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灰姑娘行不行(一) — 12

当天晚上,粗暴男带我来到斐基的住处。我再次为早上的事情向他道歉,他说他已经没放在心上,但态度明显的冷漠很多。

身为御用巫师的斐基当然也是住在王宫内,他的住处在花园的另一头,我们穿过花园又走了一小段路才到,这里和王宫其他地方都不同,偏僻、荒凉而且杂草丛生,感觉不像有人住在这里,而且像是鬼片最佳拍摄地点,我们踩在枯树枝上,发出树枝被踩断的声音,风声飒飒地在我们耳边经过,为什麽要晚上到这里来呢?我忍不住用力地抓住粗暴男的臂膀,身体挨着他,深怕有什麽不明物体会突然飞出来。

「你确定要这麽靠近我吗?」粗暴男用着嘲讽的语气说道。

我很生气,可是还没气到有勇气放开他的手臂。「你明明就没有原谅我,还说没放在心上了,一点都不诚实。」

他瞥了我一眼说道,「明明就讨厌我,还靠我那麽近,你就很坦率了?」

「你明知道我很害怕,为什麽还要和我斗嘴?」

他看了我一眼,然後放松表情,不再那麽冷漠,「你说得对,我还在为早上的事情不高兴,这样很糟,我不该再生你的气了。」

「为什麽?」

「因为你没有错,的确是我太一厢情愿了,你已经表明不希望我靠太近,那我就该和你保持距离。所以你发脾气是理所当然的。」

他在和我道歉吗?哇!他竟然超脱了我们的相处模式,我该怎麽回应?

我瞪大眼看他,他因为意识到我的目光,而转过头来看我,却被我的表情吓了一跳。「你看到了什麽?」

他以为我看到鬼吗?我眨眨眼摇头说道,「没有!只是没想到你会这麽说。」

他楞了一下,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是吗?为什麽你这麽可爱呢?」

我难为情地低下头,从来没有人让我不知所措,而粗暴男却让我陷入当机状态。从我在饭店看到他赤裸的胸膛(我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个男性身体着迷,连在杂志上的男模也没有过),早餐前他说愿意道歉,到现在他温柔地向我道歉,我真的不知道是怎麽了,我当机了三次,而且都是因为粗暴男。

「到了!这里就是斐基的住处。」

粗暴男和我站在一栋简陋的小屋前,从外观看起来,这栋小屋像是三只小猪的第二只小猪盖的小木屋,大野狼一吹气就可以把它弄散了。「为什麽他要住在这种地方?」

「别小看它,这可是经过几代巫师之手,它比世界上任何一栋建筑物都要坚固。」粗暴男解释着。

「所以是为了要掩人耳目?」

「也许吧!」粗暴男耸耸肩。

「国税局吗?」

粗暴男皱着眉头看我,然後又露出「你真可爱」的无奈笑容。

我们走进斐基工作的地方,里面简直科技化到不行。墙上镶着一个大型液晶萤幕分割成六个画面,上面的东西我都看不懂,像外星人的图象文字;一张桌上摆了三台电脑,每台都跑着不同的资料;房间的正中央像是实验桌,烧杯、量杯、酒精灯等器具摆满了桌子,每个容器里还装着各种颜色的液体。

「那是制作药草的,虽然现在医学发达,但还是有些病得靠这些神奇的东西,比方说你的病。」一位穿着唐服的老人从里面走出来,他年约八十,行动还算稳健。

「他就是斐基。」粗暴男说道。

巫师穿唐服,还真是有创意呀!

斐基面带笑容地看着我,「很高兴见到你,准王妃殿下!」

我尴尬地笑了笑。

「我知道你现在一定质疑我的能力,但相信我,我是经过精密的运算,不可能有错。你就是未来的王妃殿下。」他坚定地说。

「但是……我真的不是……」我支吾地说道。

「王子殿下!你把你的王妃吓坏了,瞧她话都说不清楚呢!」斐基对粗暴男说道,「等我查出王妃的问题,就可以想办法解决了,在此之前还请您耐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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粗暴男因为斐基的话而沉下脸。

「等一下!你凭什麽断定我有问题?」我真的很讨厌别人说我有问题。

「因为我算出来的王妃一定正确,你应该见到王子就倾心不已,而不是像现在急着把他甩开。」

倾心不已?对粗暴男?天啊!真恶心!我忍不住皱起眉头。

「王子把你的状况约略告诉我,我有一些问题要问你,你一定要按实回答,不可以有所隐瞒。」

我点点头,然後他先让我们坐下来,他再从他的工作桌上拿着一个平板电脑走过来。

「请不要觉得我有失专业,现在是全球化的时代,连带也影响超自然界,有很多力量不是巫师可以理解的,所以我必须藉由电脑来强化这个部份。」他平静的说道,但我内心充满怀疑。他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吗?穿唐装及拿着平板电脑的巫师,他真的有公信力吗?

「呃……我己经将王子敍述的症状输进电脑里,跑出了几个可能,但为了更加确定,我必须还得问你几个问题。」见我点头,他开始第一个问题,「王子说你对任何人都没有反应,连对你父母也是如此?」他抬起眼看着我。

我点点头,「嗯……但也不全然是,有时我还是会想起他们……」

「想起他们时你会有什麽感觉?」

我叹口气,看向粗暴男,「胸口会闷,就像早餐那个时候,感觉非常不舒服。」希望他们不要觉得我怪到无药可医。

粗暴男眼睛闪过一丝惊讶,但马上又平复下来。

斐基在平板电脑上滑了几下,然後写下几个字。「你有暗恋过任何人吗?小学、幼稚园也算喔!」

我摇摇头,这种问题我不用想就可以回答了。

斐基叹了口气,用着同情的眼光看着我。「有任何朋友吗?小学、幼稚园曾经交过的朋友也算。」

我摇摇头,我也开始觉得自己很可怜。

「你两岁时曾经有心脏疾病,从那次之後,你的生活有任何的改变吗?」

「我不知道,我太小了,对那时的情况一点印象也没有。」

斐基将平板电脑放在桌上,脸色凝重地看着我,「你开始疏离你的父母,甚至不喜欢和他们相处,因为每次只要你亲近他们,胸口就会闷。王妃殿下!你的病症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我楞楞地看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麽反应。

「是什麽病症?」粗暴男喜悦地问道。我不明白他在开心什麽,证明他是对的吗?我真的有问题!

斐基看着平板电脑,皱起眉头说道,「这不是属於魔法界的力量,实际来源我不太确定,依照上面所说的……我可以做个试验来确认这个可能性。」

他拿来两杯水放在我和粗暴男的面前,手浮在水的半空中,喃喃地念了一段咒语。「好了!请你们对着水杯吹气。」

我和粗暴男对看一眼,然後各自在水杯里吹气。

我面前的水因为我呼出的气而渐渐结成冰,而粗暴男的水则是没有任何反应。

「怎麽会这样?」我震惊地看着斐基。

「我刚刚做了试验,测验你们内心的温度,正常人是不会让水温产生变化;你摸摸看王子殿下的这杯水,因为你在这里的关系而变得微温。而你则是因为超自然的力量而变得冰冷无比。」斐基解释着。

我感到害怕,如果斐基说的是对的,那我为什麽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知道是什麽原因吗?」粗暴男问道。

斐基为难地看着我们,「从资料上来看,这叫冰封之心,被下此咒的人,心就像被层冰给包住,对人产生不了感情;刚下咒时,心脏会疼痛难耐,直到心脏整个被冰包住,疼痛才会停止。你应该是两岁时就被下咒。」

又是一件我无法消化的事情!

「既然知道是什麽原因,你应该是可以破解吧?」粗暴男脸上露出喜悦的期待。

斐基摇摇头,「这不是属於魔法界,所以我无法破解。」

「无法破解?」

「是的!无法破解!」斐基重申。

「难道她就这样下去吗?无法对人有感情,一想到父母就难受不已?」

斐基拿起平板电脑,边滑动萤幕边说:「有一个方法或许可以一试,只不过辛苦的会是你,王子殿下!」

是什麽?是什麽呢?我真是很糟糕,一想到粗暴男会辛苦就开心不已。

「说来听听!」粗暴男一点犹豫都没有。

「耐心!殿下!你得放下王子的身份,耐心地和王妃相处,即使她对你再无礼,你都得忍耐下来,时间久了,王妃心里的冰封就会渐渐融化,等到完全融化时,她就能感受到你是她的真爱了。」

放下王子的身份!好耶!我在心里雀跃着,也许粗暴男会因此放弃,然後送我回家喔!

我以为粗暴男会脸色铁青地拒绝这个方法,但没想到他竟一口答应,「好!我知道了!反正如果找不到任何方法我也打算这麽做。」他的意思是我永远别想逃出去吗?

「等一下……这样我压力很大耶!要是我内心的那个冰封永远都无法融化呢?那你不是白废时间了?」我紧张地说。

「喔!别担心!我的王妃!我们有的是一辈子的时间。」他咧嘴笑着。

斐基要粗暴男先出去,他要私下和我说几几句话。

粗暴男出去後,斐基和我说道,「王妃殿下!你有想过为什麽你对王子那麽反感吗?。

该不会是粗暴男要你问我的吧?

我耸耸肩,「因为他就是讨厌鬼呀!」

斐基露出玩味的笑容,「不!我要问你的是,为什麽你对王子会有感觉?」

我对粗暴男有感觉?可是感觉很不好呀!我又耸肩,表示不知道。

斐基说道,「我想那个下咒的人似乎是低估了真爱的力量,你独对王子有感觉就是最好的证明,虽然是反感,但有时候爱情就是从讨厌一个人开始的呀!」

我忍不住露出厌恶的表情,「我不喜欢这种说法,你是王子的人,当然会这麽说。」

「想想我说的话吧!」斐基继续说:「试着别对王子太坏,他爱着你可是却得不到你,你不知道他心里有多苦。我知道对现阶段的你很难,但……尽量试试好吗?」

我内心抗拒着,我不认为我可以对粗暴男和颜悦色,为什麽他们不乾脆让事情简单点,放我回家,然後重新选另一个王妃呢?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要是早知道你是这种情况,也许我会选择说谎,也不会让王子遇到你。」斐基表情沉重地说:「你极有可能好不了,那个方法只是权宜之计,我自己也不是很有把握,除非找到那个下咒的人,否则要消除你内心的冰封可以说是不可能。」

「你刚刚在安慰王子?」我瞪大眼看着他。

他不隐瞒地点点头,「是的!他需要被安慰,一个得不到回应的爱情很可能会让他崩溃,给他点希望,也许他会较好受。」

我深吸一口气说道,「如果我好不了,也就代表我永远都不会对我父母有感情罗?」

他对我眨眨眼「你知道为什麽最近你对你父母的感觉特别强烈吗?不时地想起他们,需要他们在身边。」

「你怎麽会知道?」我可从来没对谁透露。

「我是个巫师,多少读得了人心。」他继续说道,「因为王子进入你的生活,让冰封产生了些变化,所以最近你特别容易想起自己的父母。不过还是不能勉强自己,如果放任自己想他们,可能就不会像今天那麽简单了,那可是会要你的命。」

斐基的话让我倒抽一口气,我从没想过会是那麽严重,甚至一不小心就会让我一命呜呼。我垮下脸,幼小的心灵又开始崩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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