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樂天少奶奶 — 第二章(2)妳是我的妻子

因为司马映雪才十七岁,不是很喜欢被叫「夫人」,因此她万分请求大家叫她「雪姐姐」就好。她还得保证庄主绝对不会怪罪下来,他们才肯怯懦地这麽叫她。不过一个时辰过去,大伙都快忘了她是庄主夫人这回事。

「哇,雪姐姐,这道清蒸鲜鱼比刚刚那盘豆腐还厉害耶!」

众人一边吃着刚出炉的佳肴,满脸幸福地称赞着。并不是他们在偷吃庄主的午餐,而是雪姐姐说每一道菜都要做两道,一道给庄主,一道大夥一起品尝,让他们见识见识何谓「高手高手高高手」。

「嘿嘿,那当然罗!好啦,我得去通知我家夫君一声了。你们慢用啊!」

司马映雪稍微整理好妆容,一路上跟着仆人的告知来到书房。

「新婚生活可好?」书房内传来柳之恒戏谑的声音。

「不关你事。」

「我没骗你吧?那个司马映雪真的是个奇女子。」

唔,现在是怎样,把她当动物在评监了吗?

于展逸瞪了他一眼,立即察觉到门外有人,厉声低吼:「谁?」

柳之恒一挥,大门即开,司马映雪来不及反应,立刻往前跌去。柳之恒赶紧只手扶助她。

「我的妈呀…谢谢你。」司马映雪赶紧站好,却发现两人表情怪异地盯着她看。

「嫂子…呃,你…在外头等很久?」

「刚到而已。」

「那,咳,您有听到什麽吗?」

「有啊!」他又是脸色一紧绷。

「『奇女子』罗。哼,我是大象还是猴子?用得着这样在我背後品头论足…」司马映雪碎念着走到于展逸身边,立即换上期待又开心的表情,于展逸也忍不住面带柔情地看着她,看得柳之恒差点以为自己眼睛瞎了。

不是吧,江湖上手一挥就能断手斩腰的「冷面书生」,商场上「杀敌无数」的云冰山庄冷血庄主,居然能够露出这麽温柔的神情?说出去他自己就会先被笑死了,鬼相信?

「我弄好了,一起去吃饭吧?」

「好。」于展逸任由司马映雪勾着他的手臂往外走,两人彷佛视柳之恒为无物。

「咦,」司马映雪彷佛想到什麽,停下脚步回过头:「柳公子用膳没?」

「…呃,还没。」庄主干什麽用那个眼神瞪着他。

「他还有事。」于展逸不等她说话,揽着她的肩继续往前走。

咦?他没事儿啊,闲着呢!

柳之恒看着两人越走越远的身影,司马映雪只手拉着他的衣襟,一边抬着头笑着和他说些什麽。

嗯…这对夫妇看起来越来越有趣了。

接下来的几天,确定司马映雪大致了解山庄内的路线,于展逸也开始为「新婚假期」耽误的工作而忙碌着。

如果展逸在,她就会拉着他聊天南西北,所以日子一久,他在她面前渐渐地越来越放松,只不过一旦出现别人,他还是回到紧绷着一张脸,彷佛有谁说错话就会被一掌打飞到天边的表情。

如果展逸不在她身边,她就会拉着双儿到处走走,有时候跟照顾花卉的言伯伯聊天,有时候去厨房跟大夥儿切磋厨艺,有时候就看看书,增广见闻。

不知不觉,季节已自夏天转为秋末,徐乐乐已来到这边将近半年了。日子过得相当悠闲、幸福,她的气色也一天比一天红润。

庄内的人都知道,「雪姐姐」是随和又开朗的夫人,虽然看来天真单纯,涉世未深,不过其实是个聪慧和善的女子,偶尔还会拉着伙房的张嫂上街买菜去。而且,只要雪姐姐在,庄主就会变成一个亲切又俊美的男子。但雪姐姐不在,庄主又会变成那个满脸写着「生人勿近」的鬼魅。

虽说司马映雪的到来让大家都觉得庄内气氛和缓不少,不过长年下来的习惯,大夥还是规规矩矩的做事,不敢有半分懒散。即便是雪姐姐,也得要跟着庄内的规矩行事。「无一例外」,这是司马映雪始终牢记在心的四个字。这几个月相处下来,她了解于展逸的个性,也明白庄内的规矩是为了那些奉公守法的人而定。而身为庄主夫人,她当然不该带头起乱。

直到这日,跟着言伯伯进庄的孙子言少齐,方十六岁大,年幼气盛,尽管言伯伯早已千交代万嘱咐,绝对不可坏规矩,他还是不了解庄内对於纪律的规范有多麽严谨。

倒也不是什麽十恶不赦的犯行,不过在庄内,足以让他断去一只手,逐出山庄。

他偷了别人的东西。

「庄主,求求你…我这孙子自幼没了父母,现在只有老夫可以依靠,如果再没了一只手,他日若老夫不在了…那…」

「您在山庄也有数十载了,言伯伯,庄内的规矩一旦有了例外,他日还有人把纪律放在眼里吗?」柳之恒摇摇头,固执地说着。

「老夫、老夫愿用性命担保,他不会再犯了,不会再犯了…」言伯伯边说边磕着头。

于展逸皱着眉,一双眼怒视着满脸不甘心又懦弱不敢言的言少齐。

没用的畜生。

「动手。」一声令下,行刑者大刀就要挥下。

「不行!」躲在一旁偷看许久的司马映雪想都没想就扑上前,只见行刑者一脸惊恐,来不及拉回大刀,于展逸提气一掌挥过,大刀立刻断成两截,飞插到墙上。

于展逸失控地拉起她怒吼:「你以为你在干什麽?」

「我、我…」头一次看见他盛怒的模样,司马映雪忍不住缩了一下,想到自己坏了他的规矩,原本委屈要掉出来的眼泪,又硬生生被她吸回去。

「如果、如果言伯伯看着自己唯一的孙子,没爹没娘的还被扔到街上乞讨,那麽言伯伯肯定这辈子都没办法原谅自己…」

「犯错受罚天经地义,何况他是知法犯法。」

「断了他一只手,又把他扔出去,那跟杀了他有什麽两样?」

「那也是他自找的!」像是不让她再有话说,于展逸一掌拍在言少齐肩膀,原本撑着地面的左手立即像是没了生命般垂下。

「啊!!!───」言少齐痛的在地板打滚,言伯伯则是在旁惊吓地哭喊着。

「关进地牢,三天不许给他饭吃,活得下来算他命大,死了刚好!」他看着司马映雪摀着嘴巴惊恐的表情,双眼仍然带着不容质疑的威吓与愤怒。司马映雪原本忍住的眼泪终於不受控制地纷纷掉出来,她没看他一眼,转过身就逃离了大厅。当然也没看见事後言伯伯向于展逸磕头谢恩的画面。

柳之恒看着于展逸离去时盛怒的背影,心中忍不住窃笑了起来。

原本只有死路一条,于展逸虽一掌废了言少齐的左手,但若熬过地牢三天,他日好生复健,左手要吃饭穿衣也绝非难事。

这对于展逸来说,已经是过於宽容的决定,甚至他在离开大厅就有些许的後悔。

不过看见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更後悔自己在她面前发脾气。看着她哭红的双眼和双颊,他觉得自己的心痛到快爆炸了,而始作俑者居然是他自己,这才是他更加难受的地方。

司马映雪坐在大石头上,双手撑着石头,眯着眼大哭,一旁的双儿更是手足无措。素日里看来开朗乐观的雪姐姐,怎麽哭起来这麽不受控制呀?也难怪,被庄主一吼,别说哭了,换作是她恐怕早就昏死过去了。

不过那是自然,司马映雪知道他绝对不会伤害她,所以她之所以难过不是因为他吼她,也不是因为恐惧他,而是因为从来没被他骂过,内心无法控制地感到委屈,另一方面她也责怪自己让他在众人面前失了分寸。

可是那是一条孩子的命,她真的难以见死不救嘛。

「庄主。」双儿看见他,赶紧低着头退後。司马映雪也赶紧收起嚎啕大哭的放肆,只敢咬着唇抽泣,双眼透过泪水,心虚地偷觑着他。

「下去吧。」

「是。」

于展逸轻叹。

自从遇到她,他动不动就是叹气,因为真的拿她没办法。事实上,他是拿自己对她的心软没办法。

他向前靠近,大手轻轻将她拥入怀中。一个温柔的举动,让她又是放声大哭。

「呜…对不起…呜…」司马映雪不等他开口,断断续续地边哭边说:「我知道,我知道害你坏了规定,我不是故意的…可是他只是一个孩子,呜…我真的、真的没办法…对不起,哇啊…」

「嘘…我知道。」于展逸心疼地摸摸她的头。

本以为她会边哭边数落他有多狠心,没想到她竟然是自责自己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同情心。

「我只是给了他一个教训,如果他还有点良心,就知道要好好守规矩,别再让言伯伯担忧。」于展逸将她的脸捧在手心里,轻轻吻去她的眼泪。

「所以、所以你…你不怪我?不气我了?」司马映雪一边啜泣,一边问道。

这麽楚楚可怜的样子,谁敢说怪她、气她?

「你是我的妻子,我可能怪你还是气你一辈子吗?」于展逸温柔地说。

「唔…」显然某人不是很懂。

于展逸低下头,吻住她颤抖的双唇。原本难以控制的悲伤,慢慢被化为绵绵细吻之下的娇羞。

「不气、不怪你。」他轻抚她的脸颊。「我气我自己情绪失控,怪我自己让你哭。」

一句柔情万分的坦诚,让司马映雪感动地环抱着他。

怎麽办?她越来越喜欢他了…

每当她看着他,每当她为他心跳加快,每当她不由自主的思念他,心里面总有错综复杂的情绪。因为她开始害怕,会不会有一天她又一个不小心回到她的世界?会不会,其实这只是一场梦?

想到这里,司马映雪更是紧紧抱着他。

不过如果司马映雪以为她已经见识过于展逸凶残的手段,那她就大错特错了。

又过了半月,于展逸才刚处理完公事要陪着她用晚膳,又有人来找他「切磋」。

「哼,我真是不懂,那些人是吃饱撑着没事干吗?动不动就要上门打架,到底怎麽搞的?」因为每一次于展逸都会像一阵风一样消失,柳之恒又会「种」在原地顾着她,司马映雪自然没有机会跟上去看看「战况」。然後等到他回来的时候,通常不会太久,他又会一副没事人的样子,什麽都不肯告诉她。

「…大哥没告诉你吗?」

「告诉我什麽?」

「云冰山庄的承袭不止有传子或传贤的方式,如果有人能打倒庄主,就能取而代之。」

「什麽?扯了,那还有没有王法啊?可以这样当众杀人的吗?」

柳以恒笑了笑,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不管是朝廷、商场还是武林,没有人管得了。毕竟云冰山庄涵盖的产业太广泛,掌握住的命脉太多,牵一发动全身,时间越久越没有人敢挑战这样的传统。」他又迟疑了一下,才暗示道:「你对大哥的身世不好奇吗?」

司马映雪转身,挑了最近门口的椅子坐下,双手撑着下巴,看着她才刚做好没多久得满桌子佳肴。

「当然好奇,我好奇心世界无敌重你不知道吗?更别说是我自己老公的事情,老婆怎麽可以一问三不知?但是他是于展逸耶,你不找他聊天他也不会多说几句话。他又总是冷着一张脸,好像写着『不要问』。」她又拿起筷子,无意识地拨弄着盘子里的菜:「每次都想说下次看到他一定要问,可是当他那张又酷又冷的脸出现了,我什麽话都吞下去了,再吞几次我就要中风了。唔…你看,我来多久了,也没见他提过他的父母啦,还是兄弟姐妹啦,身边就只有你一个好兄弟陪他,我就算再怎麽笨也猜的到,他只有自己一个人。我也是很想问啦,可是又怕他不高兴,你知道他这人高兴不高兴通常都不太直接表达,只有某些时候他才不会冷着一张脸…」司马映雪放下筷子,单手撑着下巴,彷佛在回忆着什麽一样,嘴角忍不住扬起又幸福又害羞的笑容。

「什麽时候?」柳以恒憋着笑问道。

司马映雪收起花痴的表情,瞪了他一眼。

「当然不能告诉你,那是我跟他之间的秘密耶…诶,柳橙汁,你笑什麽啦?」司马映雪莫名地看着他憋到涨红的脸。

之所以叫他柳橙汁,是因为她老是忘记柳之恒叫柳之什麽的,虽然于展逸总是很有耐心的替她接下「恒」字,但她真的觉得好麻烦,所以乾脆就叫他柳橙汁,反正展逸好像很喜欢她取的绰号,每次她这样叫他,展逸的眼里都会带有笑意听着她说话,这样她也会心情很好地告诉他那些日常发生的小事。

「没事,我先走一步了。」

「啊?喂!…喝!」司马映雪眼睛跟着走往门外的柳之恒移动,身子转过来,才看见那张「又酷又冷的脸」在她身後,惊得立刻站起身来。

「唔…」司马映雪看着他若有所思的表情,猜不到他现在的心情如何:「展逸…你在後面多久啦?」

「你好奇心世界无敌重。」咦?!那不是满前面的…噢,王八柳橙汁,居然也不暗示她一下。

他缓缓走近,脸上一丝都没有泄露出他的情绪。

讨厌,这种时候,听到她说的那些埋怨,不是应该更用力地表达心情吗?

于展逸微微皱眉,手指勾起她心虚的脸。

「我不喜欢你告诉他我不知道的事情。」心虚一秒变虚荣。

「好,知道了。」司马映雪甜笑着钻到他怀里。哇…她的亲亲老公在吃醋吗?好可爱哟!

「你想知道什麽都可以问,我不会生气。」于展逸也伸手拥着她,下巴轻靠在她的头上。

「…展逸。」

「恩?」

「你不只有柳橙汁,你还有我。」

「恩…」他靠着她头上,开始微微摩擦着。

「你…在撒娇吗?」

俊俏的脸瞬间抹上不自在的微红,好在司马映雪没有抬起头来,不然她又要笑得跟花痴一样。

「那…我可不可以问,你是怎麽当上庄主的?」

原本甜蜜的气氛,瞬间凝结成冰。她还真是会挑问题问。

察觉他的僵硬,司马映雪又说:「呃,你不想说没关系,那不然你告诉我,你的父母呢?」

又是一阵冷冰冰的气息。

不是吧?她有那麽「赛」吗?

「那那那,唔…我下次…能不能也看看你们怎麽…『切磋』?」

「不行。」这回答得倒是神快。

「为甚麽?」她不公平地噘起嘴,这真是她不高兴的招牌动作。

「你会怕。」

「我不会!」

「你会。」

「我不会嘛…一次就好?」她撒娇地轻晃着他,不过武功深厚的他当然没移动半寸,只有她自己左晃右晃的。

「…我不想吓到你。」原本僵硬的身躯,又变成柔软的怀抱,紧紧抱着她。

「一次就好,我保证我会乖乖的,我不会吵到你们,拜托。」小狗乞怜的眼神。

「……」

「展逸…」索性整个人缠在他身上,于展逸眼神一黯,亲吻着她的发丝。

「好吗?」再次使出无害又诚恳加上期待到不行的眼神。

轻叹。

耶!成功了,呵呵呵!

不过在她看到想要的看得东西之前,他要先做他想做的事情…

「嗯…展逸,菜都凉了。」司马映雪被他抱起往内走的时候,心里大概就有谱了。

「嗯。」

「…你不饿吗?」

「嗯。」他低下头亲吻她的脖子,一边解开她的衣裳。他要开动了。

「那个…」

「…闭嘴。」

外头春风无限,里头也是春光旖旎…

翌日,说巧不巧,又有人上门觊觎庄主一位,无奈前一晚才答应过她「一次就好」,于展逸这次只好带上她。柳之恒自然也跟在後头,不过看好戏的成分居多。毕竟动手轮不到他,安慰老婆的工作也轮不到他,他只要负责当观众就好了,嘿嘿。

之所以妥协,是考量她身为他的夫人,这种事情迟早会需要明白的。他想,只消一次她就不会想再听见或看到有关的一切了。

比武场里,只见一名壮汉拿着一对战斧,脸上尽是残暴、肃杀之气,语气狂妄地呐喊着:「于展逸!出来!你他娘的,磨磨蹭蹭是不是怕了啊?哈哈哈!老子今天就来取你的狗命!快出来!」

唔,这个人讲话真难听,声音也比以前指着她鬼吼鬼叫的学姊们还难听。

于展逸示意她站在远处就好,不要再走近,她点点头表示听话,他深深看了她一眼,皱着眉又叹气,才跨步向前走。

当他站在壮汉面前时,司马映雪立即感觉到了他身上那股会让人心里直发毛又恐惧的杀气,她不由得庆幸他现在看着的人不是她。连她这麽迟钝的人都感觉到了,想必那名壮汉也察觉到了吧?

很可惜,莽夫只长肌肉不长脑袋。

「于展逸,老子等你很久了!他妈的还杵在那干啥?有种就上啊,我鬼见斧让你死得痛快点!」

于展逸握紧拳头,迟迟没有动手。柳之恒明了他自然是仍顾虑着司马映雪。

「现在离开,还来的及。」于展逸一双眼盯着他,稍微有点警觉性的人,都能从他眼中读到那一丝暴戾之气的威胁。不过鬼见斧一副走火入魔只想杀人的蠢样,自然什麽都没察觉到。

而且,于展逸这一句话已经是特赦了。按照规定,见了他的人,就得要打到底。而从他当上庄主以来,从来都只有别人死的份儿而已。

「哈哈哈!我看你是怕了吧?你现在认输还来得急!拿你的位子来换你的狗命!听说云冰山庄庄主新婚没个把月是吧?老子就替你好好爱护你的小妻子…」

柳之恒摇摇头,这蠢驴什麽点不碰,偏要拿这点来激怒他。

就在鬼见斧还嚣张地喊话,一道光线闪过,他左手拿着的战斧早已掉落在地板,当然,他的左手也情深意重地跟着去了。

司马映雪瞪着眼,双手紧紧捂住嘴巴,就怕自己会叫出声来。若不是看见于展逸手上的剑,以及从剑上滴落到地板上的鲜血,她可能还会怀疑是不是有鬼。一眨眼的时间,上一秒还大言不惭在叫嚣的鬼见斧,现在已压着不断喷出鲜血的胳膊惨叫。

司马映雪惨白着脸,就这麽昏了过去。

「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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