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头看着这落日余晖,真难得我离开学时还能见到太阳,看着时间还挺充裕的,现在回家也没人在,我索性的直接过马路到附近的一家书店晃晃。
有时候如果没课或是不用参加社团时,我总喜欢来这充满书香味的转角书店,我最喜欢的区域就是关於设计类的书籍区。
随意的抽出一本画册开始阅读,我喜欢一个人在安静没有干扰的书店里享受图画带给来的温暖,也喜欢在轻音乐的播放下走进画中的世界。
「人生宛如一张白纸,经历就如同画笔开始挥洒。」
在某张油画下写着这段简单却令我喜欢的话,这幅画百分之九十都是白色颜料,唯一的颜色是以琉璃绿在中央用水彩笔压下的痕迹,就如同那段画一样,人出生是一片雪白色,乾净无暇,那道痕迹为起点,当画完成时便会成为最好的自己。
我伸手抚摸着书里的画,这是多麽振奋人心的作品。
睁开眼,我继续翻阅欣赏其他的作品,这本书的作者是一位及具有魅力的一位画家,她的作品大部分的主题都是女性,很显然的她是一位支持女性主义的画家。
同时,她也是一位会在网路上写下温暖文字的作家,段梦。
从高中时,我就很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够去她的画展参观,只可惜她一直没有开过画展,所以我只能从书里看见她的作品,并且隔着纸默默喜欢。
眼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将书放回书架准备要离开书店,经过颜料区时我看见一位小男孩目不转睛的盯着架上的蜡笔。
不一会他又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钱,他应该是想要买蜡笔却钱不够吧?我本来想向前跟他搭话的,准备迈步那一刻,江凡寅却从转角处出现。
我不知道我为甚麽会想要躲开他,反正我下意识就转身躲在柜子後,偷偷的看着他和小男孩。
他将一本类似儿童画本的东西拿给小男孩,「是这本吗?」
小男孩双手捧下画册,喜逐颜开,「就是这本!谢谢哥哥。」
江凡寅揉着小男孩的头,「你还要买甚麽?」
「我的蜡笔快没了。」小男孩看着蜡笔又仰望着江凡寅。
江凡寅直接拿起一盒蜡笔,「那就买一盒。」
「可是我只有两百块,不够买。」小男孩将手里的钱掏出来。
他似乎在想着甚麽,随後蹲下来,「那哥哥给你买画册跟蜡笔,但是你必须要画一张画给我,那张画就当作是这些材料的费用,你觉得这个交易如何?」
一听见这个交易,小男孩顿时脸上又充满纯真的笑容。
「好!我一定会画一张世界上最好看的画给哥哥的。」小男孩开心的比手画脚,江凡寅拿着东西带着他去柜台结帐。
真没想到江凡寅平时看起来冷冰冰的,好像对上他的眼就会石化一样,这内心还是挺温暖的。
看到这一幕我心情也舒畅不少,转过身要离开,却硬生生撞上柱子,我摀着这痛的火辣辣的鼻子,书店这里何时多了一根柱子?
我睁开眼睛对上江凡寅冷峻的眼睛顿时吓得往後退一步。
「你、你不是去结帐吗?」我指着他又指着柜台。
「我想看看究竟是谁一直躲在柜子後面偷听别人说话。」他冷声。
没想到居然会这样子被误会,我赶紧慌张的解释,「我没有要听你们说话,我只是刚好路过,看看你们在干麽而已。」
但他明显不太相信,「是吗?」
小男孩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江凡寅,「你是哥哥的朋友吗?」
我看着江凡寅,颇些尴尬,「算、算是吧。」
这不确定的答案果然是不可说的,小男孩一脸困惑,似乎想不透这个词的意思,「那是朋友,还是不是朋友?」
江凡寅没让他继续好奇下去。
「走吧,回家。」他牵着小男孩的手又看我,「不走吗?」
我愣了一会才跟上去,一路上我都跟在他们俩人後面,小男孩碰碰跳跳的跟江凡寅分享今天在幼稚园发生的事情,他也很有耐心的听,然後给予回应。
我到底跟来干麽?我的存在就像是背後灵一样,跟在他们後面,偷偷听他们聊天。
而他们似乎聊得太忘我,完全忽视我还在他们後面。
江凡寅将小男孩送到一栋老旧的公寓下,不一会的时间就有一位婆婆走下来。
小男孩看到婆婆直接抱上去,「奶奶。」
婆婆拉住小男孩的手,「回来啦。」
「哥哥今天带我去好多地方玩,还买了一盒蜡笔给我。」小男孩仰着头开心的说。
婆婆一听到後面那句话立刻收起笑容,「你又让哥哥花钱?我不是告诉过你跟哥哥出去不可以让哥哥花钱吗?你怎麽讲不听?」
小男孩被严厉的念一顿後,脸上开心的笑容一扫而空。
「当然没有白白给他,我们是有约定的。」江凡寅看着小男孩,「别忘记你答应我的,下次我来找你的时候记得要给我。」
小男孩用力点点头,「我等一下就立刻画!」
婆婆无奈的叹口气,也拿他们没办法,「凡寅,谢谢你特地过来带他出去玩还买东西送他,这孩子成天让我打电话给你,我这是被烦到受不了了才打电话给你,抱歉打扰到你的时间。」
「没事婆婆,反正下午我也没什麽事情。」他和悦的说。
「那我们就先上去了,跟哥哥说再见。」
「哥哥再见!」小男孩双手用力的挥着,「记得下次还要再来找我玩。」
我和他一同前往公车站,他又变回了那个冷酷的外表。
想找个话题跟他搭话却也不知道说甚麽,我本来也就不是一个会找话题聊天的人,所以我一直觉得我可能有一点人际关系上的障碍。
但我想遇到像他这种人,每个人应该都会怀疑自己真的有障碍。
看着黏在他脚底的黑影,我越走越快,不是因为我走的快,而是他的步伐越来越快,快到我也只好加紧脚步。
直到下公车之前,我和他半句话都没有说。
和刚才一样,我们都各自走着各自的路,我很专心的看着地上的修长的影子,稍不注意,我竟又朝他背撞了上去。
这痛的我的眼泪都瞬间爆出来,「好痛……你干麽又停下来?」
「这给你。」他手里拿着一份资料。
「甚麽东西?」我接来一看,竟然是我们美术社的活动申请书,「这怎麽会在你那?」
他淡淡的说,「你自己打开来看。」
我疑惑的皱眉头看着毫无表情的他打开申请书,当我看到里面眉头才渐渐打开,最後终於忍不住大叫,「申请书通过了?」
「怀疑吗?」他从容的扯一扯书包背带。
我依然觉得不可思议的再次打开申请书,里面确确实实印着各个主任的印章,这怎麽可能?明明那天主任还看起来犹豫不定的样子,他是跟主任说了什麽,怎麽会突然就通过愿意把经费拨下来?
「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我只不过是跟主任说这个活动对美术社的意义,然後骗她说这个活动是我希望完成的,就这样她就立刻答应盖章了。」他说的自然。
不管他说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但唯一真的的事情就是美术社的申请书总算是通过了,这下子杜子祈可就放心了。
我将申请书紧紧的抱在胸口,发自内心的说,「谢谢。」
这真心的道谢反而让他不自在起来,「别跟我道谢了,我只不过是说了几句话而已,再说,这申请书一看就知道是第一次写的,连活动日期都没有写上去,难怪会被主任退回来。」
我翻开来看,果然如他所说的,甚麽内容都有写,唯独就活动的时间没有写上去,我不禁惊讶了一下。
「你居然注意到我们都没有注意的地方。」
「那是你们太粗心了,加上你们都一直注意活动内容跟经费上面,你们要给主任一个确定的时间,完整的内容才容易通过。」
「下次我们会注意的。」我突然想到,「对了,关於上一次我问的问题,我想和你说一声对不起,是我太唐突了,我不应该问你那种问题,我也很仔细想过你说的,一幅画的含意还是应该由欣赏者去赏析会比较好。」
他没有多说甚麽,只是点点头,便又迈开脚步。
但我总有一种感觉,他应该是原谅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