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Yak关在密不透风的房间内,室内没有开灯,只有萤幕迷彩般的光芒侧映着他紧绷的脸庞。
Yak两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打字,迅速的动作掩盖了颤抖,萤幕上的进度条显示:「99%Loading……」他咽了口唾沫,点击确认,下一秒,属於雷局私宅的电脑桌布跃然於眼前。
他偷偷潜入了雷局家中的电脑。
原本这是Gray才做得到的顶尖技术,但Yak在卧底的这些年早已埋下根基,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派上用场。
雷局有个习惯,由於公务繁多,在局里未处理完毕的文件,会让他邮寄到信箱,而在那一封又一封的夹带档案中,Yak放进了无法被侦测的木马程式。
为了防止系统察觉,每个档案所藏的木马微乎其微,就这样花费数年的时间一点一滴渗透了雷局如军营般严密的私人网路。
Yak看见潜入成功时,大大松了口气,瘫软在沙发椅上。
他不禁自嘲一笑,没想到多年来做好的准备,最後竟然不是用在报效国家,而是别有用心。
Yak感慨一阵後,缓了缓神,丝毫不敢怠慢地开始翻看资料夹。
他在桌布明显的地方发现一个资料夹,名叫「Secretary」,是专属於他的资料夹。虽然内容全是公事文件,不过依然让他勾了勾唇角。
继续往深沉翻找,每点开一个历史悠久的隐藏资料夹,便让Yak越发严肃。
他想找的东西,是关於赫瑟尔的资讯。
不论是照片、讯息,或者任何过去的纪录,他需要知道他们究竟是什麽关系。
一小时过去,他一无所获。
从今年一路翻到了五年前的档案,雷局的电脑里竟然连一个关於赫瑟尔的相关资讯都没有。
Yak扼腕地啧了声。
不过,并不是没有好消息。
他前前後後翻阅了近五年的档案以及通讯纪录,字里行间几乎都是正事,甚至还有些不大不小的犯罪证据——比起那些,他更在意另一件事——雷局这五年来确实遗忘了赫瑟尔。
林林总总的事件中,对於他这个人只字未提。
Yak失笑,记得雷局和这个患者相识十年,外传交情不错?雷局真是残酷啊,不过他喜欢。
眼看翻到了七年前的档案,他已经有些心不在焉,正打算关闭监看时——突然发现一个被加密的文件,竟是来自调查局总署,也就是自己的顶头上司。
雷局七年前还只是个医生不是吗?为什麽会和长官扯上关系?
Yak眉头一皱,花了点时间破解密码,密码是他们内部人员熟知的手法,因此并不难破解。
解开加密,摊开内容,Yak握在滑鼠上的手瞬间僵硬。
他花了很长的时间,才动了动手指,慢慢地往下滑。
里头是多年前总署为了当局选举,委派黑帮处理的黑箱事件,其中甚至包括设计其他政党,使其陷入丑闻,以及——协助当局与其他国家进行走私生化武器的交易。
Yak霎那间忽然明白,为何这些年会突然大规模扫荡黑帮,又为何如今还在追捕医生——一切都是因为黑吃黑。
他的脸色陷入前所未有的难看,点开这份文件的开啓纪录,最後一次是在四年前的十二月。
也就是雷局遭到通缉的不久前。
Yak回想起那时,总部曾经谣传上层将会有大幅调动,疑似有高层人士从事不法行为,但後来什麽事也没发生,他们以为是假消息,没多久便抛在脑後。
如今细想,那时应该是总署的黑幕不知从何被人挖掘,於是高层下手为强,扫荡清查黑帮,透过媒体转移大众焦点。
最後再处理雷局。
Yak无比震惊,即使偏向雷局,他心中仍保有一丝正义,毕竟多年来根深蒂固的教育并非一朝一夕能够改变,如今的真相却让一切崩毁。
他从没想过,长年以来自己追查雷局的任务,竟然是协助国家掩盖犯罪事实。
一个月後。
木棉收到一封匿名信,内容是四年前来自调查局总署的加密文件。
看完以後,他的表情难得地肃穆,拨了通电话告诉花呈,他不干了。
花呈得知真相以後,不愠不怒,只觉得兴趣缺缺,就让老不死的家伙们自己去胡搞吧。
医生的监视行动宣告瓦解,总部尚未察觉,因为Yak仍会不定时提供一些无关紧要的讯息。
长年来的重担卸下,Yak不知是轻松还是迷茫,浑浑噩噩了几天,意外地又得到雷局的关心。
「发生什麽事了?」雷局头也不抬在办公桌前签署文件,毫无预兆地发问。
Yak蓦然清醒,几乎是反射动作地不动声色,答道:「抱歉,长官,只是有些睡眠不足。」
雷局没有停下动作,也没有看他,「你发呆的时候眼球往左上偏,这不是神游,而是在回想和思考。你在烦恼什麽呢?」
不愧是雷局!真是敏锐。
Yak愣了愣,看着埋头工作的长官,不好意思地挠挠後脑,「只是有点感情上的问题,不过我绝不会耽误工作,请您尽管放心!」
只有曝光隐私话题,才能让对方放松戒心。通常听见是私人感情上的事,大多人都会掉以轻心,觉得这是无比自然的一件事,也不会继续追问。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雷局竟然停下了笔,抬头看他。
正当Yak不明所以时,雷局收起文件,夹在臂中,站起身朝他走来。
雷局夹带轻笑的低沉嗓音,伴随着一句话吐入他的左耳:「我以为,你没有感情呢。」
对着人的左耳说情话,更能打动芳心。因为左耳由右脑控制,而右脑掌管感性和直觉。
随着笑声吐入耳壳,Yak浑身颤栗。
并非不快,而是欣喜,甚至还有些情慾上的触动。
雷局以前从未对他释出讯号,他们之间只有公事,没有感情话题,所以他潜意识里并不相信有戏。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Yak从没有一刻比现在更觉得医生迷人、神秘和危险,让人堕落。
差一点就能捉住的东西,总是让人奋不顾身想要得到,谁都不想成为一无所有的输家。他想起小时候曾和朋友玩过夹娃娃机,好几次都差点就能夹到玩具,所以他不甘放弃,一次又一次投币,即使花光口袋里头所有硬币。
Yak喜悦得心慌意乱,心想:这句话是暗示?是期望?是指引?
眼看雷局就要提着文件走出门外,Yak鼓起勇气对着他的背影大喊:「我有!」
雷局没有回头,推门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