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在离站警示音响完前步入车厢，从外套口袋里拿出耳机戴上，於歌单内随意点了木匠兄妹的《Closetoyou》，抓住一旁的金属杆来稳住平衡。
手机因来电而震动，我回过神，按下通话键接起，「喂？小乐，我在搭捷运了。」
小乐本名梁慕晨，我们的双亲是旧识，因此和他从小就认识。
之所以会叫「小乐」，是因为和《下一站，幸福》的女主角同名，加上他长得和剧中的小童星晓乐一样可爱。
小乐咦了一声，十足委屈地说：「不是说了去接你吗？我已经在公寓楼下了。」
「不是说不用来接我吗？依你出门那样磨磨蹭蹭的，肯定会迟到。」我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提醒他：「你再不搭车就要迟到了。」
「嘉歆，你真的知道学校怎麽走吗？」
这个问题荒唐得使我不禁笑了，反问他：「你知道我国中就是读崇靖的吗？」
脑中闪过某件要事，我敛起笑容，压低了声音说：「还有，现在开始要叫我『苡晴』。」
「可是嘉……哎呦，我从小叫到大，一时改不过来。」才刚说完，他又叫错了。
「虽然苡晴也很好听没错，不过……你为什麽要改名啊？」
我一愣，张了口却不知道怎麽回答，喉咙像被哽住一般发不出声。
他不是第一个问我这个问题的人。
「没为什麽，就突然想改名。」我故作轻快地回应：「算是给自己一个新的开始吧。」
在电话另一头的他看不见我的表情，否则就无法这麽轻易打发了。
就像某些女生失恋剪去长发一样。
我改掉名字，也是为了摆脱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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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校门上的「私立崇靖中学」字样，时间像是倒流回国中时期，回到一切都还没发生的时候。
真的就能当作什麽都没发生吗？
循着记忆找到高中部，我走进一年七班，挑了个角落的位子坐下，想尽可能地不引人注目，但毕竟来了个生面孔，还是免不了被同学讨论。
「欸，你看，是转学生……」
「听说是从一女转来的？」
那些谈论我的声音即便刻意压低，仍有只字片语传入我耳中。
人都是这样的，明明没有和那个人相处过，却只从道听涂说就在心中产生偏见。
不过，我也为此感到庆幸，这里没有一个人认识「林苡晴」，对我的资讯都只是「听说」。
「林嘉歆？」
我心一惊，迅速转过头去看清来人是谁，没想过会在这种情况下重逢，迟疑地喊了他的名字：「……韩磊？」
看见年级杠中间的七，才发现原来他跟我同班。
他是小乐的国中同学，我和他只短暂接触过一阵子。
那时的我还是林嘉歆。
韩磊选在我前方的座位坐下，转过身来问：「不是考上一女吗？怎麽又回来崇靖？」
他也不是第一个问我这个问题的人。
「谢谢你，林嘉歆。」
我只手托着腮，藉此避开他的眼神，「是我抗压性太差吧，在那边适应得不太好。」
韩磊简短了应了声，之後没有再开口，但是我能察觉到他墨色的双眸正直盯着我。
我知道他不会就这样相信。
我也知道他不会在这时候戳破谎言。
由於是新的学期，班长提议用抽签来分配座位，我坐在最後一排，而韩磊好巧不巧又坐在正前方。
「我跟你换位子。」
才将笔袋放在桌上，他就这麽对我说。
我轻轻皱起眉头，不理解他这麽做的理由，「为什麽？」
韩磊心虚地默了一会，「……好学生不都希望座位前面一点吗？」
「他只是想要上课睡觉吧。」一个留着黑色长直发的女生走了过来，挑着眉揶揄韩磊：「你都要睡觉了，还怕被老师看到吗？」
见韩磊的朋友过来找他，我乾脆地趴在桌上休息。
「对了，没想到你认识转学生，她是谁啊？」
「国中同学。」其实我们顶多只能算是同校同学。
「哎呦，该不会有什麽不可告人的隐情吧？」
「『讨喜』。」韩磊忽视她那暧昧不已的问题，格外平淡地说：「要考试了。」
我坐直身子，见班长把开学考的考卷发了下来。
她骂了声「靠」就跑回第二排的位子，匆匆拿出铅笔盒。
「讨喜？那个女孩的名字？」我收回目光，询问坐在前方的韩磊。
她看上去确实人如其名，讨人喜爱。
听见我的疑问，韩磊轻笑一声，在将考卷传给我时顺势回答：「桃子的桃，喜欢的喜。」
放学钟声一打，小乐立刻传来讯息，还附加好几个哭泣的贴图。
「呜呜呜嘉歆，我今天球队要团练，没办法陪你回家喔！」
「没关系，团练加油，不要受伤了。」
这样也好，要是不小心遇到那群人，不晓得小乐会被怎样牵连……
「嘉歆，你要回去了吗？」
我轻轻点头，听见韩磊掠过我身边时，低声说：「走吧。」
无论是小乐或是韩磊，我都不希望他们被卷入这件事情。
他回头看向站在原地的我，「怎麽了？」
我摇摇头，跟上他的脚步，「没事，我们走吧。」
「你现在还是住外面吗？」
他淡淡地应了声，并不打算多做解释。
他不会希望我细问，只因理由大概跟几年前一样。
韩磊不同於以往，拥有过去在他身上看不到的冷静沉稳，却也多了几分忧郁。
「梁小乐呢？」韩磊问：「好不容易跟你同校，他应该会黏着你才是。」
我和小乐一路同班到小学毕业，国中我读私立的崇靖，小乐则是读附近的公立学校；高中他跟着我到崇靖，在听到我考上一女後，他既难过又替我高兴。
或许，我那时就应该留下来。
「他说球队要团练。」
韩磊看我的眼神似乎别有深意，他却只是云淡风轻地向我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