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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舞出梦与风与影,是我一生的追寻。
大自然虽美,却仍有局限。在我心
仍有非常非常细微的无力感。
如果能飞,如果能幻化成风,连形体都抛弃,那一定很过瘾。可以忘情地伸展、扩散、扭动,可以延伸出最窈窕的曲线。
常常会有这样的念头,灵魂的尽头,最终会变成影子。
就像人类从母亲的子宫孕育,通过阴道拥抱这个世界。灵魂大概也像这样吧!由人类闭目的那一刻萎缩,变成影子,由阴道或阴茎像经血或精液那般流泄出来,沿着大腿内侧滑落地面。
就这样,被活着的踩在脚底下,跟随着那个人一辈子。
那我的影子,曾是那一个人的轮回呢?
从小,从我所能回想起最初的童年记忆中,都是在妈妈所开的舞蹈教室里度过的。
记得那是间开在乡下的老旧平房,一楼是铺设了木地板及镜子的舞蹈教室,後面有个简单的厨房及後门,还有一座狭窄的木梯,木梯通往二楼,等等,应该不算真正的二楼吧!是阁楼。阁楼是我与妈妈还有弟妹的居住空间。
或许是我从小就跟在妈妈身边,她教学生跳舞时,我也跟着跳,身高也跟着二级跳,很快地十岁的我,身高已逼近一百七十公分的大关,站在阁楼上伸手并踮脚尖便能摸到天花板。
乡下,跳芭蕾舞的学生不多,教室里总是只有那几个同校的女同学,在学校放学後来教室里习舞。记忆中,经济拮据的妈妈,脸上总有一抹忧色,她为了能多些收入,也开成人瑜珈课。
每到夜晚,镇上的邻居妈妈们都会聚集在这儿,舞蹈教室顿时便成了八卦交换所,气味与汗水混杂在一块,即使开了空调,空气中仍有种无形却又难以言喻的压力。小镇的封闭,使秘密无所遁形,连身为小孩的我,有时也觉得自己脱光光似地被打量、被谈论着。
独自跳舞的妈妈是开心的,然而面对众人之时,却有种心不在焉,寞落的眼神。我常常怀疑自己,希望是我自己太敏感,那个记忆中的教室,总有几块地方踏下去喀喀作响的木地板的老旧教室,是吞噬妈妈灵魂的诅咒之地。
这个连他都很少踏足的地方。说到他,我的父亲,一个月难得见上几次面,他严肃,难以亲近,在家的时候总是在看报纸。让我离家多年以後,回想起父亲的脸总是模糊的,总只想起报纸将他的上半身遮住的画面,还有那一天的深夜。
在许多年过去後,我仍旧会突然回忆起那天夜晚所发生的事,它常常困扰着我,影响着我对感情的决断,也赤裸裸地将我深层的恐惧表露无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