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如果可以,雷亚尔比较希望他们再也不见,每天都抓那个孩子去检查实在太累了!有够会跑!
语毕,雷亚尔立刻用力地将门板甩上,木制的门恰好甩在少女的鼻尖前方,少女难得露出善意微笑的脸差点被打烂。
……真是一个只要生气就没肚量的男人!
敛起笑,我腹诽着往後退了两步,远离门板的威胁後才转过身准备离去。
突然之间,我身後的门喀的一声又被打开,疑惑的转过头,只见一双眼睛露了出来,「记得最近不要过度的激烈运动,详细事项我已经跟你家学长交代完了,就这样。」
把该说的话说完後,雷亚尔再次关上门。
……什麽?为什麽这种明明是我应该知道的事情,却跟学长交代?
过不到几秒的时间,门又再次被打开,「只不过,如果是菈芮丝教你的那些倒是可以做。」
「喔……好……」
「还有一件事……」
雷亚尔你到底还有什麽话没说完,可以一次说完吗。
我已经开始失去耐心了喔。
只见门後的人迟疑了一下,长手一伸,一件外套被推到我的怀里,「身体不好是不会搭件外套再离开吗!之後叫米可蕥拿来还我。」
接着,门再次被迅速甩上,速度之快,让我连一句谢谢都来不及说。
呆愣地看着已经消失在门後的人,我低头看了看怀里比我的身形还要大上许多的深蓝色外套,原来雷亚尔除了强大的贤夫良父属性之外,还有傲娇属性啊……只不过他还是个生起气来就没肚量的男人。
套上雷亚尔的外套,我甩了甩过长的袖摆,将掌心从袖口里抖出来,顺势拿出手机和喵喵报平安,毕竟我刚才被雷亚尔气势汹汹地拖走,差点以为我没命走出他的治疗室。
大概是今天没有之前那麽忙碌了,喵喵很快地回覆我了。
单手拿着手机看着讯息内容,我的另外一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摆放着幻武宝石的口袋。
喔……?我被雷亚尔拖走之後,学长和亚里斯的三兄弟居然跑去竞技场单挑?
我居然错过了这麽一场好戏,真可惜。
不知道漾漾有没有跟着一起去看?
收回手机,我认真的思考了一下,我觉得漾漾大概回黑馆了吧,毕竟手掌都伤成那样了也不方便乱跑,而且学长他们单挑也不干他的事啊。
想了想,我决定先回去找漾漾,顺便以他没有来探病的理由狠狠地和漾漾杀价,把为期两个月的甜点指定给杀成一个月,最好可以威胁他,把那个根本不合理的条约直接解除。
打定主意之後,我猛地停下脚步,莫名其妙的深吸了口气。
沉下心思,当我停下脚步的瞬间,以我的脚下为中心,地面立刻浮现了圆形的传送阵图腾,一阵刺眼的亮光乍现,让我下意识闭上了双眼。
虽然我只是抱持着尝试的心态展开法阵,但我还是希望这个尝试能够成功,如此一来才不会辜负菈芮丝在我住院这段时间,特地教导我控制力量流向的小诀窍。
所谓的力量控制,这是让符咒菜鸟快速脱离使用符纸的最佳途径,虽然控制起来确实蛮简单的,但要维持那股力量的循环倒是有些困难,只要我一分神,等等我应该会卡在墙上,然後重新和雷亚尔相见欢。
相信雷亚尔再次见到我之後应该会很想哭,所以我会努力不让自己变成那样的。
感觉到来自地面的亮光稍稍减弱之後,我睁开眼,看见学长他们几人就站在不远处,他们站在斗技场的正中央,双方之间的气氛一触即发。
但是……我刚才……是想要找到漾漾的吧?
为什麽跑到斗技场来了呢?而且感觉我站的位置,完全就是斗技场的场内。
转头往後方看去,我只看见一面墙,一面将斗技场整个包围起来的高墙,高墙上面才是座位区。
疑惑地看了看身後的墙,我又扭回脑袋看了看已经发现我跑来这里的学长他们,下一秒,一阵高分贝的惨叫声就从我的正上方传来……
……我怎麽不知道现在的传送阵还有如此高阶的预知功能啊?还能让我提前出现在漾漾即将惨摔的地点之上,想让我送医疗班也不是这样搞的。
默默地往後退了一步,其实我原本打算让漾漾直接落地,让他知道这种高度摔下来不会死人,如果身手矫健一点,还能平安落地,就算真的摔下来也只会觉得痛。
但想了想漾漾的手,我叹了口气,伸出双手,准确无比地接住了几乎呈现半昏迷的漾漾。
抬头往上看了眼,我看见西瑞就在我们的正上方,他趴在栏杆上,金色的眼睛直直的盯着漾漾看……不对,他好像是在看我?,
好,随便啦,反正让漾漾摔下来的罪魁祸首应该就是他了。
把漾漾整个人单手抓着,我看见学长对着我招手,於是我只好乖乖地往他们的方向移动过去。
「你怎麽会来这里?」挑起眉,学长讶异的看着突然出现在斗技场的少女,「既然可以出院了,为什麽不直接回黑馆休息?」
「其实我只是想找漾漾,但不知道他跟着你们一起过来了。」早知道他跑来这个是非之地,我就直接回去了。
一边这麽说着,我一边指向被我抓在一旁的漾漾。
漾漾正用着一种相当难看的姿势,翻白肚卡在我的手臂上。
学长用某种难以言喻的表情看着漾漾,然後像是觉得丢脸,他朝着我摆摆手,「那你就快带他回去吧。」
「好的。」基於丢脸的不是自己,我点点头之後,还不忘朝着妖精三兄弟那头点头致意,却发现他们三人也一起用着某种难以言喻的表情盯着漾漾看。
这下漾漾在这圈子里头真的没形象可言了。
往後退了几步,正当我打算开传送阵落泡时,西瑞不知何时从身後靠了过来,转过身,我看他的表情有点奇怪。
……不对,是他看我的表情非常奇怪,整张脸像是看到什麽不该看的东西,整个皱了起来,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西瑞就先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说出让我动手扁人的话,「干,你是怎麽回事?全身都粉红色的有够恶心……」
西瑞的话都还没讲完,我连自己手里还夹着一个人都不管,直接扭身一个回旋踢就往西瑞的门面上狠踢。
而西瑞的注意力还放在我的服装上头,一时之间只来得及反应过来抓住我的小腿,却完全挡不住我发狠踢人的力道。
於是,事後。
我开了个传送阵,趁着西瑞半晕半昏迷爬不起来的时候,把他直接转交给医疗班,避免他等等恢复力气之後跳起来跟我打架。
什麽我都可以忍,但我就是不能容许一个世界上最台的不良少年说我恶心。
我都没有批评他的穿衣风格了!就算我身上这套真的有点恶心!也轮不到他来说!
在我下手行凶完之後,我转过身朝着今天之内已经被我们这群人搞得很错愕的妖精兄弟档微微一笑,以示歉意之後转身就要落跑,不料、我的手却被人拉住,根本跑不掉。
……该不会是我们刚刚实在太丢脸,所以学长受不了想要把我抓起来训一顿吧?
战战兢兢地转过头陪笑,我发现拉住我的并不是学长,而是妖精三兄弟之中最爱笑的……他是叫雷多没错吧?
敛起笑,我疑惑地看着其实互相都还不是很熟悉的雷多,不懂雷多为什麽要拉住我,还用闪亮亮的褐色眼睛盯着我看。
直到最後、我终於发现他在看什麽了。
他在看我身上的衣服。
而且还是外套底下的那一套,雷多对雷亚尔借给我的外套完全没兴趣。
「……」默默退了几步,我开始想要甩开雷多的手了,但是当着人家大哥的面,我不敢甩,而且他们是学长的朋友,我更不敢甩。
今日我身上这套服装,听说是喵喵这段时间特地在百忙之中拨空购入的新品。
我人生第一次怀疑喵喵的眼光……虽然这是第一套难得裤装打扮,虽然整体来说不算丑,但是全身上下都是粉色系……确实是有点恶心了……
默默地转过身遮住外套底下的白色蕾丝花边上衣和粉色吊带短裤,我真的想落跑了。
听说刚才将西瑞那颗脑袋视为艺术品的雷多,现在用那双闪亮亮的大眼盯着我的衣服……我以後真的再也不穿这套了,求你放开我!
「……!」才正想转头向学长求救,伊多立刻连拖带拉的抓住雷多的衣领、雅多则立刻冲上前实施正义之拳,终於让雷多放开我的手。
像是在逃难般的往後退了几步,我转身马上开传送阵落跑,这次连陪笑都免了,也不想想今天为了学长的面子,我有多少笑容奉献在这里了。
我不过是想回黑馆休息!
第二次不使用符纸驱动传送阵的过程还顺利,可能是因为想要落跑的心情太过强烈了,我和漾漾居然安全地回到了黑馆前方。
无奈地看了看手里还在昏迷的漾漾,我只好抓着人走进黑馆,有些哀怨地看着一进门就摆在眼前的超长楼梯。
不知道我是否曾经说过我不太喜欢爬楼梯?
抱持着等会若是不小心失脚滚下阶梯、就要把漾漾当作肉垫的想法,我踏出了第一步。
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我的恶意,原本还在昏迷的漾漾立刻清醒过来,像是做了一场恶梦,还给我拳打脚踢的挥舞着拳头,差点打到我。
然而,由於漾漾瘫死在我手上的姿势实在太克难了,他这一乱动,立刻发出差点被拦腰截断的哀嚎,还带了一连串的脏字。
闻言,我低头面带微笑的看着被我夹在身体和手臂之间的人,「你刚刚说了什麽?」
「没、没有……」
「那麽,你还记得刚才是谁接住你的吗?」
漾漾抖着手指向我。
「很好,那麽光是在我住院期间连一次探病都没有、外加这次让你免於惨摔的功劳,应该能够和在墓陵里和学长一起联合起来吓你的罪过抵销了吧?」
「……可以……」若若的表情很明显,只要他说一句不,那麽他也许活不过下一秒了吧,於是某人欲哭无泪的点了点头。
「嗯,那麽今天的点心是泡芙。」直接将人扔下来,我转身往一楼的公共厨房里头走去,里头每天都会更换一批最新鲜的茶叶,如果有需要的话都可以在楼下冲好茶水再端上房里,茶具更是一应俱全。
毕竟房间里头是没有厨房的,非常不方便。
才刚踏进厨房内,我刚刚才好了那麽一点点的心情瞬间荡到谷底。
刚才因为把注意力都放在等等要抱着漾漾爬楼梯的事情上,所以我没有注意到黑馆似乎和平常不太一样。
好像变得更诡异了。
那个倒挂在橱柜正前方,只有脑袋上套着麻布袋的小矮人是怎麽回事?还有那个冰箱前面还蹲着一个透明到几乎看不到的人形,虽然感觉上没有太大的恶意,但我还是觉得有点可怕。
学院董事又放了什麽新的东西到黑馆吗?把这里当动物园啊!
往後退了几步,我在他们同时抬起头往我这里看来的瞬间,转身就冲出厨房,还不忘一把拉过漾漾,「走了。」
不顾漾漾还扶着他的腰唉爸叫母的,我抓着他一路冲上四楼,速度快到漾漾还差点二度闪到腰。
谁叫他之前那麽慎重地告诉我,千万别再用公主抱的姿势抱他,不然我那样跩着他回来也很累啊。
一踏上四楼,我立刻掠过转角向右转直冲,完全来不及注意到转角处的状况,直接一头撞上一大片黑色的东西……更正,是一个穿着黑袍的人,「哇、对不起!」
被反作用力推得往後退了好几步,我还不忘再站稳脚步之後,用身体顶住来不及煞车、跟着一起往前撞的漾漾,两人差点跌成一团。
但被我猛地冲撞的那个人完全没事,站着一动也不动的,让我觉得撞上一堵墙。
见到我和漾漾差点摔倒,那个人伸手扶住我的手,脸上没有什麽表情,但却很好心的提醒着,「下次请小心一些,别在走廊上奔跑了,很危险。」
「好、好的,谢谢。」一阵慌乱之中,我开口又是接连不断的道谢,像是直接撞上一面墙的脸开始痛了,痛到我根本搞不清楚站在前方的人究竟是谁。
用力地眨了几下眼,当我终於看清眼前的黑袍时,对方也同时愣住、认出了站在我身後的人,「漾漾?」
「……漾漾你认识?」沉默了半晍,我转头看向後头。
漾漾认识这个看起来很可怕但却意外温柔的黑袍?
那位不认识的黑袍有着一头金色的长发,和学长一样穿着笔直的黑袍,身旁和赛塔一样偶尔会散发出点点微光,他的声音柔柔的很好听,但总是板着一张脸,看起来就很凶。
「呃……嗯……我认识。」有点尴尬的抓抓脸,褚冥漾不敢说他们之所以会认识,是因为某一天他独自赶回宿舍拿手机时却被西瑞拦截缠上,眼前的黑袍就是当时认识的,听说是学长要安因帮忙关照自家学弟妹。
所以那时安因为了替他将西瑞赶走,连武器都拿出来和他们一起玩了一场大逃杀……对,那场逃杀之中把最没有战斗力的自己也跟着一起卷进去了,因此褚冥漾那天才会和西瑞一起摔在符咒学教室里丢脸。
「呃……他是黑袍安因,跟我们住同一层楼,种族是木之天使;安因,这位是……」
「我知道。」碧色眼眸扫过少女的面容,听说种族是天使的安因终於露出微笑,「你也是他带进来的第二位普通学生,名叫若茴对吗?你们家的学长已经和我打过招呼了,以後有困难都可以来找我。」
「啊、好的,请叫我若若就行了。」闻言,我连忙点点头,弯下腰慎重地打了招呼,「以後请多指教。」
「不会……对了漾漾。」依旧微笑着,安因不知道从哪里突然搬出一块比掌心还大的绿色水晶递给漾漾,「这块是木天使培育的翡翠镇石,对不安定的物质具有镇静效果,还能驱除一些不必要的物体。」
我看着漾漾满脸心虚的接过安因手里的水晶石,就不知道他上次和安因相识时到底说了什麽,才让人家如此大费周章的拿了这块水晶出来。
房间里头的打扫人偶又不是鬼,这块水晶放了会有用吗?
我真的非常严重的怀疑。
漾漾你要不要乾脆一点直接坦白你的困扰不是什麽不安定物质啊。
那张好看的脸蛋不知道是不是板着太久了,安因的笑容还是有些僵硬,但微笑的脸比起刚相撞的时候相处起来舒服多了。
并不知道我在心里头想了些不礼貌的事情,安因继续向漾漾如此说着,「你只要把它放在房间里比较通风的地方就可以了,这块是活的精石,过一阵子它就会继续成长了喔。」
闻言,漾漾立刻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水晶,一脸想要把东西退回去的表情,「……所以它会动……?」
「基本上不会啦,它只会像植物一样成长。」
所以,还是有可能乱跑的意思嘛。
见到漾漾完全没发现安因的语病,大大的松了口气後,我立刻转开头,当作什麽都不知道。
不然他又要抓住我喊着该怎麽处理这颗水晶,到时候还不是丢在我的卧房里。
注意到漾漾接过水晶之後一直很想塞进那明显超过负荷的包里,手忙脚乱的模样让我看不下,索性劈手将水晶石给夺过来,「先给我吧。」
反正等等都进同一间房。
手里拿着为了挪出空间而刚从背包里掏出来的两盒符纸,漾漾先是愣了一下,之後才意识到我在讲什麽,又手忙脚乱的想把符纸塞回去。
见状,我又直接把符纸盒抢过来,「这些给我,把你的背包给关起来不要再拿东西出来了!」
剩几步路就到房间了,为什麽一定要塞回去啦!
原本一直都很安静的看着我和漾漾两人互动的安因突然噗哧一笑,我和漾漾同时转过去看他,但安因却摆了摆手转开话题,「没事没事,话说你们开始学习符咒学了?」
「嗯,我和若若两个都有修课喔!」漾漾连忙点了点头,一时之间忘了自己还在关书包,整个动作停了下来。
我真不知道漾漾上课的背包里头到底都装了什麽,满到只要拉链没拉,里头的东西几乎都快要掉出来见客一样。
见到他的铅笔盒快掉出来了,我只好把石头卡在手臂上,一把抓过漾漾的背包,把它的拉链给拉上,顺势补充道,「我们才刚学完基础理论和基本阵形而已,还没有学太多。」
「是吗?其实符咒和法阵这些基本上都不会太困难的,如果你们有兴趣或是其他有关符咒学的问题,都可以来房间找我,多少我还可以教你们一些。」微微一笑,安因转过身向我们道别,「那麽我还有事,先走了。」
「好的,下次见。」松开漾漾的背包,我向好心人安因摆摆手,接着转头看向连道别都不会的没礼貌臭小鬼。
「……安因刚刚说要教我们?」
「……安因是黑袍你还怀疑人家的话吗。」
说不定安因只是动动手指都能暴打你一顿好不好。
*
几乎是彻夜未眠,好不容易才刚阖上眼的少女躺卧在柔软蓬松的枕头和床铺上,带着阳光香气的棉被覆盖在纤细的身躯上。
双人大床的另一边,则端坐着一位绿色长发的少女,相较於少女那双浅色眼眸,女孩的双眸则是沉静的深紫。
那双眼正看向床头正上方的窗外,即使被窗帘所覆盖,刺眼的阳光仍然透进了阴暗的空间之中,看着那道微弱的光线照射在少女的面容上,少女的秀眉微微皱起,於是女孩伸手为她遮挡住了阳光。
……看来,有必要找个时间换个窗帘了,啊、还有这张双人床也必须换一张更大的才行。
女孩伸长了手,这麽想着,接着低头看向睡在自己与少女之间、年纪更小的红发女孩竭尽所能的缩起身子,钻进少女的怀里沉睡着,即使红发女孩收起了背後的黑色羽翼,但无法收起的巨大蛇尾就这样盘旋床尾,一部份压在了少女的腿上,少女看起来睡得不是很舒服。
这位小贵客是前几天少女带回来的,毕竟也是少女签订了契约的幻武兵器的灵魂,再加上这位幻武兵器的女孩灵体太过於活泼,也因为某些原因,总爱跑出来四处游荡,总是和少女腻一起。
而同样在几日前已经更换了人偶躯壳的绿发女孩早在更久之前,就已经和少女睡在一起了,她也不愿意因为突然出现的陌生人而重新躲回天花板上。
这个决定,大概是绿发女孩一生中鼓起了最大勇气的时刻了。
幸好那个孩子在个性上很好相处,也因为契约的关系,身上总是围绕着少女的味道,她们很快地就变成了好朋友。
将床头的窗帘拉得更加密实後,女孩将手移了开来,打算在少女睡醒前准备一些小蛋糕、小饼乾,方便少女醒来後马上就有食物可以吃。
才刚挪动了身体,女孩的手腕立刻被拉住,「薰衣草……你要去哪里?」
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少女看着不知道什麽时候钻进自己怀里的幻武女孩,轻叹了口气,原来是菈芮丝跑出来跟她们一起睡觉,难怪睡到一半会有种被压到喘不过气的感觉啊。
这张床实在太小了,菈芮丝睡在这里肯定很不舒服吧。
轻轻地拍了拍女孩光洁的背,娇小的身躯很快地消失在少女的怀中。
而少女握着绿发女孩的掌心始终没有松开,少女很快地从被窝中爬起身,将身旁的人拥入怀中,「怎麽了薰衣草,这几天你好像一直闷闷不乐的,我很担心喔。」
「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不适应这个外壳吗?需不需要我请赛塔先生帮你看看?」才刚清醒过来,少女就见到身旁的女孩皱着眉,可爱的脸蛋上没有笑容,明明之前是个很爱笑的孩子,总是冲着她微笑,即使之前的人偶外壳并不能做出任何表情,但少女仍然知道女孩正微笑着。
可是更换躯壳後的这几天,女孩的脸上却不见笑容,紫色的眼睛里头像是回到了她们互不相识的时候,被孤独、忧伤与害怕所占据。
少女最初的时候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会主动接近绿发女孩的,毕竟她们太过於相似,看着女孩,少女就像看到自己。
沉默了半晍,忘却了自己的名字、而被少女重新取名为薰衣草的女孩摇了摇头,「并不是不舒服、也没有不适应,只是……」
「……只是觉得不公平是吗?」少女抱着怀里的人,脸颊靠在柔软的发丝之上,女孩模样的人偶躯壳虽然触感上不如孩子般柔软,但已经比原本的好上很多了,外貌也不如漆黑的人偶外壳,总是看不清黑成一片的五官到底在哪里。
以女孩的灵魂打造而成的人偶面容十分清秀,是个可爱的女孩。
比起原本的人偶躯壳,一般来说都会比较喜欢现在这副模样才对。
当少女终於结束治疗,离开医疗班返家的第一天便兴奋的告诉薰衣草,她找到可以替换掉这副僵硬沉重的身躯时,事实上、薰衣草是感到开心的,但是当赛塔先生带着躯壳到来时,薰衣草却抿着唇,摇了摇头。
那时女孩所给予的回应,便是这句话。
当时的少女不解的歪着脑袋,问了句:『为什麽呢?』
而女孩所给予的答覆是:『因为我害怕伤害到若若,明明那些回忆是如此不堪,可是却能被我轻易地在梦中所窥视,这实在太不公平了。』
明明女孩已经给予了答覆,但少女仍然觉得她的疑惑至今仍未得到完整的解答。
薰衣草闻言,点了点头。
她……已经存在於这个世界上太久了,古老的灵魂仅能够支撑最原始的人偶外壳,若是要驱动新的人偶躯壳,需要耗费非常大的力量,那已经不是薰衣草所能负荷的了。
那位精灵先生……赛塔先生也明白这点,因此这副人偶躯壳本来就是以借助少女的力量为前提来制作。
以少女的鲜血为连结,少女的灵魂将与女孩的灵魂牵绊在一起,只为了提供力量给予这副身躯、给予女孩一个能够踏出房门的身躯。
虽说她们的灵魂相连在一起,但也只不过是一种连结感应罢了,即使某一天其中一方的灵魂离去,也不会伤害到被留下的那一方,那是一种十分简单的小法术。
若真要挑出缺点的话,那麽薰衣草认为、只有自己能够单方面的与少女共有一切的这一点……让她非常讨厌。
「……」红润的唇微启,薰衣草本来想开口说些什麽,但直到最後却什麽也说不出口。
她……没办法告诉少女,其实她欺骗了她。
薰衣草说:她忘了过去的一切、忘了自己的名字和容貌。
但是她明明就记得一切,只是不知道为什麽、她总觉得将所有一切全盘托出後,自己在少女面前便会无地自容,少女肯定会讨厌那样的自己。
她是一个这麽自私的人,只想着顾全自己的心情,明明知道少女讨厌说谎的人,却还是说了谎;明明知道少女待她是如此的真诚,为她做了很多很多,连那种条件都答应了,却还是没办法开口坦白一切。
拥有了这副以灵魂的容貌而打造出来的身躯,与少女的灵魂相连的她,能够在少女毫无防备的睡梦中知晓对方过去的所有一切。
不论那些记忆是美好的、或是不愿再去回忆的忧伤记忆。
不管怎麽想,这样实在太不公平了,不是吗?
但是,原本已经下定决心拒绝的她,却在少女既温柔暖和的怀抱以及柔声的安抚之下,改变了主意。
垂眸看着怀里的人儿欲言又止的模样,少女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没事的,没有什麽公平不公平的,既然我答应了这个条件,就代表我愿意接纳你去了解我的过去、我的全部,所以别担心。」
「只不过,我的恶梦或许有点多,这就要请你体谅我一下了,薰衣草。」
再次微微一笑,少女松开了环抱的双臂,动作缓慢的翻下床,打着呵欠走出卧房,虽然她还没睡饱,但是既然都醒来了,少女也不打算睡回去,否则不小心睡掉下午四点的课就糟了。
抬眼看了看时钟,原来已经中午了啊?漾漾今天好像早上有课,已经出门了,但他说过会回来吃饭的样子。
打完呵欠後再伸个懒腰,少女走进为了褚冥漾而特地搬到卧房外面的浴室开始盥洗。
三两下的结束了漱洗,少女丝毫没有注意到还坐在床上一动也不动的绿发女孩皱起了眉,露出了一副想哭的模样。
「薰衣草、薰衣草!」
从卧房外头传来的声音是如此温柔地喊着她被重新赋予的名字。
然而,她这个亲手杀死族人的罪犯,却毫无理由的接受着他人所给予温暖。
「为了感谢你帮我在房间里头扩建了一个小厨房,今天就做你最喜欢的薰衣草蛋糕好吗?」少女微笑的面容冷不防地出现在房门外头,她朝着女孩招了招手,「一起来做吧。」
「……好。」硬是扯出一抹笑容,薰衣草僵硬的点了点头。
浅色的眼看着那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少女也只是笑了笑,什麽话也没有多说,一切就像她们过去的平淡日常,两人一个备料、一个制作,很快地就做出了满桌的甜点蛋糕。
少女甚至还有多余的时间,替那位听说会回来吃饭的仁兄煮了一锅她根本不喜欢吃、只为了不让自家房客饿死的咖哩和白饭。
将刚出炉的饼乾丢进嘴里,我看了看已经超过了数字一的时针,接着看向紧闭的大门,纳闷着本来早该抵达黑馆的某人为何还没有回来。
犹豫了一会,我又转头看了看正拿着饼乾模印在面团上东盖西印的薰衣草和菈芮丝,看她们两个相亲相爱的挤在一起做饼乾,一切都非常的和平。
於是我决定将菈芮丝这个捣蛋鬼暂时托给薰衣草照顾,打算出门救人。
感觉漾漾如果不是校园的某处被怪东西缠住、就是在黑馆被缠住脱不了身,否则他应该不会这麽晚都还没回来,也没打电话报备一声。
低头看了看身上清凉的小可爱睡衣加小短裤,懒得换外出服的我索性一把抓过搁在沙发上的蓝色外套穿上。
三步并两步的跑出房间、冲下楼,连一楼都还没到,我在楼梯间就已经看到某人很~悠~闲~的坐在大厅和安因聊天不知道聊多久了。
……
我现在想掐人。
「……哈罗两位。」站在通往二楼的楼梯间,我朝着下方喊了声,只见漾漾和安因两人同时转头看向我。
见到我,安因露出微笑,「午安,若若。」
「午安。」皮笑肉不笑的弯了弯眼眉,我瞪了漾漾一眼後看向安因,「你们在大厅里头聊些什麽呢?」
让漾漾聊到都忘记房间里还有人再等他吃饭。
我就看你们在聊什麽啊。
见到我的脸色,漾漾连忙从沙发上跳起来立正站好,把话题给扯开,「没什麽啦!啊、对了!若若今天有做了一些点心对吧?不如我们大家上楼一边吃一边聊吧?若若的手艺是一等一的好喔!」
安因闻言,转头看向我寻求同意,一脸很想嚐嚐看的表情。
不着痕迹的再次瞪了漾漾一眼後,我点点头,「只是兴趣之下随便做做的点心,如果不嫌弃的话当然欢迎。」
「不、能够品嚐若若亲手制作的甜点是我的荣幸,刚好我昨天找到了几本基础的法阵学可以介绍给你们。」得到同意之後,安因立刻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身旁的书堆,「如果不介意的的话,要不要开个下午的读书茶会?」
见到我和漾漾同时点点头,安因笑着提议,「那麽读书茶会就暂定在我的房间里好吗?毕竟两个大男人随便进入少女的房间好像不太好。」
「嗯……可以啊。」
不,安因其实你不必在意这种小事,因为你身後那位正在偷笑的某人已经睡在我家客厅里头好几天了。
怎样?少女的房间怎麽了吗褚冥漾?你笑屁啊?
「好的,那麽茶水就由我准备吧,漾漾可以麻烦你先上去帮我开个门吗?」微笑着,安因从黑袍口袋里拿出青绿色的水晶钥匙交给漾漾。
「好的。」伸手接过钥匙,漾漾看着安因转身走进大厅旁的公共厨房里头後,这才打算转身和若若一起上楼,怎料他才刚回头,原本站在楼梯间的少女早已不见身影,只听见快速的脚步声从楼上传来。
愣了愣,漾漾立刻拔腿直追,「哇啊!若若等我一起上楼啦!」
鬼才等你一起上楼,真是白担心你了。
老早就跑回了四楼,我听着还在二楼楼梯间奔跑哀嚎的漾漾,轻哼了声,活该你被楼梯间的花瓶和女人画像给吓死。
果不其然,才刚这麽想的同时,一阵惨叫声立刻从三楼楼梯间传来。
毫无良心的朝着楼下喊了声,我让漾漾上楼之後先去安因的房门前开门,而我则是转身继续往前走回自己的房间,才刚打开自家房门,一团黑漆漆的物体直接往我的怀里冲撞过来,有那麽一瞬间,我觉得自己好像被狠狠地揍了一拳,差点把冲进我怀里的物体给摔出去。
但就是因为这个熟悉的场景在大概十小时之前才刚发生过一次,所以我才没有把在我的怀里蹭来蹭去的菈芮丝给往外摔。
只不过,一股甜腻的奶油味在菈芮丝撞进我怀里的瞬间,整个充斥在鼻间里头,这就让我很想哭了。
低头一瞧,果不其然……把奶油当玩具在玩的菈芮丝不知道为什麽可以把奶油抹到整张脸上和红褐色的长发上。
被她这麽一撞一蹭,搞得我身上也全是奶油,好险睡衣外头还罩着一件外套,不然我就得先去把自己梳洗一番了……不过……嗯?这不是雷亚尔借给我的外套吗?
糟糕,我完蛋了。
我居然把看起来有洁癖的雷亚尔的外套给弄脏!如果奶油的味道和油腻感洗不掉怎麽办!我这次会不会真的被雷亚尔给杀掉……
安抚着钻在怀里撒娇的菈芮丝,若不是现在双手都腾不出时间,我还真想仰天呐喊。
但是很快地,我的救星就出现,薰衣草见到自己无法阻止满身都是奶油沫的菈芮丝冲进我的怀里後只愣了一下,接着立刻手刀冲到我面前抱过菈芮丝,「若若!你还好吗?」
「我没事,别紧张。」
就是刚才差点被撞到吐出来、还有一瞬间担心了一下自己的未来而已。
虽然有点无奈,但一看见薰衣草脸上的慌张和那双无辜的紫眼,我还能说什麽呢?
如果对方是漾漾的话,我可能就一拳ㄎㄠ下去了。
默默地脱下外套丢进洗衣篮里头,我暂时不想面对和处理雷亚尔的外套,而薰衣草则是用飞快地速度把菈芮丝丢进充满泡泡浴的浴缸里头清洗後,连忙冲出来帮忙整理一团乱的厨房,动作之快让人不禁感叹薰衣草的能干。
清理完地上最後一块奶油後,我才刚站起身,薰衣草不知道何时已经帮我准备好要带去安因房间的点心了,三大盘蛋糕和两篮饼乾分别放在两个大托盘上,我明明什麽都还没说,只有先把托盘找出来而已啊?
「喔……喔……谢谢你,不过菈芮丝你怎麽知道的……」顺手接过薰衣草递上的衬衫外套,当我看见薰衣草那抹淡淡地苦笑後,我似乎明白了些什麽,於是就此打住这个话题,端起其中一个托盘,「……没事,你可以帮我一起拿到安因先生的房间吗?我们要开个读书茶会。」
「好。」
端起另一个大托盘,我和薰衣草一前一後的走出房间,才刚踏出门没多久,我就看见漾漾把别人家的大门打开後,不知道为什麽一动也不动的站在门前不进去。
才正想出声把漾漾的魂魄给拉回来,安因却突然从楼梯口的转角出现,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吓了我一跳,就连薰衣草都被安因吓到缩在我的身後。
「漾漾!蹲下!」
被安因的气势给吓到,漾漾下意识蹲低身子,安因那双大长腿奋力一跃,整个人从漾漾头顶上跳过去,一脚就把刚从房里冒出头的人面蛇给踹进去。
嗯,我终於理解漾漾刚才为什麽会站在安因的门口一动也不动了。
是说,站了这麽久,开口喊个人求救一下很困难吗,我就在你隔壁的隔壁的隔壁,非得要等到被咬得时候才要哀嚎给我听就是了。
手里还端着茶具组,安因气势凶狠的走进房间里。
也不知道房间的主人到底在里头做了什麽,房内猛地传来一阵阵的爆炸声和大片玻璃碎裂的声音,活像在拍电影一样,我还看见黑烟和木头碎屑喷飞出来。
而门外还有一个衰小主角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就像完美的电影标准定律,主角都特别衰,可以看见一些大家都看不到的场景。
真开心看到那些画面的衰鬼不是我,真是可喜可贺。
在爆炸声平息之後,安因微笑着走了出来後二话不说就把门甩上,力道之大,让整条走廊的墙壁都微微地在震动。
由此可见,此刻正在微笑的安因有多麽的不爽。
约莫五秒过後,安因像个没事人一般再次拉开门,招呼着我们进房。
穿着黑袍的金发男人挺直着身体,右手上的托盘和上头的茶具杯具在经历过那番激烈运动过後,竟然连一滴水都没有洒出来,茶具和杯具一样不少的黏在托盘上。
站在门口的漾漾仰头看着安因发愣,直到我走过去一脚把人踹进房间里头後她才回过神来。
房间里头并没有想像中的战况惨烈,安因不知道用了什麽方法,把刚被炸过的房间在瞬间恢复原样。
好奇的探头往房内一看,我仍不忘已经害怕到躲回房间的薰衣草,催促着漾漾接过我手里的托盘,我连忙跑回粉色房门前关心薰衣草的状况。
接过薰衣草手里的第二个托盘,我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还好吧?剩下的我来拿就可以了,你和菈芮丝就先乖乖地待在房间里吧。」
「还有还有、替我把菈芮丝洗乾净吧,她连头发都沾到奶油了肯定很难洗,洗完就先哄她睡个午觉,不要再让她捣蛋了……」见到薰衣草露出一脸自责的表情,我连忙如此说道,「这件事我只能拜托你了喔,薰衣草。」
笑了笑,我看着薰衣草打起精神转身冲进浴室里头後,才加快脚步跑回安因的房门前,「抱歉久等了。」
「没关系。」将刚才的互动都看在眼里,安因露出有些稀奇的表情,「原来那个拜托赛塔重新打造一副打扫人偶躯壳的人就是你?」
「是啊,请问这样很奇怪吗?」见到安因的表情,我无奈地笑了下,不意外安因露出这副模表情。
「我只是觉得很多时候……有些事情的结果并不代表着一切。」每个人都有逼不得已的时候。
所以,若是薰衣草因为那些事情的『结果』而不想说出她的过去,我也不介意自己对她的过去一无所知。
我只要知道眼前这个人足以让人信任就够了,只要我选择了信任,我可以为她做任何事。
「……我明白你的意思。」闻言,安因在我进门後优雅地将门带上,绿色的眼眸看着我的背影、像是在回忆些什麽,「对於刚才那些无礼的言论,我深感抱歉」
转过头,我看着倒映在那双眼眸之中的自己,总觉得安因似乎透过我、在看着某些遥久之间的记忆,「这不是什麽需要道歉的事,那些也不过是我自己的想法罢了,先坐下来吧。」
将托盘上的点心全部摆上桌并将小盘和刀叉一一排列整齐後,我转身接过安因手上的下午茶具,将热呼呼的茶水倒进作工精致的茶杯里,一股花草香夹带着薄荷的气味扑鼻而来。
「怎麽了?不坐下吗?」把所有东西都摆上桌後,我看着好不容易从回忆中醒过来的安因看着满桌的食物再次陷入恍神之中。
「……呃……不……没事……」尴尬地笑了笑,明明是这个房间的主人的安因突然变得很像来作客的客人,拘谨的坐在桌前,而早我们一步进来的漾漾则像是他才是这个房间的主人,已经巴在玻璃展示柜前,惊艳的看着满柜的艺术品,发出惊呼。
「这些都是妖精们所做的艺术品,不论何时看都非常美丽。」面有难色的接过我递来的玻璃盘,安因用眼神强烈怀疑这一桌子的蛋糕点心究竟吃不吃得完。
听到漾漾的惊呼,安因好不容易将目光从桌上移开,这样向我们解释道。
顺着安因的视线看去,只见好几个深红木柜贴在鹅黄色的墙上,里头摆满了闪闪发光的琉璃艺术品,看起来相当赏心悦目。
若是说到妖精,我的脑海中立刻浮现最近才认识的水妖精三兄弟,他们也会制作这些艺术品吗?
伊多、雅多和雷多……一想起雷多的品味……好、我不多想了……
「漾漾,过来。」
将法式烤布蕾塔分装到盘里,我伸手递到旁边的座位,轻喊了声,漾漾立刻跑到沙发旁坐下,「哇!是我昨天一直想吃的烤布蕾耶!」
「对啊、我还帮你煮了咖哩饭当午餐,只可惜有人就是不回来吃饭。」
端起早就已经分装到自己盘里的薰衣草蛋糕,我完全没打算听漾漾的解释,反正一定是辩解。
我们的茶会连一点读书气氛都没有,从一开始就是在吃,吃到最後变成安因看着我和漾漾在冷战,虽然是我单方面冷战漾漾。
冷战到最後,漾漾已经放弃和我解释了,端着盘子忧郁的吃了起来。
正当我想说漾漾为什麽突然安静下来的时候,他已经把注意力转到安因身上了。
他端着小盘,露出某种难以言喻的表情,当我意识到这个表情所代表的意义时,我已经来不及摀住他的嘴了,「是说……安因,我可以问个问题吗?」
「嗯?什麽事?」
「请问刚才那个诡异的生物是什麽东西?」
闻言,安因愣了一下,漂亮的蓝色眼睛在一瞬间变得黯淡无光。
放下盘子,我一个眼刀直接往旁边丢过去,漾漾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当安因没有对此多做解释的时候,就代表他根本不想多说,这道理很难懂吗褚冥漾!
也注意到安因的表情变化,自觉说错话的漾漾嘴巴闭得紧紧的,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叹了口气,我一点都不想在这种尴尬的气氛下凑一脚,秉持着安因只要愿意说就会开口的念头,我戳了一块蛋糕送入嘴里,装作什麽事也没发生,安因比较好找台阶下。
然而不到半秒,安因的声音似乎从非常遥远的地方传来,「那是景罗天的使者。」
「……景罗天?谁啊?」沉默了几秒之後,漾漾像是已经忘记了刚才的尴尬,将疑惑的目光投向我。
「……他是来自地狱的恶鬼,和耶吕鬼王齐名、为四大恶鬼王之一。」
漾漾再度沉默了数秒,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我早一步抽了张卫生纸摀住了漾漾的嘴,毕竟我一点都不想清理沾满口水的咀嚼物。
同样讶异於安因的话语,犹豫了下,我小心翼翼的问出了我和漾漾都觉得奇怪的事情,「可是学院外头应该有结界保护,就算是鬼王的使者应该也无法轻易闯入吧?」
「那是因为、我的身体被鬼王做了标记,所以一般低阶使者才能够穿过结界来到黑馆里头,这种事情已经是常态了,大概一个月一次,抱歉刚才吓到你们了吧。」
微笑着,安因按着自己的右肩,歪了歪脑袋。
看着安因的微笑逐渐地消失,我正打算就此结束这个有关个人极度隐私的话题时,没想到漾漾居然吞下嘴里的布蕾塔,一把拉开我的手,「安因为什麽会被印上标记呢?」
在那一瞬、安因可能也没想到居然会有人这麽直白的将这个问题问出口,他瞪圆了那双漂亮的眼睛,接着缓缓闭上。
若不是安因在惊讶过後,突然露出了彷佛已经释怀了的微笑,我大概已经一拳把漾漾给打昏了,臭白目。
一阵轻笑声响起,安因睁开眼後,那双眼眸之下即使仍带着一丝忧伤,但安因却用一种其实这也没什麽好隐瞒的语气说着,「一百年前我还是一名紫袍、是学院的行政人员之一,当时景罗天想夺取火精族的宝物而发动攻击,公会接到请求协助的急函,派出了黑袍十人、紫袍三十人、白袍五十人所组成的小型军队前往击退鬼王大军。」
然而安因即便用着那样的语气说着,却不自觉地皱起了眉,「而我也被编列在那三十名紫袍内,并且与其他九位紫袍以及其中两位黑袍担任深入突袭的任务,但是任务过程中不知道哪里出了错,我们本来应该袭击鬼族的盘石地点,结果却闯入了鬼王大殿,直接遭到了猛烈的反击,造成了七位紫袍和一位黑袍的死亡,尔後、前来支援的黑袍也遭受重创、无法复活,擅长咒术的我和黑袍搭档抵挡鬼王的攻击,掩护其余的同袍离开,只不过鬼王的攻击实在过於猛烈,我的搭档也死於那场战争之中,剩下我被所有鬼族包围……」
「不知道为什麽,景罗天似乎对於我的顽强和咒术非常感兴趣,以性命为代价、要求我加入鬼族,可是我没有答应,极力抵抗到最後一刻,最终被後援的黑袍救了出去,但是却在离开的前一刻被打上印记。」
终於松开了彷佛可以夹死无数只蚊虫的眉头,安因依旧微笑着,但却是一抹十分僵硬的微笑。
坐在一旁的漾漾没了声音,而我也同样半句安慰都说不出口。
因为我不擅长、也不明白这种时候该说什麽才能安慰对方,我向来都比较擅长身体力行,但是此刻、我的身体却僵硬的动弹不得。
黑袍十人、紫袍三十人、白袍五十人……这是多麽强大的小型军队,要是在原世界大概都能毁灭一个国家,这样的军队却敌不过的鬼王大军……
那麽号称恶鬼王之中最嗜血好强的耶吕鬼王在墓陵课复活时,那个时候、大家究竟经历了怎麽样的苦战呢?
那时候……咦?那时……我是从什麽时候开始昏倒的呢?
血色的记忆中断在漾漾担忧的面容之上,我甚至连怎麽和菈芮丝签订幻武契约的都不知道,为此我还被学长狠狠地嘲笑了一番。
但是我总觉得自己彷佛遗忘了相当重要的记忆……可是却怎麽想也想不起来。
皱起眉,握着蛋糕叉的掌心越缩越紧,修短的指甲几乎快把掌心给抓破,四肢发冷的不像话。
『我们的言语是绝对的,任谁都无法抵挡,就连吾族所敬爱的神也是。』
一阵晕眩之中,我看着眼前的金发天使开阖着嘴唇在说话,但是却听不见他的声音,隐隐约约之中,我听见了与男人的嗓音完全不同的女人低语。
那道低语微弱的、在我的耳边反覆低喃着。
我们的言语……是……绝对的……什麽……?
「所以罗,这个印记能追踪我的位置,就连公会都无法消除,这麽多年过去了,我看景罗天似乎也不打算放弃的样子,也因为这个印记的关系,即使我一直想考取黑袍的资格,但碍於这个东西所以一直无法通过审核,直到这几年才被开放考试资格,就这样考上了。」
又是一阵笑声响起,安因见到我们两人都沉默不语,突然将手里的玻璃盘放回桌上,发出叩哒的声响,引起我们的注意力後,他伸出食指放在唇边做出俏皮的动作,「还有,这件事到现在都是机密,所以若若和漾漾都要保密喔。」
……可恶,现在的天使还会卖萌讨人开心吗?
明明最应该难过的人是安因,为什麽到最後却是我们被安因安慰啊?
鼓着脸颊,我和漾漾两人同时点头表示知道了之後,我立刻往嘴里塞了一块蛋糕,听说吃甜的心情会变好。
「那就好……对了、这几本就是我刚才所说的符咒学基础书籍,要看看吗?」
原本已经快要变成一般下午茶聚会的读书茶会终於有人想起我们原本是来读书的,安因拿出老早就摆放在沙发旁的书本,一人一本的递了过来,「我还有几本很适合入门学生的书要给你们看,等会再找给你们吧,还有,等等我可以帮你们做些小测验看看你们的程度喔。」
「嗯,谢谢。」接过了安因手中厚重无比的书本,我点点头,和漾漾一起目送着安因兴冲冲的跑出房间,跑去黑馆里头公用的图书馆找书。
在房门关上的那一秒,我立刻一个手刀打在漾漾的侧腰之上。
「你可以再白目一点没关系!」
「我、我又不是故意的……自然而然就脱口而出啦……」按着腰,漾漾痛到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哇赛、这个打人的力道跟学长有得比,超痛。
「那就叫白目。」翻了翻白眼,我劈手夺过漾漾手里那本比较薄的书本,往他的脑袋上扔过去,看打一打会不会比较正常一点。
飞出去的书本完美的在空中转了个圈,敞开的扉页直接K到漾漾的脸上,啪的一声非常清脆响亮。
『翻开本书前,请先净化您的心灵。』
「哇啊啊书说话了啦若若──」
「吵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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