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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熟悉的超商场景里,今天的柜台前忙碌非常。客人拿着各式各样的点心、饮料、甚至是文具、日用品,准备排队结帐。
商品多样化,而且契合普罗大众的日常所需,食、衣、住、行面面俱到,彷佛不需要再跑第二家店,就能够满足所有需求。这就是万塔伊最大的连锁超商「任意门」的中心诉求:便利。
「欢迎光临任意门,鲜饭团第二件八折喔,欢迎选购~下一位结帐的贵宾这边请~」
清丽的女声,带着些微的生涩,招呼着柜台前满满的人潮。这股超乎寻常的人潮,恐怕与陆仁昕值班时不相上下。店长在鼎沸的人声之间,忙碌地清点、报单、补货,手忙脚乱的他恨不得自己有三头六臂。
站在柜台里,身上穿着便利商店制服的李葭吟,景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妹妹你好可爱喔,新来的店员吗?来多久了?」
「今……今天第一天。」
「你这麽可爱,大婶我一定支持你的,加油!」
「好的,谢谢阿姨!麻烦下一位这边请~」在不熟悉的销售机台上寻找着功能键,介面里令人眼花缭乱的各种条目,每看一眼就要令李葭吟头疼一次。
「我要平常那种的菸……啊不对,你不是路人,欸美女你回头看一下,就是六十四号那格旁边的……」
「是这种吗?百……百宝路绿盒?还是黄色万寿淡菸?对不起我还不太认识高单价商品,可能要麻烦你核对一下……」
「都不是欸……啊算了算了,没关系啦,小美女拿给阿伯的,我都觉得很赞啦!」
平常对自己格外严格认真,在第一线接待客人的职场上竟然如此笨拙,李葭吟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不只是店长先生一面补货一面露出苦笑,连她自己都觉得哭笑不得。
也是因为李葭吟清新亮丽的外表,被上门的老顾客拍下来上传到社群软体,才引起了这阵骚动。上工第一天,竟吸引了许多意想不到的客人前来「朝圣」。今天这间小小的「任意门」便利超商,比路人在站柜台的时候还要更加热闹非凡。
煮咖啡、结帐、影印、传真、机台清洁、鲜食烹煮、饮料制作……光是日常工作就要李葭吟感到应接不暇,甚至还不时有些突发状况要处理。
不特定的客人会要求预订商品,需要为他个别填写预购表格;在店里奔跑的小孩摔了个四脚朝天,除了安抚之外还必须收拾残局……
等到尖峰人潮差不多散去之後,马上又要接着清洁环境、整理餐桌区域,甚至还要抓紧时间预排空间,以利送货来的司机能有足够的位置堆放快递货物与店长订购的待补商品。
「接下来的工作:补冰箱、挑报废,呜呜呜呜……」李葭吟轻声嘟哝着,盘算着接下来的工作该在多少时间之内完成。来支援的店员们老练地带领着她,视线也总离不开看来晕头转向的可爱女孩身影。
有店长与老员工们亲切的指导,在认真好学的个性驱使之下,即便实习的时间已过,李葭吟还是选择留在店里把绝大多数的日常工作都给强记了下来。晚餐时间过後,彷佛电力完全放尽一般瘫在又小又乱的办公室里,她总算有了些时间能稍微喘口气。
「美女,这个给你,路人说你最喜欢这些了。」
店长从冰箱後面走了出来,看见他手上拎着的蔬果优格三明治以及抹茶拿铁,李葭吟不禁眼睛一亮。
「哇~是我最喜欢的……不对,这算是热门商品吧?怎麽可能会有报废品剩下来?」
「这当然不是报废品。」店长眨眨眼睛,神秘兮兮地望着她笑了笑,「是路人拜托大叔我帮你留的,他付钱买的啦。」
(原来是他。)
接过店长手上的商品,李葭吟一面感受着肚子里饥肠辘辘的纠结,一面喜出望外地享用起她最喜欢的三明治。
犹记得和路人第二次碰到面的时候,买的也是这个熟悉的蔬果三明治。
当时的她们仍是陌生人,一个是菁英企业里耕耘已久的年轻科长,一个是甫到新职场的新人打工仔。陌生的两人在不期而遇的时空里交会,接着又发生了许多事,如今的她们……
「你们俩,交往多久了啊?」
店长的一句问话,让女孩刚喝下的一口饮料差点喷出来。
「大叔你说的什麽呢,哈哈……」
「嗯?我一直都觉得你们应该老早就交往了吧,而且感情应该不错才对啊?」店长一脸狐疑地搔了搔下巴,「别的不说,路人他啊,来拜托我让你顶他的班时,态度那个自然唷……」
「没……没有,呃也不是没有,唔~~~到底该怎麽说呢?」
李葭吟红着脸,口齿不清地说着。看着她的窘态,店长挑起一边的眉毛,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好啦,大叔放过你啦。瞧你这个模样,大概是刚开始不久吧?哎呀,年轻就是好啊~当年大叔我也经验过这些呢,如今都结婚好久去啦。这样啊……一切都只是开始而已,你们好好加油啊?」
店长满脸喜孜孜的模样,看起来是真心在为她们两人的事情感到高兴。望着他那有着细微鱼尾纹的眼角,属於中年人的记忆与沧桑,刻画在不再轻狂的脸庞,饱满的岁月痕迹述说着人生的模样,令她的思绪飘向远方。
(一切都只是开始而已。)
陆仁昕将自己的打工分给李葭吟,请她在一定程度上顶替自己的工作。这样的提议,让留职停薪的期间也不愿意过於闲散的她感到既新鲜又有趣。
学生时期专心於课业,从来没有打工经验的女孩,如今在「任意门」,也总算第一次体会到打工仔的工作实况。
「说起来,原来便利商店的打工,也是这麽辛苦的工作呢。」李葭吟喃喃自语地说。
「是不轻松,而且想来也是不好意思,明明工作也不容易,公司指派给你们的时薪却是那麽低廉。」店长面带苦笑地说着。
「社会就是这样运作的……阶级分化、社会标签、不同酬造成的薪资地位……」李葭吟回以无奈的笑容,「说到底,人的机遇,或许经常都不是公平又均等的呢。」
「说的是啊……虽然不知道妹妹你遭遇了什麽事情,能有这麽深的体会。不过大叔我是支持你去好好思考的。」店长微笑着说,「人生都不会有白走的路,每一次的摔倒都让你变得强壮。大叔不知道你为什麽会落得要来顶替路人的打工,但不要怕摔倒,每一个危机,都一定会有转机的。」
「谢谢店长。」温柔的鼓励,在李葭吟的心里漾开了小小的涟漪。
(不知道路人现在在做什麽呢?)李葭吟低下头,面色微红,继续小口小口地享用着她迟到的晚餐。
(好想见你。)
微笑着,想望着,惦记着。在清香而甜蜜的思绪百转之间,女孩在崭新的打工职场里,体验着从未见过的风景。
(你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