一条延伸到天花板的钓鱼线。

但可能是布线弄得太长太复杂了。「他妈的!线怎麽拉不下去──」

连拉了三次却毫无动静。我赶紧退开,用手机发出SOS求救。

於是,收到讯息而提早出场的北七,戴着墨镜和口罩从扫具间上头滑下,掏出一把空气手枪(不是国王的新枪喔。)朝天花板射击。

刚好射中钓鱼线连接的地方,加上我灌注心意的最後一拉。吊在上头的迪斯可球终於爆开。在电风扇帮助之下,里头大量的特制粉末吹散开来,刺鼻恶臭顿时遍布整间教室。

「咳、咳……这怎麽回事?」

「快从这里出去!」

你们想得美勒。

我拉起另一条线,牵动事先绑着的教室前门,无人接触之下,门「碰」的一声自动紧闭。

原先秋的跟鬼一样的温拿们露出了惊慌失措的表情。

「鬼……有鬼呜呜呜呜──」

不知是太臭还是抗压性太低的关系,居然有人吓到哭出来了啊。

虽然在生活上,温拿们有非常优秀的随波逐流,照着潮流标准过活的能力,但状况一旦超出预期,遵循的标准不再适用时,他们想要应对反而格外困难。

但就算有人哭了,我们还是不会放过你们的喔。

就只能怪你们没经历过被追债,和被警察追的生活了。

而毕竟,环境里有大量粉尘的话会有爆炸危险,所以接下来──该洒洒水让那些粉末沉降了。

北七从扫具间拉出经我们改装後,接着莲蓬头的加压洒水器。

有人发现他时,他先是伸手比了个赞,然後举起喷枪一压,水箱的内容物随即化为几道水线喷出。

除了使粉尘溶解,这场雨同时也把温拿们淋得全身湿透。

效果还不只如此。

「──挖靠!这是什麽味道?呜恶!」

「干臭死了!这比刚刚的味道还臭啊!」

洒在他们头上的不只是一般的自来水,里头还掺了我们上星期被迫回收的豆浆。照自制优酪乳的方式以老浆做底,每天倒进早餐店的豆浆才成功做出这用来破坏嗅觉,以及尊严的必杀武器。

看着他们一下被臭味呛到,一下又因为发酸豆浆摀住口鼻的样子,我留着後门没关,趁乱躲进旁边厕所。

半分钟後,听见一阵从教室冲出的脚步声,知道是北七成功引他们离开了。於是我马上溜回教室,并把肥仔从另一边窗外拉进来。

他把抹布丢给我,我们开启自体加速,进行事後处理的工程。

急忙将所有受到波及的地方擦过一遍,同时拿除臭剂到处乱喷(也不知道有没有用。)事後再照事先拍下的照片,将桌椅回复原样。

忍着过快的心跳完事,收拾好所有不该出现的道具,再把它们通通丢到窗外草坪。

翻身跳窗,帮肥仔爬出来後。扫具间外墙的植栽旁有事先挖好的坑。我们抓起铲子,让剩下的证据尘的归尘,归土的全埋进土里。

「──呼,这下结束了哪。」

「之後应该都在计算内吧。只要北七没北七到被他们抓住的话。」

「不可能啦,警察骑车追他都跑的掉了,区区几个高中生是追不上那只野性生物的。」

「也是吼,那就管他去死。反正被逮到就全推给他。」

和肥仔想着这种无良计画,我们避开路上被看到的风险,一路迂回回电老二(电影研究欣赏社(二)的简称)社办。

建立不在场证明後等了一阵,北七才风光地踏进社办大门。

「成功啦呜噗──!」我将整盘刮胡泡派砸在他脸上。

「我们的计画成功啦!」

「终於──报仇成功啦!」

战胜温拿的狂喜,让我们一边互砸刮胡泡,一边兴奋呐喊。

直到玩累了,我们才躺回沙发,但嘴角还是在「呵呵呵」地笑着。

这下就了结了吧?

虽然说,并不是以光明正大的方式,但至少这次,我们让那些人了解了。

就算他们是人生胜利组;就算他们多麽受到别人拥戴,在高中生间是多麽受欢迎。一旦践踏了其他人本该拥有的尊严,那他们一样得为了这点、为了他们的轻蔑而付出相应代价──

───线───线───线───

「於是,一夜激情过後。」

「不对,发生的时间不是在下午吗?」

「而且也才过了半小时不到。」

「说的也是。」

虽然之前的事大概都隔了几天之久,但这次因为还有後续,所以没办法让时间加速通过。

「话说回来,他们会不会猜不出是谁的啊?」北七问起关键问题。

「不会吧?就算整天只想着喇妹,但脑袋里多少还是有思考空间的吧?」

「希望是这样没错。」我说道。

而就像曹操一样,一说到他们,楼上便有一连串声响逐步朝这逼近。

「他妈的!是你们做的对不对?」

随着暴躁的开门方式出现的,是刚才被我们狠狠整过的痞子。

後头则是秘书跟社长,三人头发看起来跟落水狗没啥两样,身上还散发着那股如今想来令人怀念的豆浆味。

「干──好臭!你们是练舞练到忘记洗澡了喔?」北七捏着鼻子说道。

「他妈的!别装作你们什麽都不知道的样子。」

「知道什麽?知道你们这礼拜没洗澡吗?」

痞子想冲过来暴打北七,却被他们社长一把拦住。唉……真可惜,他没一脚踩进陷阱。

「这里交给老师解决吧。」

「你们到底是想解决什麽?喔──老师你好啊。」

放弃套话後,他们身後走出一位教师(可惜是男的。)开口问道。

「那个……他们说你们三个刚才在教室,对热舞社的社员们恶作剧,真的有这种事吗?」

「啥?恶作剧?教室?根本没有啊老师。我们三个一直都在社办上社团课ㄟ,不信你看。」

我指向桌子,上头事先摆了一片从角落找到的铁․尼号DVD,和一本从某电影节干来的观影指南。

「我们一下课就来这里上课了,从头到脚没离开过喔。」

「对啊,虽然我有东西忘在教室没拿,但一想到上次我们只是晚点离开教室,就被他们集体霸凌,害怕到不敢回去了呢。」

真爽。

看着他们三个气到歪头,却又因为是事实而无法反驳的样子真的好爽。

「老师。」社长想了会,才回头对老师说道。「就是因为他们上礼拜……不小心跟我们有点误会(误会你妈。)所以才想对我们恶作剧……」

「老师。」我立刻举起手。「我们不否认有想要讨回公道的想法。但凭我们三个,哪有办法对全校数一数二大的社团做什麽呢?」

「你们说起教室,我们的教室有怎样吗?我重要的东西还放在桌上欸!」

北七装无辜的功力还真强。

看到他今天演技这麽好,害我差点因为反差笑场。

「这样喔……我就想说奇怪。他们找我时说什麽教室被你们弄得乱七八糟,但到现场看又看不出有什麽脏乱。虽然是有点臭没错……」

「那就对啦老师,是他们在诬告喔。」

「大概是他们自己在别人教室开Party,不小心弄脏了,就想把锅甩到我们头上吧。」

「老师,他们这样真的很不可取喔!」

「你们──!」

社长终於被我们气到炸裂,但随即被老师制止。

「好了好了……所以说你们下课之後一直待在这对吧?」

「对啊,不过这地下室只有我们在,所以没人能帮忙做证就是了。」

「没关系,反正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如他们所说。」对我们说完後,老师转向他们三个。「我说你们,没有证据的话不要随便怀疑别人,大家都是好同学喔。」

还开始对他们说教。我们在老师背後,朝他们比了好几个Ya的动作。

「老师你看他──」

虽然痞子想让老师注意我们,然而呢。

「既然是误会一场,那我就回办公室啦。你们几个,等等好好跟他们道歉,不要再吵架了。」

老师说完便转身离开,还听到他喃喃抱怨。「真的是……本来睡得好好的,跑过来把我叫醒,结果根本什麽事都没有……」

声音逐渐远去,但他们三个还留在门口不走。

「怎麽?还有事吗?逗留在这的话我们也要赶人了喔。」

「这次算我们被摆了一道。」社长开口说道。「这样你们开心了吗?」

「还不错啊。反正大家只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而已。」

「但就算你们成功让我们难堪。这也不过证明了痞子说的话没错。」

「……输都输了,别在这继续废话好吗?」

「你们也心知肚明吧?就是因为没办法用正大光明的方式报复,所以才用这种无聊的小手段来整我们。说到底,你们也就只能这样而已。

「不做任何努力,看见别人成功就眼红,之後也只能在这种社团浪费掉高中三年。不错哪。真的不错哪,这麽轻松的高中生活我也想要啊。

「不然这样好了,我让你们三个加入热舞社如何?顺便把社长的责任让给你们。我们就交换体验,让我享受一下不用努力的人生,也让你们能有更加充实的高中生活。这样子不错吧?就破例让你们进来──

「闭嘴。」

我说道。

「刚刚就叫你闭嘴了,扯这麽多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我和对方社长相互瞪视,虽然没打起来,但气氛却异常火爆。

「不过,你後来的提议听起来是不错──」等了一会,我才接着说道。「但我完全没这兴趣就是了。」

「我也是。」北七跟着回答。

「我也一样。」

我挥手制止想进一步骂些什麽的北七後,继续说道。

「但你这种以德报怨的行为,我想我们还是得做点回应──啊!乾脆这样好了,我们不如正大光明地来场比赛如何?」

「「「「「比赛?」」」」」

不光是对方,就连北七跟肥仔也被我说的话吓了一跳。

「我查过学校社团的习惯,像你们这种表演性质的社团,都会把校庆的表演当作是自己的成果发表会对吧?」

虽然不明白我的意思,但社长还是点了点头。

「我们就来比校庆那天,谁比较受到校人士的欢迎。只要活动结束时,参观人数较多的一方就获胜。这样子──你们敢不敢接受啊?」

────第一幕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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