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海棠 — 初入周家的海棠

「海棠,等你过门後,你就是周家的当家主母。」周夫人将当家主母的信物,一只羊脂白玉龙凤环,套入她的手。周夫人轻拍她的小手,满意地审视着她如瓷娃娃般美丽的容颜,并且牵着她来到一班仆佣面前。

「你们记住,见这信物如见我,她说的话,就是我说的话。」她厉眼扫过仆佣们,看得众人心惊胆跳。

「是!」仆佣们毕恭毕敬应答,一个个轮流向海棠行礼。

海棠,是张家绣坊的大小姐,不过才十二岁的年纪,从未见过这等阵仗,更别说是这麽多人向她问好行礼。她有点心慌,但对上周夫人严峻的双眼,心慌很快被恐惧取代。

她僵在原地,小手被周夫人握着,眼神无助的望向自己父亲。

而她的父亲张老爷,见到女儿今日如此风光,满意地向周夫人点头,随即又被人请到周老爷的书房,完全无视自个女儿心慌无助的神情。

「可得找个好日子下聘才行,棋儿都快满二十了,好不容易有张家来说亲,虽然家底不怎样,但还算过得去。」周夫人向身旁的李管事吩咐。

「前些日子找人合过八字了,先生说最好是这几个月。你帮我打点一下,看还有缺哪些东西,咱们周家娶媳妇,可得风风光光。」

李管事应诺,才正要退下,周夫人似又想起什麽,连忙叫住他。

「偌,你顺便带海棠去春苑找棋儿,我头又犯疼了。」周夫人揉揉不太舒服的额际,在丫头的搀扶下坐好。

「肯定是府里有不该存在的人在,我才会老毛病不断。」她喝了口丫头递上的茶水。「你们也真是不机灵,那卑劣的贱种到现在还搞不定,真不知养你们这群废物何用。」

周夫人话里的「贱种」,正是周老爷前些日子刚领回府的私生子,周书。他是周老爷与小妾生的儿子,当年小妾被周夫人赶出周家,他也一同流落市井,直到小妾染病辞世,周书才被周老爷领回周家。

「这人进周府肯定没好事,当初好不容易赶走这瘟神,现在却自己找上门,心底想的那些龌龊事,谁会不知道?快将他赶走,要不然威胁到棋儿,或者伤害到棋儿,那可怎麽办才好?」

「是……是……属下会想法子的。」李管事惶恐,他知道周夫人对周书极为怨恨,只要一提起,就没完没了。

看来让周书当低贱的奴仆,仍是难泄周夫人心底的愤怒。

「你们……」周夫人原是要再骂的,但一看到海棠,她口气就软了下来。

「你赶快带海棠去找棋儿,要不然晚点吵到棋儿休息,那就不好了。」心中这几年牵牵念念都是周棋的婚事,总不能因为自己嘴碎,坏了小俩口相处时间。

李管事应诺,恭敬的带着海棠。

「小姐,请和我这边走。」

「嗯。」海棠战战兢兢地应了声,亦步亦趋的跟在李管事後面,一直到出了大厅,远离了周夫人的视线,她才真正的松了口气。

想起今天一大早,丫头们为她穿上袖衫襦裙,梳上飞天髻,簪上步摇珠花,打扮像个仙女一样,连她都觉得自己这辈子没那麽美过,高兴的在铜镜前舞着。

爹满意的想带她出门,娘却大哭大闹阻挠爹。爹很生气,但仍是执意拿着婚帖,带她上周家。

周家,又美又大,她很喜欢这地方,才刚进门,她贪看着壮阔的园林山水、琼楼玉阁,差点走丢。

只是周夫人很凶,海棠一点也不喜欢她,更不喜欢她所说的「当家主母」。虽然她完全不懂「当家主母」的意思,但想到许多人和她行礼问好,那付戒慎惶恐的模样,她就觉得「当家主母」好恐怖。

好像,「当家主母」是所有人的模范,都不能犯错似的,这她绝对是不行的。她爱玩、爱闹、爱闯祸,不爱念书,更讨厌女红和刺绣。只是,爹好高兴,他好像很满意「当家主母」这事。

海棠下意识审视手腕上羊脂白玉龙凤环,这只镯子虽然温润似水,雕工精美,龙凤各据一端环绕镯子;但对於海棠而言,这镯子太大,也太老气了,她不怎麽喜欢。

恍神中,一朵轻柔粉嫩悄悄拂过她的发梢,海棠抬起头来,被满天飞舞的海棠花瓣愣住了。她伸出了手,花瓣飘落在她的手上,滑嫩的触感,让她惊觉眼前的场景不是梦。

眼前,是一大片漫延无尽头的海棠花丛。

风起,海棠花雨倾下,海棠看得痴迷,若有似无的花香,诱使她缓缓向这梦幻般的景色迈进,融入其中。她忘了前方的李管事,忘了她该去见周棋。

她兴奋的追着海棠花瓣,在花雨倾下时快乐的舞着,娇俏灵活的身影,像个小小海棠花精。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一抹躺卧在花丛中打盹的身影,引起她的注意。走近细看,是个小男孩,没比她大几岁,穿得很脏很破烂,是下人的打扮。

就算如此,海棠好高兴看到和她年岁相当的孩子。平常张家就她一个孩子,丫头各各年纪都比她大,没人陪她玩,爹娘也不准她去外面找人玩。

海棠对这小男孩充满兴趣,她愉快的笑着,她摇醒他,要他陪她玩。

她怎样也想不到,她找上的小男孩,正是周夫人的眼中钉,周书。

「陪我玩。」不理会周书眼中的阴郁,海棠兀自拉起他的手,想要一把拖起他。

「滚开,别闹我。」周书使力抽出被她抓住的手,海棠一时重心不稳,踉跄倒地。

「呜……」她是张家绣坊宝贝的千金小姐,从没受过这等委屈,海棠从地上爬起来,哭得相当伤心。

「哼。」周书冷哼,不屑打量哭泣的海棠。她一身上好的丝绸刺绣衫裙,就不知是哪家大小姐,不懂事的令人讨厌。

只是,当海棠衣袖滑开,露出羊脂白玉龙凤环时,周书却怔住了。他怎样也想不到,这个年纪比他还小的孩子,会是他大哥周棋的妻,是周家未来的当家主母。

想到海棠身上代表着权势的龙凤环,周书立即变了脸,垂涎的看着她。

才想要哄她,却见海棠哭着,转身往海棠花丛深处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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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水仙端着蔘茶,从不远处走来,低声唤着倚在海棠花丛旁发愣的周棋。

风起,海棠飞舞,花瓣染红了周棋一身。水仙放下蔘茶,微笑的帮他除去沾在衣服上的海棠花瓣,却被他给制止了。

「色不迷人人自迷。」周棋极带书卷气的眼眸抬起,看着被海棠花海覆盖的园子,心中低声叹息。他自衣襟旁轻掬起一片海棠花瓣,平放在手心。

俊雅苍白的脸上极是对海棠花的怜惜。周棋不住轻咳数声,水仙忙递上蔘茶。

「少爷,您出来太久了,得回去休息的。」

「再陪我待一下,难得今年花开得好,我怕回房睡一觉後,花就全谢了。」

「好是好。」娇俏的面皮有些微红。

「不过您若是想拿花锄葬这些花,记得和我说一声,我来就好。」有些记忆似梦魇,水仙想忘也忘不了。

「好,劳烦你了。」周棋应了声,他专注的看着海棠花,轻合上眼,似乎又像回到小时那美好的梦境中。

「少爷,张家绣坊送婚帖来了。」一名管事穿越海棠花丛,在花雨纷飞中,递上一张烫金婚帖。

周棋睁眼,蹙眉看着眼前的婚帖。

「我不是说过,不接任何婚帖吗﹖」不接婚帖,不拖累那些待嫁闺女,不让她们守望门寡,葬送一辈子。他的身子,他知道,再活也没几年。

再说,他心底早有人了,是那名美丽的海棠花仙子。

「可,可这婚帖是夫人接的。」管事紧张的擦着汗水。「夫人的脾气,您也是知道的。」

周棋无奈叹口气,接过婚帖,不让管事为难。「这事,我再和娘说说好了。」

一张婚帖,除了一个闺女的望门寡,也表示一宗利益的联姻。就算他放出不久於世的风声,周夫人就是有手段让其他商家送闺女来。

「是,少爷您是菩萨心肠,属下感激万分。」见周棋收下婚帖,管事终於松口气。周夫人方才交代过,他若不想法子让少爷接婚帖,她就要将他给废了。

想来,这次婚帖的对象,周夫人相当满意。

「我亲自去将婚帖退了。」周棋起身,身上的海棠花旋然而落。

听到周棋要退了婚帖,管事急白了脸,忙说:「少爷,这张家绣坊的人还在厅里,您就这麽去退婚帖,恐怕让老爷和夫人都难看。」

听到管事的话,周棋俊雅的脸噙着笑。「就是要让他们难看,以後才不会有人送婚帖来。」

「您这是……这是……」想不到该怎麽阻止周棋,管事词穷了。

他知道,周棋坚持的事,没人说得动。可就算是这样,他也不能让夫人废了他,总是该想个办法。

漫天海棠花随风而落,周棋叹息,管事却心生一计。

「这张家绣坊的闺女,闺名海棠。」管事知道周棋爱海棠成痴,他故意将海棠的名字让周棋知道。「虽然仅有十二岁的年纪,却已是标准的美人胚子,不出几年,定是出落得像天仙般的模样。」

「这样的人才,才配得上少爷,配得起咱们当家主母的位置。若真要退婚,还请您再三考虑周全。」管事恭敬一揖,还不忘打量周棋的神情。

「海棠花仙子吗﹖」如管事所想,周棋犹豫了。修长的双手迟疑打开婚帖,烫金的字样除了印上「海棠」的闺名,也印上她的生辰。

海棠的生辰,正巧是海棠花仙子离开的那日,周棋诧异的紧抓着婚帖。

「少爷……」他的不寻常,叫水仙微微一颤,忙唤着他。

「少爷……」见周棋紧抓着婚帖,管事也唤住他,就怕他真去退了婚。

又是一阵花雨倾下,远方,似传来一阵如银铃般的笑声,似她。

如受蛊惑般,周棋不理会身旁水仙与管事的叫唤,立即起身往前方走去。

一片片轻柔粉嫩抚过他纤弱的少年身骨,也抚过他过於苍白的唇瓣。

他寻至海棠花丛深处,四周娇艳的海棠花点坠如一场绚丽的奇梦,周棋恍若置身在虚无的世界中,却惊见藏身在花丛角落旁,哭得像泪人儿似的小海棠。

在乍见海棠的刹那,周棋有片刻的恍神,他以为他又见到那名海棠花仙子。哭得惨兮兮的小脸上,隐约有她的影子,也许往後的日子里,她会越来越像她。莫名的,周棋走到海棠面前,他蹲低身子,柔声安抚。

「怎麽哭成这样?」周棋用衣袖将海棠脸上的鼻涕眼泪都拭净了。「都变成花脸猫了。」

「少爷……」水仙赶到周棋身旁,却惊见周棋对海棠的亲昵,她忙阻挠:「这野孩子不知从哪来,您不要靠她太近,我等会找人将她赶走。」

周棋完全不理会水仙的话,他将海棠沾上尘土的衣服拍乾净,却惊觉海棠手腕上那只羊脂白玉龙凤环。

羊脂白玉龙凤环,是周家当家主母的权信。原来,她是张家绣坊的闺女海棠,也将是他未过门的妻。

周棋看海棠的目光更柔了,他轻声哄着:「告诉大哥哥是谁欺负你,我帮你教训他。」

「呜呜……」海棠只能委屈的继续哭泣,因为她根本不知对方是谁。

「爱哭鬼。」

周书追了过来,向海棠挤眉弄眼扮鬼脸,海棠哭得更大声。

「真不领情,我扮的鬼脸有这麽难笑吗?」周书无奈的耸耸肩。「我是来道歉的,你就别哭了好吗?」

就知道这种大小姐最难伺候了,他周书可不常跟人道歉的。

「谁叫你刚才好凶!还把人家推倒!」海棠终於停止哭泣,泪汪汪的双眼充满怨怼。「陪我玩就原谅你。」

周书面有难色,想他也算是市井上的人物,如今却要陪一个小娃娃玩,传出去肯定笑死人。但,这小娃娃手上的玉环,说明她不是一般人,陪她玩是必须的付出。

「好。」周书贪婪地点头,眼神却不小心对上周棋,那灼热审视的目光,令他有片刻的恍惚和晕眩。

见到海棠除了哭泣外,还能开口说话,周棋对眼前这名男孩充满好奇。他仔细打量他,发现他穿的虽是破烂脏污下人服,但眉宇间透出的露桀骜不驯,以及浑身散发的市井狡狯气质,像极了他印象中的那个人∣∣他的父亲。

隐约有种很奇妙的熟悉感窜上心头,周棋想起最近听到的闲言闲语,下人间的难堪传言,他似乎能肯定这名男孩的身份。

他,应该是周书,是他同父异母的手足。

对周书而言,虽然暗地里见过周棋许多次,但与他正式的面对面,这还是第一次。两人之间存在的血缘关系紧系周书的心,有些兴奋的,他想开口和他说话。却又想起两人天壤之别的际遇,忿忿不平的,他握紧拳头,强忍住过於复杂的心绪。

「李爷,您来得正好,快把那野孩子带走,以免吵到少爷。」一旁的水仙看不惯自家少爷对海棠的亲热,眼尖地马上拖住路过的李管事,要他赶人。

「不成,我得找海棠小姐,没时间的……」李管事本想拒绝,却看见不远处的那三人∣∣一个是他着急欲寻找的海棠,一个是他家夫人咬牙切齿憎恨到心坎上的周书,一个是他们周家最宝贝的少爷周棋。一时之间,三个人全兜在一块,看得李管事愣得说不出话来。

「怎这麽说,万一夫人怪罪下来……」水仙不死心,硬是将李管事拖了过来。

不理会水仙的话,李管事马上回神,他快步向前,狂吼一声,「周书,这是你该来的地方吗?敢偷懒,罚你今天不准吃饭。」

李管事冲上前纠住周书的耳朵,将他掼到一旁,接着就是狠狠给他一巴掌,打得周书晕头转向,嘴角流血。

「唉,我不是说他,我是说……」水仙是要管事将碍眼的海棠带走。

「小姐。」没想到李管事教训完完周书後,恭恭敬敬的走到海棠身旁。「我可找到您了。」

「这……」水仙疑惑的看着李管事。

李管事对周棋说:「少爷,这是夫人为您挑的媳妇儿,是张家绣坊的大小姐,闺名叫海棠。」

「我知道。」当他看到那只玉环时,他就知道她是他未来的妻,俊雅的脸上有着难得一见的红。

知道了海棠尊贵的身份,水仙怎样也不愿相信,她不确定的开口:

「但……但她还只是名孩子,怎麽可能和少爷……」

其实,她更不能接受的是,一向不接婚帖的少爷,竟然会接下这孩子的婚帖。

水仙面色如土,却惊见海棠手腕上那只羊脂白玉龙凤环,耳边传来李管事嘱咐的话:「方才夫人说过了,海棠小姐是周家未来的当家主母。水仙,身为少爷贴身丫头的你,更应该好好听她的话,知道吗?」

「是。」水仙隐忍住情绪,勉强自喉中挤出话来回答。

李管事点点头,恭敬地向周棋行礼。「少爷,那我下去,不打扰您休息了。」

转过身,对上周书那双愤怒的眼,他毫不留情一脚往周书身上踹下去。

「看啥,挖了你的双眼泡酒!」随即又是一脚,却被海棠和周棋制止了。

海棠是整个人护在他前头,周棋是由後方拉住他的衣袖。

「够了,住手。」俊雅的脸上有着怒气,像极了周夫人的眼瞪得他害怕不已。

「大人欺负小孩,真是羞羞羞,不要脸!」海棠朝他做鬼脸。

「快走,别让我再看到你这样,否则我定不轻饶。」

「但夫人……」面对周棋,李管事想起周夫人的吩咐,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娘那边我来打理。」周棋扶起周书,周书却推开他,似乎嫌他太鸡婆。

「是……」李管事应了声,急忙离去。

周书狼狈起身,不经意对上海棠和周棋关心的眼神,这两人自小出身富豪,那种清贵的气质,再加上方才的事,叫周书有些自卑的回过身,慌忙离去。

「书弟。」周棋唤住了他。

似乎,眼前有些许的模糊,周书抹抹脸,转过身,仍是往常那付嘻皮笑脸样,恍若方才的事不曾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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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周棋的坚持,周夫人不再为难周书,虽然他仍不被周家承认,却也不再是低贱的下人身份。暧昧的身份让周书得了缓冲,平日他不是被周老爷叫进商行帮忙,就是被周棋请到春苑来招待。

今日,是海棠来周家作客的日子,周书自然被请到春苑。

「书弟,你终於来了。」为了弥补周夫人在周书身上的遗憾,周棋待周书极好,好到周书觉得周棋肯定不安好心,想找机会将他除去。

「大哥。」周书不安的笑了笑,与周棋保持了距离。

知道周书防他,周棋也没多说什麽,只是热情的招呼他。

「周书。」小海棠扑了过来,对周书猛作鬼脸。接着,她黏上周棋,咬下手中的松子玫瑰糕,含糊的喃着:「棋哥哥,这个好好吃喔。」

「喜欢就多吃点。」周棋爱怜的看着她,并亲手为她斟满茶水。「喝点水,小心别噎着了。」

一旁的水仙,看着周棋对海棠无微不至呵护的模样,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嫌恶地瞥了眼海棠难看的吃相,心里完全不服这个未来的当家主母。

明明还是个乳臭未乾的孩子,年纪不知比她小多少,凭什麽待在她家少爷的身旁,凭什麽陪她家少爷共度一生。

「水仙。」温润的嗓音轻唤着她,她抬起头来,过於复杂的眼对上周棋。但,周棋并没发现她的不对劲。

「劳烦你再吩咐阿丽多准备点东西上来。」周棋的眼里尽是笑,他很开心,因为他的春苑从没这麽热闹过。

水仙领命,黯然离去。

「周书!周书!这个很好吃!我特地留给你的。」海棠将手中松子玫瑰糕塞入周书的手心。「吃完要陪我玩。」

「好。」周书将手中的糕点咬了口,过於甜腻的味道呛得他猛咳。

海棠连忙倒茶给他,并且为他拍背顺气。「周书!周书!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喝完茶水,周书握住海棠的手,以免她搥死自己。

但,周棋面色一沉,冷冷开口:「海棠,周书不是你该叫的。他年纪比你年长,就算你不叫他小叔,也得叫他一声大哥。况且,男女有别,你也不能与他太亲昵。」

周棋严厉的神情吓得海棠不知所措。在她心中,周棋是大人,和她及周书是不同国的,她虽然很喜欢周棋,却也敬畏周棋。

「我……」

看见海棠的惶恐不安,周棋後悔了,却又不知该说些什麽,只能愣愣地看着她。他心里叹着气,明白了两人间年龄的差距。

春苑气氛微僵,周书连忙陪笑:「你看连大哥都这麽说了,看你以後还敢不敢要我陪你玩。」

随即不怀好意看她一眼。「喂,也叫声大哥来听听,爱哭鬼。」

「哇,我不是爱哭鬼啦!」海棠嘟起嘴,有点生气周书的嘲弄,小粉拳就要往周书身上招呼去,却被他逃开。

「爱哭鬼就是爱哭鬼。」周书一边扮鬼脸,一边跑着让海棠追。

「你这样欺负我,说什麽我都不会喊你一声大哥!」海棠追得很吃力,因为她始终抓不到鬼灵精怪的周书。

嘻笑声太过刺耳,震得周棋难以呼吸,他急忙喝下一口蔘茶,却仍无法舒缓。

明明是两个小孩在胡闹,看在周棋的眼里却不是这麽回事。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人无缣猜……

心中轻念着那首美好的诗句,周棋心里坎坷不安。

他告诉自己,就算是两小无猜,海棠,仍会是他的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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