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擱淺 — 第二十七章 過去(伍)

那时候的她,跟梁俊衍并没有交恶,反而是很好的前後辈甚至是朋友,她是很欣赏梁俊衍的,个性也好品德也罢,这个男孩子对家里很孝顺也很有能力,对袁洛语的心思也是很细腻,何晓风甚至曾经有过袁洛语嫁给这样的男孩子也没什麽不好,梁俊衍太优秀太耀眼,更让她自卑的是,起码梁俊衍是个男的。

自从明白了自己的性向开始,十几年的时间她还是没能认同自己的不同,所以感情上她是怯懦的,她是避而远之的。

所以即便遇到了袁洛语,是她那麽渴望得到的人,在现实的面前她还是却步了,却又还有着那麽一点不甘心,像是被抢走了心爱宝贝的女孩,愤怒和忌妒同时在心口燃烧,让她渐渐变了。

"喔。晓风那个..."

一阵风飘进了办公室,袁洛语远远看到何晓风走来本来打算和她说些什麽,何晓风却像是带着一股狂风迅速走过她的位子直往组长的方向去。

她心情不太好,已经持续了好一阵子,而且今天早上又请了半天假,八成昨晚又喝酒醉今天没办法起床上班。

袁洛语默默盘算着,直到何晓风又一次从她身旁经过,何晓风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她只好伸手拉住她。

"晓风..."

"怎麽了?"

她没办法习惯这样突然冷漠的何晓风,她不是没有脾气,也不太确定自己究竟怎麽惹到她了,始终耐着性子和她说话。

"阿衍明天离开农场,想说要私下再请大家吃饭,你今天晚上有空吗?"

"吃几点的?哪里?"

"六点,就在农场餐厅。"

"好。"

"嗯..."

"还有什麽事吗?"

"没...没有了..."

何晓风拉开纱门走出去,没有扶着的门反弹回来发出一声钝响,袁洛语看着走远了的背影,不禁有些失了神。

你还好吗?

其实她很想这样问何晓风,但是出於某些因素,她知道她怕是再也没有权利去这样关心她了。

醉,也许是短暂抛下痛苦的良药。

私下的聚会也是坐了满满的两桌,梁俊衍自然是各方灌醉的目标,何晓风少见的酒过三巡就有点微醺,兴许是前晚喝了太多的原因,当然何晓风能喝的形象在农场已经根深柢固,难免也会被殃及池鱼。

"妹妹,你这样对吗?今天很没有战斗力欸。"

一位老大哥端着酒杯走过来伸手便靠在肩膀上,何晓风笑笑地举起酒杯,杯里透明无色的液体却带呛辣的气味,她举头饮尽却是面不改色,只留下胃里火烧般的灼热独自寂寞。

彷佛酒精可以烧去她所有的心烦惆怅,餐桌上何晓风一杯接着一杯,大家不尽兴,说要续摊再去包厢唱歌,等到进了包厢已经八点多,何晓风想睡得很,但是想到能在同一个空间里看着袁洛语,硬着头皮待了下来。

期间被拉着硬是上去唱了两首,最後真的太醉了她直接躺在旁边的沙发上稍作休息。

梁俊衍已经吐了两三轮了,袁洛语全程随侍在侧,何晓风侧躺着看着眼前的画面,曾经她才是被袁洛语照顾的那个人。

她闭上眼想休息一下,但是厨师大哥们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难得的机会大家可以聚在一起稍微放纵,平时累积的压力和对某些人事物的不顺心都在此刻想要得到解放,不出几分钟的时间她又被重新拉入了战局。

"小妹来,喝啦,你装什麽醉啊..."

举着酒杯的是一个平时很照顾她的厨师大哥,她不得不喝,拿起酒杯也是一口乾了,每每到了醉的不省人事,隔天醒来顶着宿醉头痛的脑袋,总会想到一句话,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即使痛苦,也要那短暂的快乐。

何晓风知道自己变了,曾经那个对生活充满憧憬和规画的人,如今只贪图这一时的放纵与快乐,而她无能为力无从改变。

"欸,下一首是屋顶,谁的?"

"我点给阿衍跟小语的!"

"阿衍...他挂了啦...快点谁要唱?"

一边,袁洛语已经被拱上台拿起麦克风,在场所有的男性醉的醉、疯的疯,没有人要上去唱,一个大哥朝着何晓风走去,一样的姿势,双手背在身後,一脸笑意看着何晓风。

"晓风,开嗓没?"

"嗄?"

"上去唱啊,你唱男部她唱女部,快点。"

何晓风还没意会过来就被那位大哥牵着上台,手里立刻被塞进麦克风,前奏已经走完要进入第一部分,她傻眼看着大哥,又转头看着袁洛语,全场欢声雷动,又是硬着头皮开口唱了第一句

"半夜睡不着觉...."

又是抽菸又是喝酒的,何晓风的声音显的低沉沙哑,不用刻意压低就可以走在调上,两个人配合起来也是有默契,完美地结束了这首男女对唱。

"唱歌的喝酒!"

又是新的一轮猛攻,何晓风觉得自己快受不了了。

"哈哈,你还好吗?"

是那个大哥,何晓风挥挥手,比了一个呕吐的动作,表示自己快不行了。

"很好,就是要这样,心里面有什麽不愉快就是要把它发泄出来才不会闷着生病。"

"我没有什麽不愉快的,只是觉得大家聚一聚很难得。"

"我看你喝了很多欸,但是好像还不够。"

这人到底是多匪类,海军的都这麽会玩吗...

"我还是不要喝得太醉,现在没有人会扶我回去的。"

"哈哈,我就说你喝的还不够。"

又是那种看穿了什麽的表情,何晓风端起酒杯对他敬了一下,又一次乾了酒杯。

最後,何晓风不想自己断片在包厢里,默默和其他人打过招呼後悄悄从後门跑出去,眼前一片晕眩,她感觉世界都在旋转,想吐的感觉越发控制不住,她大力地吸了几口气,走了一半的楼梯最後受不了,扶着栏杆摇摇晃晃跌坐在地上,她靠着栏杆,金属冰凉的温度冰镇着她,试图维持她残存的意志。

身体的难受带出了心底的苦痛,眼泪潸然而下,她哭的无声无息,晕眩不断侵蚀着她的神智,她抱住自己,试着想要忽视那让她全身颤抖的痛,她的身边没有人会再照顾她,可是这次,她好像回不去了

失去力气,她知道自己要倒下了,半睁着眼,失去意识前她看见有人急忙奔下楼梯朝她而来,她听见有人在呼喊她的名字,模糊而遥远,她感觉有人抱住了她,她强迫自己再睁开眼,恍然间,她笑了。

"袁洛语,我不爱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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