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琉璃 — 第三十七章 歸宿

夜深,人静。

「飞白,谢谢你送我回来。」车子停靠在大楼前,墨飞白抬头看,若有所思。

「再见。」

「再见。」

墨飞白目送石青进了大楼,缓缓道:「回家吧!」

「少爷,此趟日本之行,可想起一些往事。」墨飞白脸上泛起微微笑意,笑而不语。

除夕,一早。石青跑到墨家豪宅。

「管家爷爷,送您的土产……我找飞白。」直直往墨飞白房间走,「飞白、飞白……」石青在房门外期待、雀跃地喊着。

「石青少爷……」

「怎麽?飞白还没起床?」

「少爷……已经回瑞士……你要不要进房间看看?」管家的脸上神情复杂,扯扯衣领上的领带。

石青听闻一脸错愕,手紧握在门把上,不知所措,满心遗憾、悔恨。

遗憾,不是因为我做错了什麽,而是我错过了什麽。

一错。苏黎士。我是真心喜欢被你吻着。

再错。少女峰。我是真的醉了,但我不後悔和你上床。

三错。生日。我是真心想告诉你……我喜欢你。

後悔,悔不当初。

重逢当日,我就该鼓起勇气告诉你我的真心,爱上了你不须什麽道理;不管,你是忘了我,不接受我,甚至讨厌我,我都无所谓。

我心之所念、魂牵梦萦,是你;我今生何求,唯你。

门前,门後。心痛到流不出泪,魂不附体的两个人。

墨飞白站在门後,痴痴地等,等待石青将门打开,门开了,心动了。

我将蚀骨相思倾诉予你,我会深情温暖拥抱你,我愿无怨无悔守护你。

管家手中拿着物品走来,心生不舍,「石青少爷,这份资料上次忘记给你。」

石青本能地打开资料袋,亲眼所见,从恶梦深渊逐渐回复些神智。

「少爷是真心想和你一起去的……但造化弄人,资料不是很完全,时间……」老管家深深叹了一口气。

石青拖着沉重的步伐,情不自禁频频回眸,好像转身,就会看见那个冷淡优雅的墨飞白对他投以温暖的微笑。

「少爷,石青少爷已经走了。」

相识、相思、相恋终究一场梦。

伪装是一种习惯,只能用豁达来伪装自己,告诉自己,曾经拥有就已足够,即便不舍也必须放手——放爱自由。

开启房门。

管家见墨飞白面带失落,心疼道:「方才会何不告诉石青少爷?」

墨飞白略微释怀,淡然道:「我爱得太自私。……放手,也许才是最好的抉择。」

老管家转移话题,道:「少爷何时离开?」

墨飞白勉强露出一丝笑容说:「陪管家爷爷吃完年夜饭再走。」

石青傻傻伫立在大楼前。路凝霜采买年货回来,看着石青兴致勃勃地出门,愁云惨雾地回家,好奇问:「石青,怎麽不进屋里去?」

石青帮忙接过路凝霜手中的物品,挤出一个笑脸道:「没事,年夜饭吃什麽?」

「都是你爱吃的。」

石青想起在墨家那段日子,什麽山珍海味没吃过,但最怀念的却是他帮墨飞白煮的那一碗泡面。只能在心中告诉自己:挺住,还有许多事情要完成;坚持,才能创造奇蹟……

久违的三个人的年夜饭。石青被麻辣鸳鸯锅辣得满面通红,额头直冒汗。

石润砚放下手中的碗筷,轻咳两声,表情严肃道:「我有一件重大的事要和你们讨论……」

路凝霜看他一眼,好奇道:「什麽事这麽神秘?」

一家团聚仅仅半年,也不常在家,石润砚难以启齿,轻叹一声:「我……收到大英博物馆邀约……担任研究员。」

母子两人瞪大双眼,直盯着石润砚。路凝霜忧喜参半,还在思索该不该同意,石青却立即抢先道:「我要去。」

话音方落,这夫妻两人满脸震惊。路凝霜问:「你去做什麽?」

「我决定去念剑桥大学。」石青继续吃着碗中的豆腐。

两人听闻真的吓傻了。稍後,路凝霜挑眉吐槽道:「你考得上吗?」夹了几尾虾子放入锅中。

「妈……你……」

「言下之意,两位是同意喽?」

「老公,你赞成石青去……」

「有何不可?」石润砚不解道。剥了两尾虾放入路凝霜的碗中。

「妈,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你有两百天不在家……」

路凝霜听闻,两个最爱的人竟要抛下她远走他乡,不由得一阵心酸,「何时决定的?」

「今天。」

「你去日本发生了什麽事!」女人及母亲的直觉肯定有什麽事,从日本回来後简直判若两人,路凝霜忧心地问。

「没事。」石青笑得有些微妙。

「有艳遇?」路凝霜惊呼,瞧着石青,心中摇头叹:只怪把儿子生得太帅,有……艳遇也是正常的。

转头看着石润砚,夹了青菜放入他的碗中,道:「何时出发?」

「三月初。」

「可以晚几天再走?好久没有一起过生日了!」石青满脸企盼地望着石润砚。

「十八呀!可以嫁了!」石润砚调侃道。

「爸,什麽意思?」石青听不懂,喝了一口汤,辣得过瘾。

「不是吗?现代的年轻人,那个不是娶了媳妇忘了爹娘。」

除夕,团圆,其乐融融。

几天後,开学日。天气寒冷依旧。

石青一反常态除了念书还是念书,连打工都停了。

转眼间,离别的日子即将到来。

「晚上一起庆祝你的生日。」这几年生日都是如此,任真转头对石青说。

「不行。我们全家要一起庆祝。」

任真突然想起石润砚已经回来,微笑道:「生日快乐。」

石青回到家,收了信,发现一张明信片,上头只有「生日快乐」四个字。翻到背面一看,紫色梦幻的隧道,石青猛然想起墨飞白头上那一朵蓝花楹。石青好奇地滑开手机,屏幕一片蓝紫,眼泪从眼角倾出。

吃完生日蛋糕後,石青望着窗外的月,渴望能和墨飞白一起度过今晚。

石润砚离开,路凝霜出差,整个家只剩石青,转眼间又过了半个月。

信箱里有封信,石青拆开信,看着看着莫名奇妙地苦笑起来,心中暗骂:愚人节,谁开的玩笑。随手把信扔在桌上,下碗面简单用过晚餐,就回房用功。

信一直安静地躺在茶几上。

路凝霜回到家,翻了翻桌上的几封邮件,在其中发现一封航空邮件,已被拆开。缓缓抽出,仔细地一瞧再瞧,以为自己眼花,心跳猛然加速,惊呼高喊:「石青、石青……」

石青头上披着浴巾缓缓地从房里走出,完全不知为何路凝霜要如此大惊小怪,道:「妈……你怎麽了?」

「你说……这是……」路凝霜竟惊吓得结结巴巴。

「前日不知谁开玩笑放在信箱里的。」石青无奈地边擦头发边说,一脸毫不在乎的模样,转身就要走回房间。

「石青,你录取了、录取了。」路凝霜激动道。

「录取?录取什麽?」石青一脸懵然,三秒後突然惊呼:「录取了!我录取了!」由路凝霜手中接过信件,从头到尾一字不漏认真地看了一遍,开心地打电话给石润砚。

朝阳灿烂。

花城中学,一树黄花醉人眼,微风轻抚落英缤纷。消息如爆炸的黄花猛烈,成绩如盛开的黄花耀眼,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石青一踏进教室,任真就跑过来一把搂住石青的肩,生气地说:「这天大的消息,我竟然从别人口中听说,你真是太不够朋友,晚上你请客。」

吕逸听见,马上凑过来道:「别忘了我。」

任真看石青愁眉不展,开口问:「让你请客,心疼?」

「不是。」

「不是干麻愁眉苦脸的……在考虑要不要去?」

「当然要去……只是……」只是石青从来没想过,如果真的考上学费要从哪里来,实在烦恼。

石青又回去打工,晚上打、假日也打,恨不得这两个月可以多攒些钱。边打工边数着日子,巴望开学的日子快点到来,期待早日见到墨飞白。

七月中旬,石青只身来到伦敦见过石润砚,搭车辗转来到剑桥大学,竟觉得有些过分凉快,从背包里拿出黑色的连帽外套穿上,想先安顿好再去瑞士找墨飞白。

整个校园郁郁葱葱,青青河畔,垂柳、木舟,一派田园情调。

石青来到商学院办公室外,上一秒刚贴上的徵人启示,下-秒就被石青从布告栏上撕下来。一位黑发女孩恰巧走出来,石青问了些问题,寻找安身之所。

女孩说她可以帮忙打电话询问,几分钟後走出来说:「你现在就可以过去,出了校园,过了三条街再右转,应该很好找的。」

石青谢过提起行李转身离去。拿着单子走在林荫大道,边走边看,徵:执事,会中式料理……包食宿。心里想着应是分不错的差事,还包吃包住,加快步伐,往目的地前进。右转後放慢步伐,东张西望,停在一栋古色古香的老建筑物前。

前院有个小巧的花园,绿油油的草坪上停放着一辆蓝得发黑的跑车。石青穿过庭院,驻足於黑木的大门前,深吸一口气按下电铃,等了一会儿没有人来应门,抬起手欲再按下时,厚实的门缓缓开起,耀眼的阳光照进了屋内。

门开了,心房走进一个人。

石青将俯下的头慢慢地抬起,视线随着光线看清了眼前的人。蓝色的牛仔裤,一双修长的腿,紧实的腹部线条,再往上白衫微敞,露出迷人的锁骨,接着完美的下巴与石雕般的鼻子之间,抿成一直线的双唇,是如此的熟悉。石青抬眸一看,琥珀色的柔软青丝掩住一双异色的琉璃瞳。心如擂鼓,充斥他的耳际;泪如雨落,打湿他的双眼。

幸福来得太突然,石青无法置信,无法镇定,整个人往门里扑,压在屋子主人的身上,含泪而笑,「飞白,我好想你。」说完狂吻墨飞白,依旧乱亲胡咬、左吻右啄,吻得墨飞白唇角勾起一道弯弯的微笑。

石青吻着一双唇,想着一个人,心里有个声音不断催促着他,张口欲说:「飞白,我喜欢……」

墨飞白等不及石青把话说完,翻身,两人位子互换,将石青压在身下,一手撑地,一手抚着石青泛红的脸颊,深情、眷恋、缠绵的一吻。良久。两人缓缓起身。

墨飞白深情无比地凝视石青的双眸,以低沉温暖的嗓音道:「欢迎回家。」

「有你的地方,便是我的家。」石青热泪盈眶。

门关了,心房只住一个人。

…………^×^………^。^……………

《琉璃》全书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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