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吐出一口寒气,冷冽的烟瞬间散开在眼前,像倏忽间起白雾。我试图将那些雾气停留在手心,先是一股温暖的气息,随即空虚窜开指缝,必须搓揉几下,掌心才能保持一点温度。
今天的冬日寒风特别刺骨,不知为何,好像什麽都无法停滞,我不要求回忆,连吐露出的暖气都不行。
好像就只有我的世界回首到了十年前的那一天,你的时间还在走动,海面的波浪还未停息,水龙头上透亮的水水珠还在滴滴答答。
海平面无息却规律涌动的波浪蓦然令我多愁善感,只是静静的望向浪花的边界,眼框平静的如此清晰,像是下过淅沥的雨,乾燥了,却又保持湿润。
在神情恍惚的情况下,我掏出了外套内袋里的耳机。挺好用的,虽然并不是原厂耳机,但习惯了,毕竟已经用上了三年,从没弄丢过。
我没停下缓慢行走中的步伐,将耳机套上两边的耳朵,播放《拥抱》。偶尔悄悄灌进的风在絮语,荡浪拍打在岸边,离我的距离不短,却也不长。倾泻下来的深刻呐喊直直流到了我心底,在流淌,述说着一个悲伤的故事。
“等你清楚看见我的美月光晒乾眼泪——”
我特别喜欢这句歌词,特别特别的令人想哭。
浪花恢复平静,正要走进巷子内当下,我霎时停下脚步,曲子仍然回荡在耳里,轻柔声息的当下,道来的却是嘶声力竭,令人痛彻心扉的话语。
闷闷的,被泪水阻塞一样难受。
是刚才见到的那位转学生。
他背着书包从巷子口静静的出现在我眼前,我顿时轻巧的停驻脚步,海卷动出白皙浪花,掩盖了步伐,鞋底并没有摩擦出太大的声响。
蕴藏在缓慢的步调下,沉甸甸的脚步声从十年前传来,那些日子走过的所有事物,都沉重的如此黯淡。像块在海洋中浮沉的枷锁,拖慢我的脚步,放任时光窜流,不知去向。
“向你要求的誓言就算是你的谎言
我需要爱的慰籍就算那爱已如潮水——”
《拥抱》还在继续播放,套在耳朵里的耳机仍然播着这首老歌,浪花开始骤然汹涌的拍打在岸,一波又一波,海的心情异常紊乱,像在贪婪的翻搅我的心底,寻找着什麽我从未发觉,却隐隐作痛的某样东西。
他开始向前走,我只是继续听歌,然後渐渐的迈开脚步,背负着无法免除的大石子,装作什麽都没发生的,向前走。
究竟是深藏着什麽呢?他应该是一个充满秘密的人。
或者谎言?不,我讨厌谎言。
他蓦然停下脚步,而我也跟着他短暂的再次停下。一阵微风吹拂过来,撩动了他层次分明的发丝,我再次打了个寒颤,起了鸡皮疙瘩,目光却没离开他寂寞的背影。
他高大的身子弯下腰,我隐约能看见他所遮盖住的黑影底下有着更暗的物体,薄薄的,像是一样纸。一张深蓝色的纸。
他默默的拿起那纸,看了一段时间,就好像过了一世纪那麽长。
他揉烂那张纸,就在收进口袋的那当下,我心底的海水开始狂荡的涌动,像发了疯一样不断冒出天崩地裂的嘶吼,推出陈年已久的浪花与泡沫。它成功了,找寻到了那块好似已经搁浅的心跳。
他似乎要继续往前走,黑影也开始向前移动。我在让心跳融化开来,倾听着等待十年的模糊记忆,稚嫩的低沉话语烙在脑海里,在快要被尘埃覆盖而澈底迷失方向的当下,它开始燃烧,烧的疼痛,疼的就快要没有知觉。
好比此刻,我又想起了什麽。
他漫步的走在前方,距离越来越遥远。
我从来不知道他会去向何处,是否会走上涯涘波浪筑成的阶梯,试图抓起寥寥无几的几颗星,再次向上,拍掉月亮上几许黯淡无光的尘埃,好让它更能挥洒大地,最终再优雅绽放光芒。
好希望你能这麽做。
右边的耳机掉了,悬挂在腰旁晃动。
「江空!」我对前方的他大喊,他的脚步蓦然停滞不前。又卷起了一阵风,卷起岸边的水花,白色泡沫四溅,好一阵子,又化为再也不见的泡影。时间,变慢了,浪花与海风也停息,似也与我等待他的回应。
过了几秒钟,就好像几世纪那麽长。
「……江空!」
他没有回首,只是再悄然的迈开步伐,跨出的每一步都小心谨慎,轻柔的刻意。我顿时愣在原地,像是瞬间突然迷失了自己,跟随着不一样的人盲目向前冲,紧紧的抓住另一种痛。
我冲向他,书包上下晃动,右边的耳机跟着我的步调移动,左边的耳机还在继续循环着《拥抱》。此刻,除了自己急促跑动的呼吸,我只听的到模糊不清的音乐播放,还有海浪卷动的声响。
我紧紧抓着他的手臂,像是找回了归属,像是找回了幼年的烂漫微笑,还有那片海洋。我找到你了,我真的找到你了。
你没有毁掉我们的约定。
他依然没有回眸,而是用力的甩开我的紧抓的手,像是再次将我的寂寞流入海中,放任它痛苦的随波逐流。
「你他妈的给我放开,谁跟你是江空。」
对,我想的没错。像是瞬间突然迷失了自己,跟随着不一样的人盲目向前冲,紧紧的抓住另一种痛。
抓住了另一种,比痛还有更痛,比更痛还有更痛更痛。麻木不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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