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很晚了,但其实沈郁安并没有放过自己太久,应该说她一直都选择不放过自己。草草地向闺蜜说完分手的经过没多久,只喝了两杯寂寞海尼根後她就搭车回家了。她的家并没有像办公室一样的冰冷,反而有着很多家的感觉。回到家後,她先从手机挑起了音乐。按下拨放键後,她又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啤酒。我想她应该感受不到他曾回来过的气息,虽然她很快就发现了他回来过。
玄关上的鞋柜多了一副钥匙,那是他的她再熟悉不过。她甚至不需要去确认衣橱里的衣服有没有少,她也知道他已经将东西都移除了。毕竟在一起一段时间,多少还是算了解他的。只不过她永远都不会知道他刚刚就坐在那张沙发上,等着她的出现。他的心里想着如果能再碰上一面,他就不会再离开她了。只是他来不及等她出现,就消失在他们所创造的世界。
她没有移动那副钥匙,因为她一点都不想动就连身体也是。闭上眼躺在沙发上的那一刻,她终於感受到自己的痛苦了。开了的啤酒都还来不及喝,她紧闭的双眼已经遮掩不了泪水,我看到她的眼泪从双眼滴落越来越快越来越多。她放声大哭在那张残有着他的气息的沙发上,很悲伤很沉重,让我想起了她......
一通来电打断了她的情绪,不过很快地她的情绪变得更加复杂。电话那头是帮忙照顾她母亲的社工,他告诉她母亲正在急诊室急救。已经有十年以上没有联络的母亲,对她来说既陌生却又是非常熟悉的人。她在电话这头沉默了好久好久,她想起那个与她秘密有关的人,在脑中不断想着她到底应该要怎麽回应的时候,他又开了口。虽然她很想发脾气地说她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接着挂上电话,但她还是一如往常地承受着连自己都无法面对地伤痛默默地听他说着。
『沈小姐,我想你还是过来一趟吧!我也有联络其他家属了,沈先生跟黄小姐已经到了。』
『嗯,我现在过去。』
挂上电话的那一刻,她的情绪更是一层一层的堆叠。她一口气喝完了摆在桌上的啤酒,虽然眼泪停了,但她的内心却是一直在崩塌着。她没有喝醉,但是那些让她觉得恶心的记忆让她将所有的酒精从胃里吐了出来。不堪回首的记忆她从未提起过可是她从来也没有忘记,那正是她无法面对自己内心的关卡,如同她从小到大都无法面对自己的伤一样。再一次搭上一台陌生的计程车,她的脑子里开始回放着那些回忆。
十二岁那年她的母亲再嫁,她一直都期待着有父亲的疼爱,因为她从小就没有父亲。尽管她总是表现得毫不在意,但内心还是一直希望自己是个有父亲的孩子,只不过世界与她想像中的模样相差甚远。
她是个很喜欢回忆的人,不然她的办公室里不会安放着这麽多档案。每一个档案对她来说都是一则故事,那些对她说故事的人,总是喜欢对她说着故事,因为她会用手写完整的记录文字并且工整地放在办公室里墙边的书柜里。她有时间时就会翻开那些文件然後一边幻想着故事中的人们,会是怎麽疼爱自己所爱的人。
她是一个很需要爱的人,而她需要的爱并非是她想像中的那样子!
去医院的路上并没有花太长的时间,她跟她的家人们距离一直都不是离得太远,但却已经是好几年没有见过一面。电话中的沈先生跟黄小姐是她的弟妹,关系说起来有点复杂。弟弟跟她是流着同样的血液与基因,妹妹则是同母异父。他们之间的感情称不上坏,只不过在沈郁安决定离家的那一刻就再也没有好过了。弟弟还算是关心她的人,只不过他连自己也自顾不暇了根本也不会有其他空闲时间能去关心她。妹妹很讨厌她这个姊姊,也讨厌着自己的妈妈,不过我想她更讨厌自己。
『你终於肯来了是不是?!你妈都已经快死了欸,你现在才到不会太夸张吗?你不是在做社工吗,我真的看不出来你哪里有爱心欸。』说话的沈小妹一字一句都说得很用力,还不忘带几个狠劲的眼神。
『黄晓嫚你可不可以闭嘴。』沈郁杰拉着黄晓嫚的手说着。
『我干嘛要闭嘴难道我有说错吗?如果她真的那麽有爱心,她妈还需要别的社工来照顾吗?』
『她妈她妈......难道躺在里面的就不是你妈吗?你又有照顾到她了吗?』
『沈郁杰你不要忘了她现在住的房子是我买的,你们可是一毛钱都没有出,不要跟我说我没照顾到她。我大可以不要让她住,你们俩姊弟自己去想办法照顾这个没人要的女人。』
『你到底说够了没?』
『怎样?怕我把所有的事都说出来是吗?』
『请问陈桂莲家属在哪边?』
『这边!』沈郁杰说。
『妈妈现在可能需要进行手术,需要家人签名。』
『好。』沈郁杰回答完便在同意书上签了名。
沈郁安则是一直安静地站在一旁,看起来像是没有任何情绪,但她的心里是非常不平静的。这样的状况她其实很常见,因为她很常处理着这样类似的案件。她也曾经想过自己也会有这麽一天的情况发生,只是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怎麽解决。
手术才刚开始进行,门外就已经吵杂了起来。主要是黄晓嫚开始说着她不想照顾术後的母亲,沈郁杰同时也说着自己要照顾小孩跟工作,他们跟社工坐在同一个长椅上不断地讨论着这件事,只有沈郁安是沉默的。当然黄晓嫚不会这麽轻易地放过她,依旧拿着她也是在做社工的工作想将妈妈推的一乾二净。沈郁杰也只能无奈的坐在那里,像是在等着她说点什麽,但却什麽都盼不到。
照顾她母亲的志工叫作江绍齐,他等到沈郁杰跟黄晓嫚一起去了洗手间才坐到沈郁安的身边自我介绍着。看着他,沈郁安大概也知道他接下来想说些什麽话了,毕竟她自己也是做着相同的工作。她并没有认真听他说话,只是假装有在听。直到时间来到了凌晨两点十六分,黄晓嫚依旧持续的向她猛烈攻击,而她已经忍受不了自己的情绪。
有时候,甚至连我都觉得人间的苦,很容易就变得苦不堪言。
『你不喝酒啊?』我现身坐在看得见我的她身旁,我们坐在吧台前她喝了一口威士忌之後问着我。
「我不喝酒的。」我说。
『你干嘛突然一脸忧愁?』
「因为我还没猜到你的身分啊。」
『是嘛?不是因为被影响的吗?』
「你到底是谁?」
『我刚说了,我是来接替你的位置的啊,这麽快就忘了?』
「我累了,今天不想跟你玩猜谜了。」
『你要走罗?我刚在忙都没有发现你欸,你怎麽那麽久没来啊?』说完准备转身离去时,小老板突然拍了我的肩膀说。
「我们认识吗?」
『认识啊你是之前的常客啊,韩哥最喜欢请你喝酒了。』
「韩哥不是这里的老板吗?」
『对啊,他现在很忙很久没来就是了。你超久没来的不过你都没变欸,还是一样看起来色色的。哈哈哈~』
希望我的色跟高翔一样,不是真的色而是帅气的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