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殿内,紫雪让琉璃等人顾在门口,坐定主位旁边的位置,将主位让给澜帝,伊天夜伴她身侧,其他人随意而坐,明若樱倚靠木门,任由众人打量目光环绕身上,视线凝视着最远的紫雪。
她正闭着眼,似是沉思,似是等待。
「你为什麽会回来?」良久,紫雪终於开口。
「其实我才走到门口而已,本来是很生气,但是想到师父跟我说过,你是个永远能让人信服的领导者,又想起你以前总是为夥伴鞠躬尽瘁,死而後已,突然不知道该如何生气,就走回来了。」
「那你阻止我做什麽?」
「为了不让你清醒时後悔。」明若樱站直身子,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我们是从鲜血中学会生存的人,难免会失控,然後後悔做过的事。」
「杀一个我憎恨三年的仇人,我不会後悔。」
「你会!」明若樱相当笃定自己所说的,「我跟你认识这麽多年,早就知道你是个做事缜密,可以忍辱负重的主子,不然你怎麽会等到他被人杀掉,才一口气毁掉组织?这不也是你对我感到愧疚的原因吗?」
紫雪双眼微眯,双手摩娑,不禁想起遥远记忆中的那天。
正如明若樱所说的,她之所以如此愧对,并非是因为当时无法护住她最爱的人,而是她利用这场遗憾的死亡,来成全她毁灭组织的导火线,完成她等待多时的阴谋。
组织要杀她,这是她预料之内的事,可是没有足够的契机与实力,她不可能贸然行动,毕竟这个组织也算是享有盛名,势力不小,所以她无数次躲过暗杀与偷袭,平安活下来,直到他们一同出任务那天,他用身体挡下所有子弹,并对她说:去吧,用你的刀刃结束仇恨,然後好好过生活。
那一刻,她便知道其实那个人知道她在隐忍,不断保护她,为她保留最多的体力,好让踏出死亡血阵的她保持在最佳状态,带着满溢而出的仇恨,杀光那些想置她於死地的「恩师」。
算不上是利用,但她终归是踏着他的屍体往前走。
「你既然知道答案,为何还要帮我?」
「因为我欠你的不是一条命,而是一生。」明若樱仰首,微笑中带着凄苦。
那男人最後留给她的遗书,清清楚楚写着,当年她逃离组织,导致缺少一个实验品,组织原本打算要直接将他当成替代的实验品,但紫雪却接下这个工作,赌上自己的生命,让他们至死仍是正常人。
而她,却成了货真价实的怪物。
如果没有她选择牺牲,在组织的追杀下,他不可能活到那天;如果没有她坚决试药,她不会只剩十年寿命;如果没有他们两人自私的爱情,依她的身手,怎麽会败给命运?怎麽会败给黑暗?
这是他们欠下的罪孽,理应偿还。
「不说这个了,我这趟前来其实准备了一份礼物。」明若樱拿出一个相当精美的黑色锦盒,走到紫雪面前,打开,是一只蛊虫,「师父有没有说过,世界上最强的蛊虫是什麽?」
「战蛊。」
「嗯,这是我培养出来的战蛊,交给你,希望你好好使用。」
「为什麽?战蛊培养,需要耗费大量的精血,好不容易完成,就自己留着给我做什麽?我不需要这种东西。」紫雪不肯收下锦盒,「我已经准备好武器,这个留在你身边吧,当成护身符也好。」
「我将牠交给你,不只是知道你能运用在最好的地方,更是我自己想看看师父所说的,用世上最毒之血,所淬炼出来的最强战蛊。」明若樱美眸闪亮,散发出动人光芒,「只有你,能够完成我这个心愿。」
最强战蛊?哦,这应该是指她临死时用在萧铭身上的蛊虫。
之前蛊王来找她,想要完成与萧铭的交易,却意外发现对象是她时,就已经全盘说出,包括萧铭想要利用蛊虫来控制她的事,所以在经过蛊王的教导後,她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把蛊虫打进他的身体里,让他嚐嚐血肉被不断啃食,全身剧痛,生不如死的滋味。
「你都不怕我用在不该使用的地方?这武器一旦落到我手上,无人能解。」
「有什麽好怕的?这个世界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谁死谁活,对我来说也都无所谓。」明若樱灿笑,说出极度残忍的话,「反正只要让我看到最强战蛊的效果,你想怎麽使用,随你开心。」
「既然如此,恭敬不如从命。」
再次打开锦盒,紫雪朝手腕割下一刀,鲜血滴落在蛊虫所在的凹槽,蛊虫一点一点吸吮,吸光血後,外型毫无变化,瘫在锦盒里,动也不动。
盖上,紫雪把锦盒放到桌上,用右手压着。
「那你接下来有什麽打算?真想住在孟淑华宫里?」
「当然,比起只能压制後宫女子的宫权,我的能力更好用。」明若樱一手指着秦雨兰,一手指着自己,「你会铲除那女人的势力,不就是为了断绝有心人在宫里的接应吗?如果有我在,别说接应,我让他再也不敢进到这里。」
「那会有极限的。」
「前提是我只有一个人。」明若樱吹了个口哨。
伊天夜跟蓝翼、莲儿、云朗、司静等人,立刻竖起警戒,右手放在武器上,只有紫雪面不改色地望向窗外,淡漠微笑,弹指,撤掉自己原先设下的暗卫,感受四面八方扑来的陌生气息。
「这个人数,够了。」
「放心交给我吧。」明若樱拍掌,气息又消失无踪。
「你想怎麽玩都可以,只要人不死,体内的蛊虫没被拿出来,我不会管,我也不会让任何人管。」紫雪挥开门,指向西南方,「她的宫殿是宣凝殿。」
点头,明若樱飞速奔出去,俏脸挂着兴奋笑容。
终於找到可以排遣无聊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