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安静地跟在她身後,有些哀伤的叹息,娘子才十一岁啊…十一岁的孩子在做什麽呢?十一岁该是多天真烂漫的年纪啊!可娘子十一岁便要面对如此阴谋,无法看下去的她心底都如此不好受,娘子的心,又该如何呢?
大娘子有娘子可以救,那娘子…谁来护她呢?
至於那被玷污的小ㄚ环,甚至谈不上死有余辜,置换主子的信件,欲置人於死地,又如何能说是清白的呢?不过是,各为其主,各行其事…。
在这样的大户人家里,这样一个不加思索便被收买的贪慾,是最要不得的,尤其动了不该有的念头,就是打杀了,也毫无怨尤的,别说娘子,还饶了那小ㄚ环一命。
郑漫一步一步的往前走,步履有些蹒跚,玲珑本想上前搀扶,却被郑漫挣脱开来,她自己明白,若今日她无法一个人走,总需要人依靠的话,那麽此後,她的心底便会埋下一丝软弱,而她,绝对不允许自己,存着一丝一毫的无用,那无能为力的滋味,她再也不想嚐第二遍!
当不了成功的好人,她就当一个失败的恶人又何妨?
浓雾之中,马车前头站着个人,玲珑一瞧便上前喊道:「午更!」
郑漫拉住欲要上前的玲珑,缓缓眯起眼,眼神好使的她看清那容貌後,瞳孔紧紧一缩,只见那乌黑的身影缓缓靠上前,郑漫退後一步,本还沉浸在方才场景的神识,思绪瞬间全恢复了,她警惕的看着那一身绿袍明华的身影,高了她两颗头的男子,那并不是午更!午更呢?玲珑警界着。
那人眸光幽深,带着探究、疑惑地望着她,郑漫立在原地,与他对忘,眸中除了警惕之外,再无任何情绪,他注视着她,像打量着一件稀奇的物件,有着某种光辉映在他清澈的黑眸中,郑漫望着这前世与之无过多交集的人。
容貌深邃,眉目清澈,双眸似清泉般乾净澄澈,面容如世上无双的美好,带着详静与安然,只身明了如镜,带着世间的烂漫,集美好於一身的男子,连尘埃都不忍沾染一丝,受上天眷顾的美好之人。
仅仅十五岁的赵王之子,李琛。
未待她开口,李琛扬起袖,伸出纤长的手,缓缓靠近郑漫面上的面纱,郑漫定睛望着他,玲珑在身後不敢轻举妄动,赵琛靠前一步,身上的龙涎香袭来,那一瞬间,周身彷佛冻结一般,赵琛便是这样的人,时光总彷佛绕着他走,不舍伤之,见之惭愧的得天眷顾之人。
真是讽刺…这样乾净的人…怎麽就在这时遇上了?
隐在面纱下的面容,无力一笑,老天可真是不放过她,什麽时候都在嘲笑她的愚蠢。
郑漫望进他眸中的宁静安详,让她瞬息沉静的如止息的蝶,恍惚间,彷佛又回到慢慢轮回前,那个初生啼哭的自己,乾净的永被咏怀的孩子,在安稳中成长,无一丝恶意侵扰,在那一刹那,心中的一根弦被触动,白色面纱被掀起一角,唇角的血渍彷若自她心中生出的恶意,眸中静静淌出一滴泪,看着那双与过去的自己,曾经相似的双眸,那个曾经拥有的美好。
风萧萧,三两声呜咽,经年不成调。
她正在碎成千万碎片,一片一片,然後将会再也凝不出最初的完整。
李琛眸中一动,手轻颤着收回,只望着那双迷惘哀绝、承载了千言万语的眸,她痴痴的凝望,望着他眸中那清澈,不舍离之,李琛心中一动,缓缓退了一步,他只不过视觉着周遭有些奇怪而前来查看,却遇见了他们,而那双太过复杂的眼…太危险!他缓缓地後退,郑漫在他退後的瞬间,收回目光,侧过脸,不愿再详望,她抬手拭去那不该落下的水珠,随後便迈步往马车去,李琛自始自终未开口说过一句话,只看着她娇小的身子,笨拙的上了马车,却也不阻止他们二人离去,玲珑心中忐忑的回望了赵琛几眼。
马车欲离去前,那帘子掀起一角,那个如未开便落地成泥,娇弱花苞般,却又倔降的娇小女孩儿酸涩的望向他的方向,用着不引人注目的音量道:「再会了…世子殿下…。」
望着那马车的清澈之眸一缩,他上前迈了三步,却终是停下了!
谢谢你!让我明了,原来我曾也这样美好过。
谢谢你!让我知晓,原来再也回不去最初了。
回顾过往,恍如隔世!
已是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