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人生没有太多的意外,或许现在我已经跟李薰结婚了,又或许外婆早看见她最大的心愿,可惜没有这麽多或许,赵医师告诉我,人生不用为无法挽回的事情感到後悔,不管是多麽懊悔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把握现在此刻才是最重要的.
李薰在分手後不到半年的时间,跟一个富商学长结婚了,从她看似故意报复而贴的一张张甜蜜婚纱照,我在心中默默的真心祝福她能幸福.
其中一张相片内写着一小段文字:可惜到了最後,我还是选择了妥协,在被爱与爱人之间徘回,其实我们都一样.
关掉手机.
我来到医院病床前,失智到连我也忘记的外婆,在那一天後就再也没认出过我,但她还是嘴里会叨叨念着我的名字.
「辰轩阿,我们家辰轩什麽时候才会回来阿?」
「阿嬷,辰轩很快就回来了.」我一边擦拭她乾枯的臂膀,一边对她说.
「嘿!先生阿,你可以帮我看一下外面辰轩是不是回来了吗?」不一会她又这麽说.
「快了,快回来了.」
这时护士小姐带着有尴尬的表情,推着轮椅走近病床,我明白他想表达什麽,在她还没开口我就点点头.
外婆的病已经不是我一个人可以在家处理的了,但即使如此,我所能负荷的医疗费,也只够撑到今天,另外还欠下一笔钜额,医院秉着救人但不能赔钱的理念,最後协商回家安宁治疗.
安宁治疗,我第一次听见这个名词时,已经没有悲伤的感觉,就某种形式下,外婆是已经离开我了,再也回不去曾经能一起嘻笑怒骂的生活,她再也不会一边缝衣服一边听我弹琴,也不会在催促我快把碗里的地瓜吃光,好多不会再发生的事情,真的都只留在回忆中了.
推着轮椅,我刻意的路过母亲的病房,她依然静静的躺在那,我为她拉开窗帘让阳光透进来.
「妈,我来了.」我永远只会说这句话,然後推着外婆在她四周绕两圈,让她们做如医师交代的-跟亲友见最後一面.
最後我推着轮椅上了厢型小货车,回到外婆家中.
家里乱的跟废墟一般,还不时散发出恶心的臭味.
阿姨躺在离乱的塌塌米床上,手边还有刚用完的针头,我将她踹到一旁角落,然後吃力的抱起外婆让她坐在床边.
吸毒迷糊中的阿姨只有喊了一句.
「臭老不死的,怎麽不快点去死一死.」
你休想.
休想获得外婆的一分一毫财产.
我打开橱柜,将昨天在赵医师那看病拿到的药,通通塞进一瓶白色罐中,再把它放进橱柜最里层.
看了看所剩不多的时间,我对外婆轻声说:「阿嬷,我要出去一下,有个阿姨会来照顾你,你要好好听话喔.」
「先生,你要去哪?」外婆失意後总是叫我先生.
「去找一个老朋友.」
「很好的朋友吗?」
「恩…很好的朋友.」
我花了一顿饭的金额,请了一位不是很专业的保母,请她好好替我照顾外婆.
「大婶,这是我阿嬷,你只要两个小时推他去院子晃一下,然後喂她吃一下厨房的地瓜就行了.」小时候穷只吃的起地瓜,长大後还是只能吃地瓜,却除了穷还外加了健康限制因素.
「好的.」大婶信心十足说.
换上一套整齐的浅衬衫,自己检去杂乱的浏海,我抱着不放心的心情离开家中,但有件事,我得去做,怎麽开始,就得怎麽结束.
骑着机车来到火车站,搭上一班能到市区的班车,我摇摇晃晃地盯着车窗上的自己,回想这一个月,跟王睿盈在社群软体聊过的每一句话.
「辰轩,真的很开心能再像这样跟你聊天喔!」透过文字她这麽对我说.
「恩,我也是.」
「你能进大公司上班真的好厉害!」王睿盈羡慕的说,这是我说的第一个谎.
「你明明也可以的,只是你不想罢了.」
「嘿嘿,我就是个爱追梦的人,我也失去了很多东西…」她得意的笑了,但感觉有些失落.
我始终没有问起萧博宇,她也没提起,像是这个人没存在过.
「没关系的,人生就只有一次,做自己想做的事,对爱的人表达心意.」这是赵医师对我说的.
我喜欢你.
这句话被我在手机上打完後删除.
「你会来听我唱歌吧?」王睿盈在手机那头邀请.
「会阿,当然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