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青絲嘆 — 第五章 反套路,引上鉤

过了这一天之後,冉千轻已经是三天没有见到过没有再见过宇文邕了。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她居然会在婚礼上见血了,本以为宇文邕怎麽样也会适可而止的,自己却没有把握好分寸。

在最不适当的时候,竟然去刺激他。

梦里花落知多少,在忍不住的笑声中感受那丝丝的苦涩与心酸。

头上的伤口不深不浅,却刚好是在额头最显眼的位置。

闻见房外传来了阵阵的脚步声,冉千轻连忙收敛了那一脸的风光笑容,快步走到了床边,脸上已然没有了刚才的笑意。

她坐在床沿久久没有动,像一个失去了灵魂的木偶,被别人扯着线,任着他人摆布,却也无从反抗。

一个小丫鬟将她置在了铜镜前,冉千轻想着自己的任务,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竟出了神。

铜镜里的自己眼神那样寂寥,那样空洞,倒是挺切合自己的形象。

表面上冉千轻显得十分寂寥,但却不想这竟然是她内心的真实反映。

其实,面对着进退两难的局面,冉千轻并不是害怕,只是,後果自己都要承担。

无论好坏,也必须要承担。

好,则性命可保,更可能坐上皇后的宝座,只是,坏,则性命难保。

如今,简直是如履薄冰,一步错步步错,一子错满盘皆落索。

只是,连宇文护都斗不过他,那麽,她有可能都得赢他吗?

可能之前也是她太过於掉以轻心了。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托着腮,沉思着。

宇文护这个人就已经是狡猾的似一只狐狸了,但如果宇文护是一只狐狸,那麽宇文邕还不是一只老奸巨猾的小狐狸吗?

宇文护已是千般小心,却仍然被宇文邕安插了眼线。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冉千轻心里暗暗感慨道。

明明羽翼尚未丰满,却早已迫不及待要展翅高飞了。

只是她相信他还太稚嫩了点,他如今还傻傻连她是敌是友也分不清楚。

一个小丫鬟稚嫩的声音在耳旁响起,“夫人......”

冉千轻这才回过神来。

“嗯?”她细声地应了一声。

“夫人,该上药了。”她温柔地道,一边使唤着几个丫头,端来了金创药。

四五个人七手八脚地想要帮冉千轻涂药,她却让她们都下去,只留下一个人。

“帮我把布条拿下来。”冉千轻待一群人都走了以後,马上换了一张嘴脸,很是严肃地道。

在丫头小厮面前总的要先树立一下威望,因为在这个司空府估计全部人都见她在新婚的第一天,宇文邕都没有在店里留宿,估计她也是失宠了,故也没人会巴结她,说不定还会落井下石。

“是。”那丫头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却很是娴熟。

眨眼间,血淋淋的口子就展现在了铜镜上,的确是触目惊心。

“我自己来。”冉千轻拿起了药罐,指尖轻轻地沾了一点的药,小心翼翼地涂在伤口上。

冉千轻没有叫,也没有哭,只是咬紧了嘴唇。

那小丫头也许是入世未深,竟然看得一愣一愣的。

“夫人您不疼吗?”小丫头的声音是在颤抖着的。

她似笑非笑地,虽然她也只有十七岁,却在思想上比她要成熟稳重。

也许是因为看的太多贵族之间的尔虞我诈,她似乎已经比同龄的女孩更早谙世道。

“疼?为什麽会疼?”她笑着反问她,声音却是蓦然升高,彷如是琴弦欲断之音,刺耳的很。

小丫头轻轻地笑道,“夫人和其他人不同,忍得了疼。”

她那一张天真无邪的笑容,让她想起了往昔的自己。

曾几何时,她也是笑得这般美好的?

回忆里的自己,和冉骏杰一起在庭院里玩着,会因为对方摔了一跤而大笑起来。

小时候的时候,笑,是触手可及。

然而长大後,才惊觉,笑,原来已经与她距离这麽遥远了,是可望而不可及。

冉千轻想起了刚才那一群丫鬟那深邃诡异的笑容,一下子拉住了那小丫头的衣袖。

“你可知道我怎样弄伤的?”冉千轻难得静下心来反问她。

只见她害羞地把脸藏在了自己的双手後,只敢偷偷地在指缝之间的空隙,张望着冉千轻的表情。

她内心狠狠地颤了一下。

该死的宇文邕……到底又在胡说了什麽!?

冉千轻极力保持着一张淡然的脸容,轻轻地扬起了唇,摆起了大家闺秀的模样,大方得体地问道,“大人到底说了些什麽了?”

“大人说夫人您急於洞房,不小心撞上了床框,弄伤了头。”小丫头笑得花枝乱颤。

……不小心撞上了床框,弄伤了头?

冉千轻脸上的一抹微笑僵住了在脸上。

这...谁也不要阻她,她要马上剁了宇文邕!

这是什麽鬼?

她的脸色气得一阵青一阵白的,双手也忍不住的颤抖。

“夫人,想不到您还比大人焦急啊。”小丫头肆意地笑道。

她脸上气得越发难看,一阵青一阵紫的。

幸亏小丫头看冉千轻脸色不对,就一边往她额头上的伤口裹上了一层布条,才暗舒了一口气。

那小丫鬟笑着道,“夫人,您看一下要些什麽头饰,奴婢再帮眼配一下。”

冉千轻缓缓地舒了一口气,很是无奈,却没有直接回应她,只是问她道,“你叫什麽名字?”

大概是因为她不按常理出牌,所以这小丫头也愣住了,良久才回过神来。

“奴婢名叫笑颜。”笑颜对着冉千轻咧起了嘴,果然人如其名,笑容也是挺天真烂漫的。

刚想开口说要红色,却硬生生地吞回了肚子里。

“嗯,随便好了。素一点的,不要太华贵的。”冉千轻满意地点了点头,轻轻地道一声。

她白洁的手腕拿着那一把玉兰簪子,在手上把玩着,有点漫不经心。

那丝丝缕缕温暖的阳光如同针灸一样,将她那冬眠着意识逐渐唤醒了。

是的,如果她在这个节骨眼上,还穿的大红大紫的话,宇文邕还不马上抽剑出鞘,杀了她?

看着从窗外一点点殆尽的阳光,大概是被乌云渐渐覆盖着,那残余的温暖映照在了笑颜取衣服的背影。

冉千轻再一次出了神。

不对不对,自己既然被他说成了这麽不知廉耻的女人,那麽他也别想好过,就让她好好顶着这个名号呗。

她这种人虽然知道自己是不能随便得罪宇文邕这只小狐狸的,但是她的一口气真的咽不下去。

宇文邕这般羞辱,那她不稍微还击一下,那她还是冉千轻吗?

她,冉千轻就是有仇报仇,有恩报恩。

“还是要素白好了。”冉千轻玩心大起,乾脆就豁出去了,看宇文邕还敢不敢得罪她。

她的唇轻轻地勾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

他手下的人把我从正殿移了出去,没有了念信的帮助,自己一个人静静呆着也挺好。

他将她安排到了魁白殿里住,听笑颜说,那里曾经是正殿的位置,只是後来因为有道士来看过了风水,说魁白殿的风水不太好,所以这才把正殿移到现在所处的位置。

看来宇文邕还挺看得起她的,居然把她安排到了这般风水禁忌的地方,他也太狠了。

冉千轻的双手在身旁紧紧地握成了拳头,嘴唇也缓缓地勾起。

这个男人真的疯了。

不过,这样子就更有趣了。

一队人马齐聚在了正殿,冉千轻缓缓地踏出了殿门,一双纯白的绣花鞋,在烈日之下,显得特别炫目。

她一向不太爱阳光,便随便让身边的笑颜拿来了一张月白的面纱。

“夫人,您、您真的觉得这样好吗?这麽一身白衣,现在是大婚後的一天,万万不要能穿白啊。”笑颜在冉千轻身後怯怯地问道。

冉千轻故意炫耀着自己一身的素白,笑得很欢快,抚媚地道,“当然好啦。”

“这样会气死大人的。”笑颜一额的冷汗,连声音都在簌簌地颤抖着。

气死了更好。

冉千轻心里这麽想着。

轿子旁边的一众丫鬟小厮窃窃私语着。

冉千轻大概就已经猜到了他们在谈论她的这一身的衣服,这就是她想要的效果。

“夫人,请上轿。”一名丫头上前恭敬地道。

“好,笑颜,你去张罗一下其他琐事。”冉千轻笑道,一只手搭在了门框上,借了一下力,往上一蹬,就上去了。

轿子里虽然不算是豪华,但是却也是挺整齐宽大,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居然连暖酒和点心都备好了。

晶莹剔透的木樨香糕在透过了窗帘的阳光照耀之下,反射出了闪闪生辉的光芒。

她觉得有点不寻常,眉头轻皱,缓缓地那只小巧的白玉酒杯,凑到了鼻下嗅了嗅,酒杯里面的居然也是木樨酿。

她内心里打了一个颤抖。

应该也只是巧合,不会这麽邪气,连她喜欢吃什麽都摸清楚了吧?

一张翠绿绸缎挂在了窗框边,简洁大气。

冉千轻的思绪有点混乱,她伸手整理了一下坐垫,倒也是挺舒服的。

安顿好了一切,冉千轻伸了一个懒腰,才把头探出了窗外,喊话道,“一会找人送一点麻绳、铁钩,还有水桶来。”

车外的人应了一声,轿子便随即被抬起来了。

在轿子里的摇摇晃晃之中,冉千轻拨开了窗帘,看着那被阳光折射的正殿。

正殿上的碧绿琉璃瓦和那刷得鲜红的墙壁相映成趣,竟有几分红墙绿瓦的味道。

是那样的恢宏大气,却又不失奢华。

却不知不觉想起了宇文邕的脸容,她摇了摇头,垂下了窗帘。

‘宇文邕,你等着瞧。’

她轻轻地笑了,举起了酒杯,浅嚐了一口,那股熟悉的木樨花香,如同汩汩流水滑进了喉咙之中。

下一刻,她将剩下的酒都倾倒在了案上,祭奠着那即将暴跳如雷的某人。

如果您喜欢,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