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玉送走顾辰走进屋时，一股黑气从屋里迎面飘来，宋染定定的坐在沙发上，茶壶里的茶已经被他喝的一滴不剩。
「宋、宋染？」谢玉踌躇地喊了喊他，却发现宋染完全没有要理他的意思。
「我⋯⋯我是看你东西多，怕我们两个搬不完，所以才请辰哥过来帮忙的。你如果不开心的话，我下次不叫就是了，你不要生气⋯⋯。」谢玉蹲在宋染身边的地上，白皙的手指小小力的晃着宋染的袖子。
「没生气⋯⋯。」
「真的？」
「嗯，我只是不开心。」
谢玉原本已经露出的笑颜又塌了下去，咬了咬唇後把手伸出去对宋染道：「那你打我吧⋯⋯。」
「打你做什麽？」
「你不是⋯⋯不开心吗？」
「不开心就能打你？」
「如果这样你能开心的话。」谢玉脱口而出，童年的记忆如同枷锁一般烙印在脑海里，无时无刻束缚着他。
「不是、我的意思是⋯⋯。」谢玉突然站起身来退了好几步，宋染抬头看向他，男孩的身子微微颤抖着。
「我以前不开心会打你？」
「不、不会⋯⋯。」
「那你为什麽⋯⋯这麽害怕？」
「我、我怕你不开心。」
谢玉身子抖得厉害，连声音都跟着微微发颤，宋染犹豫了会，最後还是站起身来把它轻轻搂入怀中，轻抚着他的背道：「没事了，小家伙，我闹你的，我没不开心，没事了，嗯？」
「不要走⋯⋯，不要走⋯⋯阿染。」
「好，不走，我在这儿陪着你，哪都不去。」
「阿染⋯⋯。」
「嗯？」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一天你不开心了，你会丢下我吗？」
宋染轻抚着谢玉背上的手停了下，接着又轻轻慢慢的安抚着他道：「不会⋯⋯，不会，你是我的小家伙⋯⋯，不管发生什麽事，我都不会丢下你。」
「太好了⋯⋯。」谢玉原本抓着宋染衣服的手突然松了下来，宋染心下一惊，赶紧俯身查看，却发现谢玉闭着双眼呼吸均匀。
「这几天都没好好休息，累了吧。」宋染无奈笑道，小心翼翼的把人抱了起来走上楼梯，拐了个弯走进房里，温柔的放在床上盖好被子。
「平时闹腾起来没个正型，睡着了倒是真可爱。」宋染坐在一旁笑着看道，窗外的太阳晒了进来，有些刺眼，宋染皱了皱眉，站起身来去把窗帘拉上，脑海里又浮现了谢玉方才全身发抖的画面。他迟疑地转头看向已经熟睡了的谢玉，翻找了一会後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了一张纸跟笔，匆匆在上头写道：“我去讲个电话，等会就回来。——宋染”宋染把纸压在了床头柜上，又确定了一次谢玉身上的被子有盖好後，才蹑手蹑脚的悄声出了房间。
宋染坐在阳台的藤木摇椅上，手里拨给顾辰的电话还在嘟嘟的响。
「喂？」
「你总算接了。」
「⋯⋯，宋染？你换手机号码了？」
「嗯。之前那只他们说车祸的时候碾过去，坏了，这只是杨姐帮我新办的。」
「这样啊⋯⋯，你有事找我？」
「想问你跟谢玉有关的事。」
顾辰低头看了手上的药一眼淡淡道：「宋染，我现在没心情跟你⋯⋯。」
「他小时候，是不是被家暴过？」宋染不等顾辰把话说完，就直接打断他。
「⋯⋯，你为什麽会这麽想？」
「刚刚⋯⋯，他说我如果不开心，让我打他，全身上下还一直发抖，说⋯⋯怕我不开心。」
电话另一头沉默了很久，宋染好几次把手机拿下来确定不是自己不小心按到结束通话键後，顾辰才低低说道：「不是家暴。」
「不是家暴？」
「嗯。⋯⋯，是他小时候的事。」
「顾辰，你是不是知道什麽？」
「我能跟你说的就这麽多了，其他那些都是别人讲的，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宋染，你别去问他了⋯⋯，没有人会想把自己的伤口摊在阳光下的。」
「我知道，我没那麽蠢。」
「嗯，挂了。」
「嗯。」宋染把手机丢在一旁的软垫上，抬头望着湛蓝的天空出神，这好像是他从出车祸到现在，第一次这麽不希望自己失忆。
宋染走进房间里时，谢玉已经醒了，他愣愣地坐在床上，头发乱糟糟的翘起，脸上一脸就是没睡饱的表情。
「怎麽这麽快就醒了？没睡好？」
「唔⋯⋯，做恶梦。」谢玉用手揉了揉眼睛，可能是因为刚睡醒的关系，谢玉说话的声音带了点奶音，显得软萌可爱。
「做恶梦？」宋染皱了皱眉，「你⋯⋯。」
宋染欲言又止，谢玉有些不解地抬头看向他问道：「我？」
宋染看了谢玉一会，接着突然用右手揉了揉谢玉蓬松的头发笑道：「头发乱了。」
「嗯？」
谢玉听到宋染的话，自己也把手伸上去摸了摸头发，却是越用越乱，宋染不禁笑道：「行了，我帮你用。」修长的手指轻轻梳过发丝，像是在呵护一件珍宝一般温柔至极，谢玉乖乖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偶尔打了个盹头顿了一下，宋染还得注意着不用到他打结的头发。
「还困就再睡会。」
「不要⋯⋯，会做恶梦。」谢玉一边说着一边撑着眼皮，奈何太多天没睡好累积下来的疲劳早已让他的眼皮重到几乎撑不开来。
「梦跟现实都是反的，别怕。」
宋染柔声哄着谢玉，然而谢玉却只是一个劲的对宋染摇头，宋染看着谢玉那快要阖上的眼皮和他倔强不肯睡的精神无奈叹了口气，起身走到床的另一边躺下来道：「睡吧，我在你旁边，恶梦来了，我帮你赶走，你只要乖乖睡觉就好。」
「阿染⋯⋯。」
「我在呢，睡吧。」宋染轻轻摸着谢玉的头，过不了多久，身边就传来谢玉平稳且规律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