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有你的因緣,請簽收 — 情思-2  左右為難

《乐波》上架两个礼拜并未造成太大的波澜,成长数字不大,毕竟还没有专做直播的app,大多是与其他功能绑着的附属应用。

这周安排的业配是专门评论电影的博主,适逢大片上档的档期,他在几日前就已预告要去参加试片,粉丝在下头嗷嗷待哺的希望能第一时间分享心得。何祯与他联络时,他有些奇怪,分明水管也有类似的功能。

「你难道不想第一时间就跟影迷们分享观後感?等回家开了电脑,接上水管,黄花菜都凉了。」

听了何祯跟他简介的产品功能,对方倒是有些兴趣想玩,看着互动多,也方便。因此预告参加试片时,他也说了看完出来就会开直播,让粉丝们去载app等他。

粉丝们新奇的跟着连结进去下载,而那位博主自己已经玩了起来,他乾脆进场前就开了直播,跟早到的粉丝说话,并预告等他出来会再开直播分享。一些粉丝们觉得新奇,回到预告下留言,奔相走告之下,一个多小时内留言,就在圈里火了起来。

直播的媒体流频宽对於是否造成卡顿会产生很大的影响,当初他们针对这块也是花了许多精力去调适,等观众与直播主们一窝蜂涌入,就是验证成果的时候。当天晚上,虽然并未造成卡顿,但博主也反馈了其他的资讯给何祯他们。

这两个礼拜,何祯他们从使用者那边蒐集各种反馈的资料,并准备分析之後进行改善,预计月底出新的版本。

他们的目标是一周邀请一业配,网红的领域遍及各圈,希望这两个月的暑假期,能将热度炒上来。

因此工作室还是很忙,方微今天准时下班,说是去吃饭,何祯问了一句跟谁,她嗔了她一眼,彷佛怪她明知故问。

「吴哥?」

「真的很讨厌耶!」妹子跺了跺脚,恼羞成怒的背着包包闪人。

後来陆续有人离开,何祯没甚麽特别的事,就留下来继续未完的工作,等她告一个段落,抬眼看时间时,已经是九点多了。

她有些懒得动,拄着额头在萤幕前放空。薛闵谦去驻唱了,他大概提了一下Lisa的事,又说要辞掉驻唱,好成全那两个沟通不良小鸳鸯。

他也会说人家『鸳鸯』。

可惜他似乎不想跟谁成为一对。

虽然她最近总是若有似无的被对方撩到,可这似乎跟以前也没甚麽不同,依旧是她喜欢对方,因而心生触动,百转千回。虽然他对她挺好的,可仅止於朋友之间,这点何祯无法自欺欺人。

她想要的,不仅止於此。

可她又担心打破现在的平衡,她也许甚麽都得不到。

是不是她太贪心了?

是不是她不该放任自己的情思蔓延?

是不是这样就好?

她拿出手机播放了最近薛闵谦翻唱的那首歌,《夏洛特的烦恼》

第一次听他唱是在『夏萤』,而这两天,他却是上传了一个版本,底色空白,只有标题。然後这首歌就变成何祯的新欢了。

何祯闭着眼睛,拄着额头,倾听那首歌曲,拨放着一遍又一遍,在这寂静的空间里回荡着他的歌声,低语轻喃,彷佛是他在耳边轻诉:「我会在你身边,你左右,绝不会回头;你的一举一动,像心跳牵动我所有……」

无声滑落眼角的泪,并不想让谁看见,她只是有点迷网,有点累而已。休息之後,她又会好好的面对明天。

然而她并没有发现,歌声的主人脚步轻缓地上了楼,又因为听见了那首歌,默默地在门边停下步伐。

薛闵谦靠着楼梯的墙面,听着已经里头已经重复了几次的模糊歌声,他很难形容自己现在的感觉,犹如当头棒喝,豁然开朗,原先若有似无的暧昧,或说服自我的玩笑都显得真实而具重量起来。

原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她说的约会是真、说的暖心是真,她说的喜欢……也是真的。

甚至当时,她为了纸条的事生气,生的恐怕是他拿了别人纸条给她的气。

薛闵谦有些懊悔自己的迟钝。甚至不知不觉跟她走得太近,卡在这里不上不下,他的工作里有她、生活里有她、连休闲活动里都有她的参与。他忽然发现自己被团团包围,不可能说断就断、说翻脸就翻脸,更何况……他并不愿对方真的因而受伤。

薛闵谦心里像打翻了一坛调料,五味混杂,分不清孰轻孰重,恍然回神时,却是里头的音乐被切掉的时候。他瞟了一眼玻璃门,如同来时一般安静而快速地往楼下走去。

他掏出了手机,快步走进一条最近的巷子里,把刚才想好的说词快速地按了出来。

千世:『上班前听你说要加班,已经回家了吗?』

何祯回得很快:『嗯,刚要走。你下班了?』

千世:『嗯,原想拜托你拿个随身碟,在我抽屉,但想想明天再拿也无所谓。』

示贞:『唔,我帮你拿啊,反正我还在办公室。』

薛闵谦想了想,一样拜托了何祯,他们约了家里见。

他站在原地,何祯过了不久经过了他,风中还隐约能听见她哼着走调的曲子,薛闵谦侧头看她心情颇佳的背影,收回视线回复了她传来的问句,直到她搭上公车,他都跟她用讯息聊天。

『当断不断,反受其害。』

可他现在优柔寡断的作为,又算甚麽?

薛闵谦心里的矛盾,随着往後的日子越发明悉。固然他觉得何祯人很好,可他不认为自己适合对方,倘若何祯心中有结,他又何尝没有?

他对来自他人肢体的示好敏感,甚至排斥。曾经有个女孩告白不成,反而凑过来想亲他,他推了对方一下,搞得场面很难看。後来传了出去他就黑了,他也不觉得他能有更好的做法,要是接受了大概会恶心得想吐,搞得更难看。

要溯及源头也许是他爸偷吃不懂得擦嘴。在他还不明是非时,他爸就假借带他出去玩的理由,可事实是去跟各种女人开房,顺便带着他。

男女缠绵间的声音、身形在他懵懂无知的幼年时期徘徊不去,他爸会开一些低俗的玩笑,而他爸的那些女人每个都喜欢亲他、抱他,说他可爱,糊得他满脸口水。他爸每次都会跟他套招,给他理由去应付他妈的询问。

他问为什麽不能说?他说他是乖孩子,一定不想妈妈伤心吧?

虽然不知道为什麽妈妈会因此伤心,可他依旧点了头。

他爸夸奖了他是好孩子。

也许夜路走多了就是会碰到鬼,有一次他爸玩过头,他的那个女人叫救护车时,已经口吐白沫眼白上吊,他去了医院,没抢救回来。那时薛闵谦被抱在那女人手上,他妈匆匆赶来时,问清楚事情,把他从那女人身上抱了下来,让他自己站好。

薛闵谦眼看他妈恶狠狠甩了那女人两耳光,两个女人扭打在一块儿,众人花了一番力气才把她们分开。她那时红着眼眶的恨意烙印在他眼底、心底。

从懵懂无知的孩儿长成了慕少艾的少年,同侪对性张狂的好奇与分享,在他心底除了罪恶之外就是恶心,再然後,他发现这件事早不知何时再他心底生了根,发了芽,即便了解生理的机制,依旧让他无以名状的排斥以及反感。

他并不认为这样的自己适合与谁交往。

虽然何祯并未挑明心思,可现在再看,竟是处处痕迹,绵绵密密。他莫名地想起了三界所绘的图里的蛛网,银白透亮。他就像只误触的大型动物,沾惹了蛛丝,他不想惹动网子的主人,可一有动作可能就要破坏了网,他有些手足无措……

「是说,你跟何祯吵架了?」连展任的声音打断了薛闵谦的作业。这时工作室剩下他们俩个,微调的版本要在周末前出来,两人正合作赶工中。

他不自觉停下手:「为什麽这麽问?」

「唔,感觉吧?感觉你们这几天不说话?」他的回答混合着答答答的按键声传了过来。

「没有,你想多了吧。」

「唔,灰灰,乖,这样挡住了,我在忙啊,坐大腿好不好?」连展任没接话,忙着撸猫。

突兀的对话就这样结束了。大约1点,终於告一个段落,两人在椅子上大伸懒腰,连展任抱怨:「都这时间了,你说我改天跟阿卫要个浴室,他会不会接受?」

「你是准备住这儿了?」

他努了努嘴:「方便,洗洗睡多好,哪像现在,还得回去洗澡。再不洗都要生锈了。」

他看他一脸不乐意,扯了扯嘴角:「再不洗,大概要发臭了。」

连展任嗅了一口衣袖:「还好,有冷气,没怎麽流汗,不过真得回去。你呢?」

「我洗过了才来的,先将就睡一晚,明天再回去了。」

对方耸了耸肩,说了声那可真好,又哄他的猫,要装进袋子里。猫喵喵的叫着不愿意走,薛闵谦让他乾脆留着,反正明天还要带来。连展任想了想,答应了,提醒道:「他半夜喜欢钻人家被子,你可别被吓到。」

薛闵谦抽了抽嘴角……那还是带走算了。我怕你家主子夜袭我,你明天要找我算帐。

虽然心里吐槽,还是默默地点头。

连展任拿了揣着钥匙钱包站了起来,抛了一句:「我说真的,何祯人挺好的,你要真跟他吵架早点合好罢了。」

「……怎麽一直说我们吵架?」

他耸了耸肩:「就说感觉罢了。你们那边有低气压,你别看我这样,她可夸过我观察力好。」

薛闵谦挑了挑眉:「我怎没听说?」

「嘿──」对方咧嘴一笑:「注意酸味。」也不管薛闵谦回不回了,挥了挥手就离开办公室。

灰灰跳上了薛闵谦的大腿,他顺手抚了抚猫,自言自语:「很明显吗?」

灰白条纹的虎斑猫「喵」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不是回答他。

薛闵谦上完厕所,关了各处的电灯,回到休息室,他摊开被子躺了下来,猫熟门熟路跳上沙发床,在被子上盘踞,他摸着软毛,直到疲倦得闭上了眼。

夜里,他的胸口彷佛盘踞着一团火,他推了推,却推不开那团热源,搔痒着,游荡着,徘徊不去,薛闵谦整夜都没睡好。

隔天,何祯到工作室时是最早的,她下意识看了薛闵谦的位置。

她也不晓得对方怎麽了,好像整个礼拜心情不好,不怎麽说话,她还想问发生甚麽事,可找不到好时机。

昨天他们加班,也不晓得今天来不来。正当思考时,休息室门板传来刮搔声,应该是猫,何祯犹豫了一下,去开了门,灰灰瞬间就钻了出来。

她低头,透过门缝,却是看清了睡在沙发床上的人,心里一跳。被子掉了一半在地上,有盖像是没盖,薛闵谦向外缩着身体,睡得很沉似的。

她看了两眼,默默地走进休息室,拾起那条被子。不知道会不会像上次一样惊醒他,可不盖被子要感冒的,何祯又流氓的想,反正我有理由。

她捧着那团被子,轻手轻脚给他盖上,薛闵谦依旧被惊动了,眯着眼,慢慢抬起了视线。

何祯发现是自己的头发骚到了他的脸,她不急不慢的退了一步,直起身体:「吵到你了?」

「……何祯,」他说,刚醒的声音沙哑,却是直述的,不带柔情的清冷:「你是不是喜欢我?」

如果您喜欢,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