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灰姑娘行不行(一) — 18

我与粗暴男共渡晚餐己持续一个礼拜,每天小安都会准时地在六点半将我带到粗暴男的房间,他会面带笑容地对我伸出手,而我则会别扭地将手轻轻地放在上面。当我走进去时,甘亚和小安会自动离开,等到粗暴男再次呼唤,小安才会到门口接我,和我一起走回房间。

我不知道他们会怎麽看待我们,也许他们以为我已经上了粗暴男的床了,可是我一点都不在乎他们怎麽想,因为不管怎麽样他们都认定我是粗暴男的女人了,那我又有什麽好挣扎的呢!

有一次粗暴男主动提起,他告诉我不用担心他们会误会,因为如果我们发生关系,他们对我的态度会全然不同。我没有问他是怎麽不同,他也没有解释,但我了解到小安为什麽总每次说到粗暴男时会对我摆出不悦的表情,也许她觉得我对粗暴男太不好了;每天进到他的房间,却没有为他宽衣解带,平时对他的态度也很不友善,而粗暴男总是很有耐心地对待我,也许小安是在气我这点吧!我让她的王子不开心了。

其实粗暴男对我很好,自从斐基那里回来後,他就不再发脾气,仅管我时常表现得不耐烦或是过於冷淡,他还是尽量维持微笑。不过甘亚和小安反倒时常感到不悦;有时小安在私下会暗示我对王子友善一点,有一次她甚至还忍不住脱口而出:我怀疑真爱是怎麽一回事儿。她马上惊觉失言,慌张地向我道歉,我说没关系,但幼小的心灵严重受伤,因为在这不平等关系中大家只看到粗暴男是受害者,没人能了解我内心的痛苦。

如果我能感受粗暴男的感情,也许我真的会爱上他,然後欢欣鼓舞地等着斐基公布我们的结婚日,我不会再这麽无助低落还有抗拒这一切。但话说回来,要是我的「冰封之心」解除後,我依然没有爱上粗暴男怎麽办?我还是得嫁给他,永远住在王宫中吗?

我期待「冰封之心」可以解除,这样我就能像别人那样和自己的父母撒娇,以前我乐於自由自在、随心所欲,可是现在我却希望有父母的羁绊,是因为粗暴男的出现所以改变了我吗?也许吧!也或许是他们不在我身边,所以我才意识到我很需要他们。

六点半,我依然准时出现在粗暴男的房里,这次我穿着轻便的T恤和牛仔裤,小安原本还试着说服我换上她准备的衣服,但我和她说王子喜欢这样打扮的女孩,她才作罢。

这算不算是假传圣旨呀?

我们依然坐在圆桌前,因为小安没为我扑太多粉,所以我的眼睛看起来还是肿肿的。粗暴男穿着一件灰蓝色西装,下半身则配上灰白色裤子,看起来真的很像个王子。

也许粗暴男是看到我的眼睛每天都是红红的,所以才知道我到他的房间前有哭过。

「我该怎麽做才能让你不再哭泣呢?你这礼拜几乎每天都在哭。」他懊恼地看着我。疲态显现在他脸上,他似乎忙了一整天,而现在又要面对我低落的情绪,耐性几乎要被磨光了。

自从宿醉的那个下午和妈妈通完电话後,我几乎每天下课回到房间都会忍不住趴在床上哭,等到小安来提醒我准备到粗暴男的房间时,我才擦去眼泪,静静地让小安打理我。我因为见不到爸妈而伤心,也因为在王宫里孤立无援而难过,连斐基知道状况的人也认为我应该尽量和善地对待粗暴男,他说知道很难,可是他不知道会有多难,粗暴男的温柔只带给我压力,我在他房里的每一分钟都像过一辈子那麽久。

我叹口气,张开嘴,但发现不知道该说什麽,於是又闭上嘴巴。如果吵着要回家,无疑地只会惹恼他,对我一点帮助都没有。

「现在连吵闹都免了?」他冷厉地看着我,「我做的一切似乎只是让你更不开心,我实在怀疑斐基的方法到底有没有用。」他站起身,将放在大腿上的餐巾丢在椅子上,然後走出隔间。

我犹豫了一会儿,也跟着走出去,我在露台找到他,他正往我房间的方向看去。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又把视线移回那个房间。「我爸和我妈在结婚前也是住这两个房间,小时候我曾看过我妈故意到你那个房间和我爸玩些小游戏,他们会比手划脚,说着只有他们才懂的小秘密,我妈有时笑得灿烂,有时则会气得嘟起嘴。我站在底下的中庭,看着他们玩游戏,时间好像带他们回到青少年时。」

我静静地听他说,感到无所适从。

「我知道说这些会让你感到压力很大,可是我就是觉得只要我努力,终有一天一定能像我父母一样。」他回头看着我,「可是我却连让你停止哭泣都做不到。你在这里不开心,食慾也不好,小安说你几乎没吃什麽东西,眼神总是那麽忧伤,如果我再勉强留下你,也许真的会害死你。」

我惊讶地看着他,他愿意让我离开?

「明天我会和几个人讨论,等一切商议好,你就可以离开了。」

我呆愣地看着他,脑袋完全空白,我以为我会开心,但我的心里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难受到让我几乎喘不过气。这种情绪来的突然、莫名而且强烈,是一种陌生的感受,就像我即将要失去很重要的东西,而我会因此变得支离崩解。可是我明明是这麽抗拒他的呀!

他越过我走向房间,在经过我身旁时,我忍不住脱口而出,「请你不要这样……」

他转过头惊讶地看着我。

我直视着他的双眼,「你是唯一可以帮助我的人,请你……请你不要放弃,我不想再过着对人没『感觉』的生活。斐基说的没错,的确是你出现後我才开始对我父母有感情,才真正感受他们对我的关爱。而且你是我第一个讨厌的人,斐基说那是因为我对你有感觉的关系,我从来都没对人有感觉过……」

他盯着我,似乎在思忖我的话。「你对我有感觉……」

「是斐基说的。」

他叹了口气,「那不是我想听到的答案,我想听你的感受,你觉得斐基说的对吗?」

我目光垂下,「也许吧!」

「我不希望你是因为想留下来而说我想听的话。」

他是个贪心鬼!「你真的是我这辈子让我感受最强烈的人,从我第一眼看到你就开始注意你,我注意你的穿着,想着你是什麽样的人,我从来没对任何人有这种感觉。」

他露出一抺笑容,「你应该早点和我说的,你不知道这会给我多大的鼓励。」

「不过我真的很讨厌你。」我马上加上这句。

「现在这句话也破坏不了我的好心情了。」他依旧挂着那讨人厌的笑容。「但是我该怎麽帮你呢?你在这里似乎开心不起来。」

「我哭是因为想我爸妈,尤其是我妈,她因为我不在而非常沮丧,真的!」我认真地对他说。

他看着我,忍不住笑出声,「天啊!你的表情好可爱,为什麽你的所有一切都这麽可爱呢?」

我眨着眼,不知道现在情况到底怎麽样。

「你真的想留下来?」

我点点头,依旧不敢松懈认真的表情。

他又笑几声後才说:「好吧!你得把晚餐全部吃完才可以。」

「晚餐吃完就可以了吗?」

「是的!我希望下次遇到你爸时,他不会因为你变瘦而杀了我。」

他拉着我一起走到圆桌前坐下,头顶上的水晶灯此刻变得如此柔美,黄色的光照在我们的身上,暖入我的心房。他的笑容使我放松,此刻我突然可以理解为什麽女孩们对他倾心不已,因为他真的让人感觉很温暖。

「你在笑什麽?」他问着我,脸上的表情像是我又做出什麽可爱的动作。

「好像全世界的人都喜欢你,大家都对你着迷,我的耳边只有你的好话,我在想……也许你不是那麽讨人厌喔!」

「很高兴你愿意开始思考我的优点了,或许过一阵子你可以开始考虑要不要爱上我这件事。」

「你实在很贪心呢!」

「如果你是我的话,你会发觉我一点都不贪心。我只是想好好地和你谈场恋爱,非常的简单。」

「你不会觉得我年纪太小吗?不会觉得我很幼稚吗?」

他的手覆在我的手背上,严肃且郑重地看着我,「芷乔!你在我眼里都是美好的,你可爱、甜美、自信,我很幸运能拥有你这样的女孩。我希望可以让你尽早治癒,等你的冰封解除後,你一定会感受到我们有多麽契合,也不会有那些顾虑了。」

我看着他的眼睛,希望心跳可以为他加快,但它平静的像没有在动;我希望可以像那些女生一样,为他倾心不已,如果我可以爱上他,就不会再那麽无助痛苦。那种爱上一个人的感觉,此刻,我饥渴的想要得到。

突然,我的心感到一阵剧痛,那种痛和想起爸妈的痛不同,更强烈,更巨大,像是被针猛刺。我抽离他的手,紧抓自己的胸口,难受得跌坐在地上,整个人缩在一起。

「你又想起你的父母了吗?停止!快停止!」他蹲在我身边,将我整个人紧紧抱住。

我大口大口地吸气,努力压下刚刚的思绪,对粗暴男的,竟然是那麽的难受……

我难受地流下眼泪,手紧抓着他的衬衫领子,不管多努力,我还是无排除痛苦。

「芷乔!」

「我好难受……」我无助地説。

「别想了!拜托……」

「不一样……不是想我的父母……」我看着他,「我希望自己可以爱上你……」

他先露出震惊的表情,马上又说道,「那就别想了……」

「我停止不了……」我哭喊着,「好难受……它想要杀死我……」

「天啊!」他把我抱起,「我们去找斐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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