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寒月高掛墨竹梢 卷三 缺月掛疏桐 — 第五十八章 十月桃

「皇上方才说些什麽?恕微臣走神未听清楚。」寒玥冷了一张脸,毫不给面子的对着心情看似颇悦的耀天帝道:「微臣斗胆,请皇上再说一次。」「呵呵呵…罢了。」欧阳亘轩瞧着情绪显然恶劣至极的女孩,倒也不想真正惹恼她,省得自己被摆了好几天脸色,可旁人就没这般识趣聪明。「殿下,虽是民女过於孟浪不矜持,可民女对翼王爷心怀仰慕之情,已长达多年。」嶭蓨茿跪在定遥世子身前,仪态温婉娇柔的道:「恳请您大发慈悲,成全民女的宿愿。」

「刘总管,派人掌嘴三十。」寒玥连一眼也未施舍给眼前女子,仅冷淡的发下命令,随後又弯着一抹讽刺笑意对着耀天帝说:「皇上的亲族,还真是好大脸面。一介平民不但敢涉足皇室权贵之家,还不顾场合出言不逊,微臣好生佩服。」不待帝王开口,女孩站起身子,连跪安仪矩也懒得理会,板着脸扭头就走:「烟波,算好掌嘴次数。倘若少一了下,本世子便杀你阁中一人,你清楚本世子的能耐。」「属下遵命。」语落之际,墨色劲装打扮的男子,无声无息的现身在满脸惊恐错愕的嶭蓨茿身旁,平静的对刘承道:「劳烦刘公公。」

「这…唉…」刘承只心苦自己进退两难,但仍顺着定遥世子的命令,下手狠辣的打了实实在在三十耳光,让嶭蓨茿本是美艳的脸蛋,顿时肿胀如猪、丑陋不堪。烟波面无表情的算准次数,尔後转身向喜怒难辨的帝王跪下:「属下自愿领罚,望皇上恕罪。」耀天帝闻言,随即冷笑出声:「嗤…你不是偏了心,连谁是主子也分不清了?」「殿下是属下誓死保卫之人,属下需铲除任何不利之人、事、物,请皇上惩戒。」「哼…那些小九九心思,你便省省吧!滚回她身边。」「多谢皇上,属下告退。」

慢悠悠的端起茶盏,欧阳亘轩半歛凤眸,呷了几口热茶放松,对跪於地上的嶭家族女毫不搭理,只平淡的出声道:「刘承,把碍眼的脏东西扔出去。」「奴才遵旨。」打了手势让两名禁军入内,刘承示意他们赶紧摀住嶭蓨茿的嘴,快些将人给拖出去,省得惹皇帝不喜。眼瞧着帝王准备处理朝政,他便同本是守在门外的李准换了职,且仔细关紧御书房门扉,好使耀天帝专注政务。两名禁卫军对哭得梨花带泪的嶭蓨茿甚无反应,而是低声询问正愁眉苦脸的刘承:「刘总管,这人该怎麽处置才好?」

「唉…还真真是个烫手山芋…」刘承头疼万分的皱着眉,不知该将一脸惨况的嶭蓨茿往哪儿扔,方能顺了帝王心意。「倘若刘公公信任本宫,这女子由本宫带走便是。」一道柔和微哑的嗓音,夹着几丝午後慵懒的倦媚,自御书房院口传来。刘承定神细看,暗道这定遥世子肯是不让人有活路,亦不给太皇太后与令妃面子,却又能称了耀天帝的心思。脑子里虽是感叹赞赏不断,可他仍客客气气的对前来的荣妃躬身问好:「奴才参见荣妃娘娘,娘娘万福。」「刘总管客气了。」

向翦拢了拢身上的金鹤展日披风,同时似笑非笑的抿着唇儿,看着狼狈不堪的嶭蓨茿问道:「本宫虽说要领了人走,可还真不知是谁家的孩子,刘总管可能说些一二?」「回娘娘,这位是嶭家族女,名蓨茿。」「原来是嶭家的啊…」荣妃笑嘻嘻的说:「莫怪世子殿下大动肝火,连本宫也觉得太过猖狂。翼王府乃帝王宗室,这随随便便,嚷嚷着要成为王爷侧妃,可真不把人放在眼里。」注意到嶭蓨茿几近喷火的瞪视,向翦唇角的弯度更深,毫不客气的轻笑讽刺:「瞧瞧,仗着族里出了二后一妃,便把自己当盘菜了。上不了厅堂的小族之女,连做王爷的大妾都不配。」

刘承低声咳了几下,暗示荣妃得留心自己所在之地,向翦则哼笑一声:「皇上,妾大不敬,望您惩戒。」「爱妃说些什麽呢!」御书房的门扉开启,耀天帝神色温柔多情的缓缓步出,走至荣妃身前且伸手相牵,语调却是带着些许苦恼道:「爱妃,朕惹了玥儿不快,你可有好办法?那孩子什麽都好,就是脾气大了点,难哄的好。」荣妃用袖袍掩了半面,倒仍可从那双弯媚的眼儿,瞧出她的笑意:「皇上,殿下会这般恼火,可真是难得一见。」

「想必她方才遣人去寻爱妃时,给予的命令语调可不客气。」「殿下向来公私分明,妾能懂皇上您疼爱殿下之道理。」向翦温温婉婉的打了个太极,不令耀天帝抓了他的毛病,并转了帝王的注意力:「皇上,这解铃仍须系铃人。谁惹怒了殿下,让祸端亲自登门致歉便是,殿下心胸宽大,定会原谅您。」「爱妃这主意倒好。」欧阳亘轩对荣妃的识趣十分满意,随手摆了几下,示意禁卫军将嶭蓨茿拖出去:「嶭蓨茿藐视皇权,冒犯了定遥世子,罚跪於翼王府正门。至於时日,定遥世子说了算。」「奴才遵命。」

「前些日子让人替爱妃制了彩霓舞裳,择日不如撞日,爱妃等会儿便舞一曲吧!」「皇上欣赏妾,妾自是喜悦。可妾今日前来,尚有一要事须向您禀报。」「怎麽?宫中有人开罪爱妃?」「这说起来,是澜沧的喜事。」向翦笑语盈盈的对耀天帝微曲了身道:「禧妃前几日食慾不振,妾担忧她身骨出问题,便遣了太医去瞧瞧。这一诊,可诊出禧妃怀了龙种,妾在这儿先恭贺皇上。」耀天帝闻言,起先是愣了一瞬,且飞快的瞥了荣妃一眼。在对上向翦那双笑意和冷静半参的眼时,欧阳亘轩立即明了,寒玥已知悉此事,并要他默许这孩子出世。

薄唇不着痕迹的抿紧一下,随後帝王笑得开怀,吩咐宫奴们将安胎与赏赐送往禧妃的殿寝:「来人,将宫里最有经验的嬷嬷送两个去泰安宫,并赏赐红鸾金缎三匹、牡丹雪绒银缎三匹、赤狐和雪狐皮裘各二、紫翠凤步摇…」大长串的皇帝钦赐,甚至比当年皇后怀胎更丰厚,令在场众人惊讶不已。看来,这冯家和禧妃,可真要出头天了。荣妃神色未变,依旧笑眯眯的看着耀天帝满脸喜悦,丝毫没有任何不满忧伤。他才不管谁产下欧阳家的子嗣,只要寒玥存在一日,谁都越不过他这名义上的二品荣妃。因耀天帝只会敬他,不敢动他。

「皇上,妾这说句公道话。众多赏赐,怕是比不了您亲自探往。妾的舞,来日方长,倒是禧妃这喜事,得仔细才好呢!」「爱妃所言甚是。」欧阳亘轩牵引着荣妃慢慢步离御书房:「不如爱妃随朕一道去泰安宫,陪陪禧妃吧!」「妾遵命。」嶭蓨茿震惊的看着皇帝和荣妃走远,令妃这下可真处於最不利的状态,连带嶭家也得小心使船。她一面跌跌撞撞的被禁卫军推出皇宫,准备前往翼王府谢罪,一边想着怎麽破坏禧妃的喜事,省得嶭家算盘一场空。

烟波有些摸不着头绪,神情亦带着几分难以察觉的战战兢兢。寒玥向来素少动用地阁暗部,更不论将人叫到眼前来,且让人难以捉摸她的心思。烟波暗叹面前的孩童,仅随着时日愈发与帝王相像,简直令人感到莫名的压迫及敬惧。女孩端着茶盏,半歛瞳眸的瞧着微微荡漾的茶面,似是在沉思而不发一语。良久後,她放下手中茶盏,望向神态略显忐忑的烟波开口:「禧妃有孕,这事你们清楚吧?」「是。」「你派三名暗部去保护她。」寒玥平淡却笃定的道:「这个孩子必须安然出生。」「可皇上…」

「皇上会答应我的要求。」女孩斜睨了明显不安的烟波一眼,实事求是地说:「别紧张,好不容易扳倒了镇南夙家,有了空闲可慢慢收拾嶭家,皇上肯定不会放过这次机会。我让你派人去保护冯元熙,便是想把嶭家逮个正着,总一次处理完毕,省得在眼前蹦躂乱窜,看了让人心烦。」「属下明白。」「令妃近日,可有出什麽花招?」烟波先是仔细想了一番,尔後才捡了重要的来讲:「除了将嶭蓨茿领入宫,令妃时常拜会环妃和宁妃,或是送些皇后喜爱的小物至凤仪宫。再者,她偶尔会去和封位较低的嫔妾谈天,应是想拉拢势力。最後一重要的,她派宫奴送礼给方入京城的芙蓉郡主,道是两人有眼缘。」

寒玥轻轻颔首,沉默片刻後,徐徐的出声道:「晚些时间,把令妃接触过的嫔妾,列张清单给我和皇上。另外,芙蓉郡主的事儿,你便不用多花心思。繻亲王将她教养极佳,更何况良鶓是个聪明人,自然清楚什麽人万不可得罪。」「属下遵命。」「这儿没事了,你且先入宫向皇上禀明遣调暗部的事。」「是。」待烟波离去,离魂方神态散漫的现身於女孩身後,语带讥笑的说:「寒玥,王府正门口跪了个人,你打算怎麽处置?」「宫里的人怎麽说?」「道是跪到你开口原谅,那人才可离开。」

「是吗…」女孩貌似对此事不甚上心,伸手用指尖轻点了茶水一下,看着圆弧荡漾开来。反反覆覆了数次,鬼剑剑灵方听到她用温和的语调,轻轻呢喃了几句:「外头的天气愈发瑟凉,这一不注意,可是会着凉犯重病。」离魂耳闻,反是露出赞赏的微笑:「我明了了。」「碋堂堂主正苦着没人可用,不如就送个机会给他,好答谢他对娘亲和爷爷的照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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