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明光回到教室，跟方馨希打过招呼後，迳直拎起书包，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大步走出教室。
本来她是没打算翘课，但回来路上心底那股郁闷感愈积愈重，要是被观察力敏锐的方馨希发现，免不了又要被一顿问。
对她来说，翘课的背德感成不了障碍，况且这也不是第一次翘课。
她掏出手机，点开督卫霖的Line，传了条讯息给他。
『有空？』
督卫霖很快便回复：『只要我在，Rosmarinus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祁明光眼睛一涩，她用力揉了揉眼，挑准大门警卫去上厕所的好时机，跑出学校，直往Rosmarinus的方向。
那无论白天夜晚都闪烁霓虹光芒的招牌，是她的指引明灯。
白风铃叮当，老木门吱呀。
很多客人都问过督卫霖为何不在老板走後，把整个店里重新装潢一遍。
督卫霖笑着回答：「如果我这麽做的话，Rosmarinus就不是爸爸的家了。」
那时祁明光在场，除了外送，她也时常在闲暇时间到Rosmarinus，但她滴酒不沾，单纯是来享受气氛。
Rosmarinus从督卫霖还没出生前就在了，从前是老板跟他朋友一手经营，後来老板的朋友意外去世，就剩下老板一个人，它曾辉煌过，曾跌落谷底过，老板却一路坚持下来，才到今天还能有Rosmarinus。
经历风雨飘摇，度过人间十载，昔日的崭新也成了今日的陈旧。
但包括她在内，一众老主顾都支持督卫霖的决定。
「你来了，要牛奶还是白开水？」
「你不问我要不要酒？」
督卫霖回答：「整个Rosmarinus谁不知道你的习惯？不回答我就倒牛奶罗。」
「那就牛奶吧。」祁明光如释重负地笑了。
她坐到吧台前不变的位置，督卫霖将牛奶放到她面前，还附上一盘小茶点，是祁明光喜欢的玛德莲蛋糕。
「自己烤的？」祁明光指尖捻起一块，放进嘴里，清新的柠檬香在口腔蔓延开来，「好吃，谢谢你啦。」
「你觉得呢？」
「哦，街角那间面包店是吧，我记得。」
督卫霖垂眸一笑：「记得就好，我就不跟你争了，慢慢吃。」
「你又不吃甜的，也讨厌柠檬。」
「把我的口味记得那麽清楚，想做饭讨好我？可能有点难，隔壁那间炒饭可好吃了。」
祁明光很喜欢这种感觉。
即使督卫霖知道，自己肯定是有事才翘课过来，但却没有在她进门时就点破，而是陪着她聊些不着边际的闲话家常，若是她不先提，他就什麽都不问。
跟他在一起的感觉很舒适，这也是祁明光喜欢来Rosmarinus的其中一个原因。
督卫霖从不会主动触及她的禁区，是慢慢地等着，等着祁明光愿意向他露出一点缝隙，好让他能看到一点毛皮。
他也不会因为那点毛皮就大谈阔论，会再慢慢地等，等自己能看到全貌的那天，才会说出想法。
简而言之，督卫霖的行事风格和个性，祁明光很欣赏。
如果可以少点垃圾话会更好。
祁明光撕下一小块蛋糕沾着牛奶吃，这是她最喜欢的吃法。
「我今天又遇到了，那个男人。」吞下蛋糕後，她说。
「喝醉睡着那个？」
「嗯，我去凡越的办公室逼他告诉我那个男人的身分，他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我找的人就自己出现了。」
「所以你知道他是谁了？」
「他叫华律。」
督卫霖脸色微变，他严肃地问：「明光，你知道映伦高中吗？」
祁明光点头，只要是Ｔ市人都知道，映伦高中是县内最好的一所公立高中，要是说升学率日虔排名第二，映伦就是第一。
当初她也想过要考映伦高中，奈何成绩就差那麽一点，落榜告终。
「映伦高中有一位破格被录取的年轻老师，听说各科全能，最擅长的是数学，长得帅家世也好，不少学校想挖角他，都被一一拒绝。」
「我知道这个。」公立高中很少会出现年轻教师，报纸写出这件事的时候，她还特地多看了几眼，心里也好奇这个老师是谁，不过报纸没有登出他的名字。
「我有个在映伦读书的学弟给他教到，那个老师的名字，就叫华律。」
纵然淡定如祁明光，脸上也露出诧异的神情。
不对，这有哪里听起来不大对劲。
「可是我今天在日虔看到他了，还是上班上课的时间，这时候他不是应该在映伦吗？为什麽会跑到日虔？」祁明光说，这是不合理的一点。
「我也不知道，晚点我再去八卦一下。」
「倒不用特别去问，我不是很好奇，只是问问。」
「但我好奇。」督卫霖也给自己倒上一杯牛奶，笑着说。
「督卫霖。」
喝了牛奶的督卫霖嘴边带有零星几点白色奶沫：「怎麽了？」
「他说，昨天会喊我Molly，是认错的。」
「你相信？」
「我料到有这个可能，但我不信。」祁明光苦笑。
「可你一脸就写着相信两个字，他应该不只说了这个吧？」
祁明光国一时认识督卫霖，两人交情到现在也有四、五年了，两人总是能很快看出对方的想法，不过还是督卫霖在这方面更胜一筹。
「他说，他希望自己是能够让我这麽执着的人。」
这句话加上那个表情，才是祁明光真正相信「认错人」这个理由的原因。
「你当初告诉我那件事情的时候，我就觉得总有一天你会找到一个人。」督卫霖低声说：「一个或许能让你的执着找到终点的人。」
「你这说的是什麽意思？」
督卫霖低笑，他说：「字面上的意思。」
「你觉得他会知道关於那个男孩的事情吗？」祁明光问。
督卫霖将手机放在台面，音乐声从小黑盒内流淌而出，是《WonderfulU》的旋律。
他曾说过自己特别喜欢这首歌，有时也能听到他随口哼哼。
「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
他还是拿起一块玛德莲蛋糕放进嘴里，待咀嚼後，又说：「全看你怎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