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七年之癢 — 第五章——大嬸

谢玉回到病房时已经是一个小时後,宋染正看着电视,7点钟准时播出的「可爱巧虎岛」此时刚好开播不久。谢玉的视线在电视和病床上的宋染两者之间来回移动,然而宋染却只是全神贯注的看着电视上的卡通,偶尔想起来才从碗里盛一口粥往嘴里塞。谢玉就一直站在那里看着宋染,他从来没想到,这人就算失忆了,也还是坚持着每天晚上七点一定要坐在电视机前看巧虎的习惯。一直到电视上的卡通播了一段落进入广告,宋染才发现站在一旁的谢玉。

「啊,回来啦?」

「嗯。」

「正好,你的医院餐刚刚送来。」

宋染往左挪了挪身子,拍了下自己床铺右边的位置道:「过来坐,一块吃。」

「不用了⋯⋯,我坐那边吃就行。」

「哎那里又没有桌子,怎麽吃啊?过来!坐我旁边我盯着你吃,省得你趁我不注意把饭拿去倒掉。」谢玉说不过宋染,只能把饭端到了宋染身边,勉强和他两人挤在一张不大的病床上吃饭。

病号服并不是很厚,再加上两人之间几乎是相贴的距离,谢玉只要微微一动就能感觉到宋染身上的温度,快乐巧虎岛的配乐和宋染时不时因为吃东西而摩擦到他手臂的袖子不断传来的热度,让他盯着眼前的医院餐,愣是一口都没动。

「不合胃口?」

「不是。」宋染看谢玉一口都没动眼前的医院餐,不禁转过来关切的看了看。

「是寒酸了点。要不这样吧?你先把这个吃完,等出院以後呢,我再给你做芦笋水波蛋沙拉佐松露油醋、嫩煎鸭胸沙拉配焦糖肉桂苹果佐油醋酱汁、低温舒肥纽西兰小牛骨架搭松露奶油酱汁、香煎季节野生鲜鱼佐生蚝海鲜酱、焦糖烤布雷搭哈密瓜冰沙、覆盆子冰沙芭菲再配上伊比利火腿、水牛乳酪、鸭肝冷冻、樱花虾卷,怎麽样?」

「不用了,真的,我心领了。」谢玉一想到之前宋染心血来潮说要亲自下厨帮他过生日,结果差点把厨房炸掉,最後两人只好委屈去吃了一顿三四千元的法式料理的事情,冷汗就忍不住从额角流下。

「这麽不给面子?难道说,你想要我喂你?」

「不用!我自己来。」

谢玉的头迅速低了下去,右手拿起汤匙迅速往嘴里塞了一口饭,吞下去後立马又吃了一口菜,宋染见他这样不禁失声笑道:「干嘛呢,吃慢点,没人跟你抢。」

谢玉好半天才把饭吞下去,转过头道:「你别看着我,这样我没办法吃。」

「是吗?可是电视也演完了,我也没其他事做,除了看你,我不知道要做什麽啊。」

宋染单手撑着头眉毛微挑,带着痞气的笑容显得潇洒不羁,谢玉无奈,只能任由他贫嘴,自己低着头又继续吃起饭来。只是这次同方才不同,谢玉吃得很慢,好像要把每一粒米饭都嚼烂了才愿意吞下肚一般,宋染也不催他,只是静静的在一旁看着谢玉,病房里的时钟还在滴滴答答地走,两人的时间却像是静止了一般。若有一个词能够形容,那大抵是——时光未央,岁月静好。

一晚上就这样平静的过去了,如果没有早上那声声泪俱下、寻死觅活的「我苦命的儿啊!」的话。

宋染一大早是被吵醒的,更具体的说,是被哭醒的。他本来正梦到自己在瑞士滑雪、在康河撑篙、在塞纳河畔喝咖啡,没想到咖啡才喝到一半,耳边就传来了一声苦情至极的「我苦命的儿啊!」

「艹!谁一大早在那里鬼吼鬼叫!」谢玉同样也听到了门外那人哭哭啼啼的声音,揉着眼睛从床上爬了起来,他本来还有些睡意,但是在看到来人之後,谢玉的睡意顿时全部消散了。

「艹?宋染你竟然敢骂老子艹?老子昨天接到你出车祸的消息,立马和你爸两人急匆匆地赶了回来,就是为了听你骂老子一句艹?」

「瞎说。你接到电话後分明还去买了好几个限量款包包,还跟你那群姐妹淘们去喝了杯下午茶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回来。」

「啊呸!我是那种人吗?」

「不是,大婶你哪位啊?我们很熟吗?你是不是走错病房了?认错人了?」

「大、大婶?!」女子像是受了什麽重大刺激一般退了一步,接着突然拿起自己手上那个市价186,000的LVPETITEMALLE往宋染的头上砸去。

「你才走错病房!全市立医院最大间的VIP病房就你这一间!你跟我说我走错病房!」

「艹艹艹艹艹!谢玉、谢玉快救我!」

谢玉也是被女子的气势给吓到了,二话不说直接从床上弹起来冲到宋染前面挡住道:「阿姨,宋染他失忆了。」谢玉就这麽眼睁睁的看着女子手上的十六万八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然後在距离他头顶一公分的地方停了下来。

「小玉?」

只见谢玉跟宋染同时松了一口气,「阿姨、叔叔。」

「这麽久不见,你怎麽又瘦了?」

「没有的事,阿姨。我一直都这样。」

「不行不行,男孩子这麽瘦以後怎麽找得到媳妇,等骂我艹的那家伙出院了,你就赶紧来我们家住几天,我给你好好补补,养肥了再回去。」

宋染算是怕了眼前这个女人,因此一直躲在谢玉的背後偷听他们二人的对话,但是在听到「媳妇」二字的时候,宋染也不知道被刺激到哪根神经,突然就重重的咳了一声。站在一旁的男子听到这声咳嗽,转头向那个还拉着谢玉叨叨絮絮的女子说道:「别提找媳妇了,你儿子不乐意。」

「我给小玉找媳妇,干他什麽事啊?我都还没说他呢,老大不小的,别说媳妇了,连个女朋友都没带回来过!」说完还不忘转过头去狠狠的瞪了床上的宋染一眼,吓得宋染直接把头缩回了谢玉身後。

「阿姨,我不急,真的。您跟叔叔还是先和宋染聊聊天吧,正好昨天顾辰哥带了一泡西湖龙井,我去泡茶给你们喝。」

「哎不用不用,我们喝白开水就行,你别忙,过来坐下和我们一块聊聊天,来。」

「那、那我先去倒两杯水吧?」

「好。唉,这小玉要是女的啊,我肯定早早把他带回家做童养媳,锦衣玉食的养着。」

「说不准他以後还真会成为你媳妇。」

「呸呸呸!糟老头你瞎说什麽!咱们家就只有宋染一个孩子,那以後是要传宗接代的,怎麽能跟个男孩子在一起!」

宋染从刚才开始就一直默不作声,小心翼翼的看着眼前两个陌生人,直到这句话出来,他才终於发出了声音道:「那个⋯⋯。」

「咋的?你不是失忆了?」

「对⋯⋯,所以说,二位是?」

女子还没回话,坐在一旁的男子就悠悠开口道:「我们是走错病房的人,因为累了在你这儿歇会。」

「哈、哈哈⋯⋯。」宋染尴尬的笑了笑,个人造业个人担大概就是他现在的写照。

「你真的失忆了?」

「真的。」

女子看了眼宋染,转过头对一旁的男子道:「既然他失忆不记得咱俩了,那咱们再生一个,把财产都给他吧?别留给这个什麽都不记得的家伙了。」

「不——!这位姐姐,您看看您,璀璨如星辰的眼睛,白嫩如凝脂的肌肤,聪慧如爱因斯坦一般的脑袋,高贵如黛安娜王妃一般的气质,纵使西施在世,貂蝉复活,也都要被您比下三分。我一看就知道了,您这万里挑一的面相,您肯定是我的母亲。」女子看着眼前这个谄媚至极的男人,脸上写着极为明显的嫌弃。

「你不是失忆了?」

「是失忆了没错,但是那什麽,再生一个弟弟的事⋯⋯。」

「别的都忘了,自己家很有钱这件事倒是没忘啊。」

「谢玉讲的。」宋染讲这句话时,谢玉刚好端着两个盛好水的玻璃杯走了过来。

「我讲什麽?」

「说你呢,说你说我家很有钱。」

谢玉听到宋染的话,手上把水杯递出去的动作僵了一瞬,「我⋯⋯,我不是这麽说的。」

「就是这麽说的。宋染,你家很有钱。就是这样,明了、简单。」

谢玉的眉头皱在了一块,把水杯放在桌上後说道:「我是跟你说你爸是L.A.的董事长。」

「这意思一样啊,L.A.的董事长,全国的首富,概括而言就是——我、家、很、有、钱。」

谢玉似是放弃了挣扎,叹了口气後点头道:「是。你说得对。」在一旁的宋母实在听不下去了,再加上昨晚连夜搭飞机从美国回来,时差着实还没调回来,此时已经困得紧,随随便便交代了宋染几句话後就打算离开。

「爸,车祸的事⋯⋯。」宋昀听到这话顿了顿脚步,这场车祸,来的古怪,来的突然,任谁看都不是一场普通的车祸。

「对方已经死了,我交代过你李叔,拜托他帮忙注意着这个案子。这些天我会让人看着这儿,你就安心把身子养好就行,之後的事,出院再说。」

「我知道了⋯⋯,谢谢爸。」

「嗯,走了。」宋昀和秦安出了病房,秦安边走还边叨念着回去要睡十个小时以上,而宋昀只是不发一语的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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