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室幽幽晦暗的夜色,而宋萧独立於窗前,天花板的风扇呀呀转着,明净的玻璃却彷佛隔着一层屏障,一丝光线也透不进来。
如同她心底的沉寂。
眼睛里蒙了层热雾,那个人的所有善意全被她揣在胸口,没有一刻松开。她明明一直清楚知道的,是举手之劳。
明明是那样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可是还是会感到难过。
她为了他加入篮球队成为球经,喜欢这个团队他也是她的原因之一。
良久,漫长得彷佛物换星移,时光徐徐流转,她一动不动。终於,抬起一只手,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空中虚握,她怎麽能妄想抓住。
如果阳光不是自愿停留,她说什麽也握不牢,曾经的温暖留下难以遗忘的尾巴,若有似无,令人甘心沉沦,令人酸楚。
宋萧闭上眼睛,放任黑暗笼罩全身,感官鲜明起来。记忆里他的声息,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道来到意识里头。
一天之中发生太多困难负荷的发展。
宇文孝拦住夏阳,两人在器材室驻足,周围寂寂无声,黯黯微光,仅存的星点跳跃,似乎忽明忽灭,看不明神色。宋萧屏住气息,这次,尽管再多好奇,她却情愿什麽也听不见。
「阿阳,我以为我可以算是了解你的人,我们怎麽说也是同高中的,我看过……看过你和她相处,可现在!我真的很困惑。」
他笑了笑,染着无边无际的寂寥,「我没有指望过你理解,阿孝,我不会高估你。」
宇文孝咬咬牙,觉得彻底被鄙视了。「我在跟你认真说严肃的事情。」但看见他没什麽表情,嗓音低入尘埃的哑。
一个高傲如许的人,也会有这样自嘲脆弱的时候。
「我没有不认真,你当初都搞不定转学生了,我期待你理解什麽?我傻麽我。」
他们之间存在着太多话题、太多共同的经历,十句话约莫有八句,听得云里雾里。心口很闷,宋萧,你越长大越没出息,连男生都能嫉妒了啊。
好想知道他的过往,好希望可以不用透过校版真假不清的资讯去了解他、去猜测他,甚至冒着误解他的风险。
「阿阳你行,数年如一日的狠。」他摊手投降,「但是我要说得室,你不能因为笑笑跟她像你就……」
未完的话被夏阳的轻轻的笑语打断,然而,那试图一笑而过的无谓,反而牵扯出更漫长的沉重与遗憾。
「她们一点都不像,除了做错事要讨好撒娇,尹烟从来没有温顺过,说话比我不可预测,从来不让人省心。」
这个事实如此明显。
毫不掩饰,毫无疑问。
夏阳提起尹烟时候的截然不同。向来冷硬的声线、向来嘲谑冷漠的语调,变得轻软不已,好看的笑眼才有了温情。
憋住呼吸和情绪,躲入夜色中的宋萧挡着眼角,深怕眼泪不争气,护不住可笑的期盼,也要守住仅剩的自尊心。
「不是像不像的问题,就算再像又怎麽样,都不是她,既然不是她,凭什麽要我照顾。」
这麽冷血无情的言论,宇文孝哑然。好不容易找回声音,「你不是对笑笑满好的吗?不怕她误会?你颜值摆在这,随便笑一下,随手扶幼济贫,我不相信她不会心动。」
「受人所托,我不会主动帮忙,但是她都冲在我前面撞墙了,我总不能假装没看见。」他也两难。
「受谁所托?笑笑背後靠山这麽猛可以请到你?」
「猜啊。」
「……你确定小尹烟不是被你气跑的?」
拔了龙须,宇文孝立刻察觉生命危险的警报,一跳三尺远,扬起一点灰落在鞋面,灰扑扑。他抓抓脸,总觉得不太对劲,这些年,夏阳从未提及尹烟,冷漠到他曾经误会他已经释怀。
直到有一天瞥见他皮夹里的照片。原来这个耀眼带刺的男生也可以如水毫无波纹,不急不躁,老老实实等候。
所有人都仰慕他的睿智、盲目醉心他的笑眼,只有一个人能触碰他的执抝倔强。
「她是被自己吓跑的。」
音色温凉,却满溢无可奈何的纵容。
「她太胆小了。」
宋萧忍住吸鼻子的冲动,眼眶一热,她就知道。
她就知道他肯定有满腔温情,独独留予一个人。
他说,她太胆小了。原来他也可以那样温柔宠溺,那样不掩饰炽热真挚。
她会一直记得,那年那天,那样的弯月那样的夜色,她知道生命中有一段的成长,是单恋的花开与花落。
她的爱慕与喜欢不染烟尘,乾净如初,虽然今天哭了,但宋萧仍然由衷期盼,夏阳可以等到尹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