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磊把其中一边的耳机递来，我伸手接过，将蓝芽耳机戴上，熟悉的旋律使我心头一颤。
是木匠兄妹的《YesterdayOnceMore》。
七点刚过的校园此时还没有平时那样喧闹，我和他都没有说话，静静地走在通往教室的路上，感受难得的片刻宁静。
下个转角过去就是教室，耳边的音乐突然变得小声，原以为是韩磊要向我要回耳机，但却见他唇齿微张，像是不确定该不该开口一样。
「嘉歆，张灿他……」我毫不避讳地迎上他的目光，却使他的话就此打住。
韩磊也会有这样欲言又止的模样？
「他怎麽了吗？」我倒是很好奇韩磊会怎麽谈论他，张灿和他分明是八竿子打不着的类型。
「他其实人不坏，只是偶尔会有点坏心眼。」
就这样？
我微微皱起眉头，疑惑地眨眨眼，只差没把当下反应脱口而出。
韩磊别开了眼，难为情地说：「……我是怕他玩笑开过头，虽然机会不大，但希望你不要介意。」
我拳头抵着唇，噗哧一笑，「还以为是什麽大事。放心吧，我知道他这个人没几句真话。」
听出了弦外之音，韩磊追问：「他和你说了什麽吗？」
「是与我无关，但我心疼你。」
我摇摇头，不假思索地反驳：「没有。」
否认得太快，使韩磊有些错愕，「……没有就好。」
不明白刚才为什麽会想起那句话，气恼往前走了几步，才发觉韩磊没有向前，回头看见他仍站在原地，直勾勾地望着我，似乎还想说些什麽，随後又快步跟上我，宛如刚才什麽都没有发生过。
进教室後，韩磊放下书包又马上离开，我拿起手机点开和他的对话，一字一句打下讯息：「去哪里？」
讯息发送前我才意识到，自己是不是管太多了？
我马上删除讯息，正准备放下手机，就收到韩磊传来的讯息。
「我去透透气。」
「刚才的事，不想说也没关系，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吧。」
「好。」
上次问我改名的事，也同样是以这句话作为结尾。
等我想说的时候……会有那个时候吗？
我轻声叹息，拿起空的保温瓶到外头去，教室外的饮水机被贴上的「故障」的字条，索性往其他班级的方向走去。
按下连续出水後，思绪渐渐飘到了远方，回想这个早晨发生的种种事蹟，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我竟然和小乐说我跟余成烨是和平分手……严格来说，我们根本没有一方提出交往，怎麽会有分手的问题？
按键声使我回过神来，才注意到水早已从瓶中溢出，替我按下按键的张灿，似笑非笑的样子，像是捕捉到我的心事。
「你……」
「我？」张灿微微地歪着头，他那耀眼的橘发已经褪成金黄色，在阳光的照射下更下夺目，客观来看，我是不会否认他的好看，确实像庄芝芸所说的，他的脸蛋不去做明星太可惜，但主观来说，我也不会忽视他人面之下的兽心，即便韩磊跟我说过他人不坏，我还是无法放下戒心和他相处。
「小乐他……有跟你说什麽吗？」
「是在套我话吗？」张灿嗤笑一声，「你肯定又对他做了亏心事，对吗？」
我挑起眉，不甘示弱地回应：「现在是谁在套话了？」
「我不用套，也看得出来。」他勾起唇角，痞痞地笑了，「那你呢？」
又来了，他似乎很满意我受挫的样子？
我拿了保温瓶就走，听见他的声音从身後悠悠传来：「他很担心你所谓的和平分手呢。」
「说真的，会这样突然转学，又变得没什麽精神，还时不时陷入沉思。」张灿不可置信地笑了，「你真当小乐是个小孩子？」
我站在原地静静听完，无从去做任何反驳，从他的语气中甚至能听出一丝嘲讽，像细针一样扎进心头。
张灿的脚步声逐渐靠近，我下意识想逃，但就像中了陷阱的猎物一样，再多的挣扎都是痛苦。
「你能隐瞒到什麽时候？还是……你想要当作什麽事都没发生过？」
「……我没有！」
愤怒、悲伤、痛苦……被我压抑已久的情绪反噬我的理性，一瞬间涌起了想哭的念头。
他握住我拿着瓶子发颤的手，替我扭紧瓶盖，在我耳边低语：「抱歉，玩笑似乎开过头了。」
我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
或许，我现在承受的一切，就是我的报应。
所以我会当作赎罪来看待，和这些痛苦共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