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无寒有点战战兢兢地走到楚湮的旁边,坐到地上,轻声问道,「湮湮。我可以试试吗?」
董衍曼离开了後,自然没有人再从旁协助她完成每天例行的锻练;锻练的强度和复杂程度减低,她必须再从头学习一个人完成各个项目。复康的进展曾经因此而被拖慢,日子下来甚或会因着各种制肘而让身体进入平台期,毫无寸进。
能够有人帮忙自然是好的,但这个位置并非谁都能胜任;就像健身教练也得考试拿认证,这个人也是需要花上一段时间去上课进修,也要伴在她身边出席专业治疗师在场的复健才行。
花无寒明显地是不合格的,但楚湮对她的了解足以让她意会到这是不能拒绝的请求。花无寒是个自尊心极重的人,非常固执於她认定了的事。她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定会明白她没有受过训练难以帮助楚湮;但道理是一回事,心理又是另一回事,断然拒绝她还是会带来伤害。
「好。」楚湮微笑,轻叹了一声,「那你可以帮我把橡筋带绑在把杆上吗?」
除了诸如跑步、踏单车这些带氧运动外,花无寒对其他的都不感兴趣;实在,那也是为着把身体状况保持在一定状态才勉强在做。所以,对於楚湮要做的伸展运动和负重训练,她是没有任何认识的;单是把橡筋带绑在把杆上也得楚湮示范了两次她才明白过来。显然,她知道自己并非在帮忙,而是在浪费楚湮的时间和精力;她受到了打击,很有挫败感,脸色便难看起来。
「无寒。」楚湮轻声唤她,她却还是在发自己的脾气,脸色如灰。
「我真没用。完全帮不到你。」
「你可以的。」
「不可以!我什麽都不懂。所有的东西都是反过来要你来教我、帮我!」
「你过来一下,好吗?」
花无寒还是气得想要打自己一顿,但还是听话地爬到她的身边去。只见楚湮向她微笑,轻吻在她的脸上,双手环着她的脖子,在她的耳边轻声地说,「有你在,我会有动力一点。」
那并不是安慰说话。花无寒的存在,最初让楚湮有点不自在,像是私人空间被外来人士闯入一样;但当她想起那个人是花无寒,她的女友,她心爱的人,体内便燃起了一团火。不知道是要在喜欢的人面前表现自己,还是动力来得太猛,每一项锻练都要比昨晚好,也更耗力,每一回都挑战她的底线。所以,当整个流程接近尾声时,她已然筋疲力竭。她想起上一回把自己的身体虚耗至这样的程度,某程度上也因为花无寒,却是为了全然不同的原因。
花无寒一直待在她的身边。除了偶尔替她递上用具外,便只在一旁呆看,未敢做任何事。最初,她确实怀疑楚湮那麽说不过是为了安慰自己;但当她发现楚湮在完成每一个动作後都会往她这边看过来,嫣然一笑,满足之情毫无保留地流露,她便开始相信她所言非虚。或者就是因为这份信任,花无寒开始尝试记住每一个动作,思考一些重点,也小心观察楚湮的身体状况。
待这晚的锻练完成,楚湮已累得差不多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汗水披面,但也难掩她脸上挂着满足不已的笑容。虽说,不是使尽全力便能将事情做好,但此刻累透的身体让路予心灵去占据楚湮的意识,那份满足似乎被放大了无数倍。
扭过头来,楚湮往花无寒笑,对方却愣了神,呆着,眼睛像是看着她,也不像是看着她。
「怎麽了,无寒?」楚湮以双肘把上半身撑起,有点狼狈地想要凑近,「是累了吗?」
「湮湮。」
花无寒只懂反射动作般回应,脸还是呆的,眼神还是空洞的,脑袋被思绪完全占据。
「看你累成这样。」楚湮以双手把自己的身体拖到花无寒的旁边,轻拍她的脸,「回家好好洗个澡,早点睡,啊?」
「湮湮。」花无寒被她的建议弄醒,急急抓着楚湮的手,把人拉倒在自己的怀里,「我不想回家。我想留在你身边。」
「傻瓜。」
楚湮想要拒绝,未料花无寒忽然侧过脸去,吻在她的耳廓上,身体不住抖了抖。这麽一个动作,燃起了花无寒的慾望。唇舌在楚湮的耳朵上撩拨,双手轻抚她的脸、她的粉颈、她的锁骨。留连於楚湮的颈项,脑袋却已有了另一个目的地;那天然的曲线深深吸引着她,让她的注意力早早从观察楚湮的锻练移至那诱惑的起伏上。
想着,她在楚湮的脖子上狠吸了一口,让她不禁发出一声低吟。这低吟是强力的催化剂,把花无寒的脑袋都烧起来。手紧拥着她的腰肢,亲吻在她的锁骨,把人引导躺下;楚湮被那一连串的亲吻弄得理智开始失控,身体被一股酥麻袭击,不住在喘气。她的气息凌乱得很,在花无寒的脑袋里搔痒,让她难耐得几乎想要杀掉自己。
「湮湮。」她又挪到楚湮的耳边,手已随随往下移,正在上山的途中,「我想要你。」
那种被雷劈开了脑袋的感觉再次出现,程度更是加强了好几倍;她的身体在抖,呼吸变得急促而紊乱,灵魂都不属於自己了般,脑袋里就只有源源不绝的羞耻感和一浪浪袭来的慾望抗衡。
身心的挣扎,也发生在花无寒身上。话吐了出去,听起来像是别人发出的什麽魔音,理智却能肯定那源於自己。她像个第三者一般从外观察自己,目睹那藏匿於灵魂深处的慾望如猛兽般冲出,撞死了其他的自己。当掌心感觉到那颗成熟了的果实时,她也被雷击中;没死,身体反倒像是被注了电般充满精力,唇舌和双手的动作愈发变得激烈。
「无...无寒...」花无寒的突然进攻让她的身体难耐,想要凑上前去迎合,思维里的抗争却逼着她去拒绝,「我...我不...」
「湮湮...湮湮...」像是没听到她的声音,也像是故意忽略掉,被原始的肉慾冲昏了头脑的花无寒继续吻着楚湮的脖子,双手开始拉扯楚湮的衣襟,「湮湮...」
「无寒...」逼不得已,已然累透的她使尽了仅余的力,把花无寒稍稍推开,才让她停下了动作,一脸茫然地看着她,「对...对不起...无寒...」楚湮不住喘着气,「...我...我还没准备好...」
花无寒从不沉溺情慾之事,也不曾如此肉慾旺盛;回想起来,在性爱中经历过最深的一种感觉是恐惧,是年代久远、初经人事的时候。一直相信,女子并不是被慾望控制的动物,自己离所谓虎狼之年也还有一段距离;这般对一个人有着如此强烈的占有慾,是第一次。情意正浓时被狠狠煞停,自然也是第一次。
她那温柔体贴的前男友曾为着自己在床上无甚反应而发怒,让她一时被吓得有点愣。因此,即使有那麽数次她并不想与他行房,最终也无奈迎合,不敢反抗;怕那被慾望控制的雄性动物在盛怒下做出可怕的事来,即使平日的他是位翩翩公子。
这麽一想,便记起自己对两个女人之间的情事一无所知,冷静下来之余亦不禁生气。
「对不起。无寒。我...」楚湮见着她脸上风云变色,怯了。想要说点什麽来解释,却又找不到话语。
「是因为太快了吗?」她的声音清冷,但话刚落,心里便後悔。花无寒往楚湮凑近,皱着眉,轻柔地问,「就是,你觉得我们才刚在一起,所以不想那麽快就有性生活吗?还是,你觉得我没试过跟女人...」
楚湮急急握着花无寒的手,亲吻在其手背上,眼睛温柔地看着她的脸。这自然流露的神情和反应软化了花无寒的身心,脸上便又挂起了一抺浅浅的微笑。她本想笑着让这话题过去,不欲纠缠,毕竟她们确实才刚开始恋情;未料楚湮轻抚着她的脸,吻在她的唇上,让她的脑袋再度发热。
这是楚湮第一次主动吻她。花无寒本是顿着,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没够几秒,她便本能地以热吻回应,然後强势地抢过了主导权,把楚湮吻得不住气促方止。伊人是累得前额靠在她的肩上,闭上眼睛,喘着气。
「无寒。」气息回复了点,她侧过脸来,轻吻花无寒的耳鬓,然後双手环着她的肩,脸窝在她的颈侧,「我不是觉得太快,也不是嫌你没跟女人做过。我...我只是怕满足不了你。」
「湮湮。」花无寒也紧拥着楚湮的身体,怕没有双腿助力的她会被折腾太过,「我又不是性慾旺盛的人。」虽然刚才那麽一出...
「你忘了,我那里是没有感觉的。」她轻叹了一口气,「我怕...」
「这不是问题!」花无寒倒是回应得精神爽利,还笑了一声,「两个女人做爱又不是只靠进进出出那档事儿。还有很多方法的,不是麽?」
「哦?」楚湮不禁蹙眉,松开了怀抱,有点讶异地看着她;这麽被盯着,花无寒便有点心虚地微笑,「你从哪里听回来的?不会是那些影片...」
「这...」心虚的她自然不会说是从那篇色情小说里看来的。她立即拉直了身体,把楚湮抱紧,假装知性地说,「当然是从很正经的资料搜集里学习回来的。」轻咳一声,「你知道在动物世界里,除了海豚,就只有人类会为繁殖以外的原因进行性行为吗?说穿了,就是为了快感和快乐而做爱。所以,性这回事自然不只是一男一女交配那麽单调;而是两个相爱的人透过这个过程去得到身体和心灵上的满足。说到满足,自然不只是下体满足而已;尤其对女人来说,跟心爱的人做爱是讲求整体的体验。女人要在性爱中得到高潮本来就不是单靠抽插便能成事的;所以说,就算是你那里没有感觉,我们还是可以做爱的,也可以找到一起高潮的方法的。」
这麽正经八百地说了好一大堆,也不过是要掩饰自己的心虚,心里还是一直冒着汗的。楚湮自然也知道她在装,看着她那副严肃的脸便想笑;然而,不消多少时间,她便因着花无寒的声音、神情、话语而手足无措,脸蛋如躺在沙滩睡了半天被太阳晒焦了般烫,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那个冷漠得让人生畏,偶尔又体贴得窝心的花无寒,成了自己的情人後便公然在她家看色情片,然後如此直白地说着这种到这年代还属禁忌的话题...
「湮湮。」花无寒把人拥着,咀唇贴在她的耳边说,「我只是想...只是想...」
她心里有个奇怪的想法。她想要透过身体的亲密接触,来搞清楚自己喜欢楚湮的原委。明明喜欢她到了这麽一个让自己多次失控的程度,她还是很怀疑,自己是单单喜欢和楚湮伴在一起淡淡地过日子,还是真的激烈地喜欢,喜欢得想要完完全全拥有她。
但她说不出口。单是知道自己这麽想,也有点儿看不起自己。
楚湮没逼迫花无寒,只轻抚她的脖子,也在她耳边轻声说,「先洗澡,好麽?」花无寒便乖乖地去洗澡,穿上楚湮找来的睡衣,躺在床上,看着楚湮带羞地推着轮椅到洗手间,心里是兴奋和紧张纠缠在一起。
花无寒想起那篇小说里提及洗澡的一段,才猛然想到那并不是匆匆数分钟的事;单是把人挪到浴缸便得花上点时间。她亦理解到楚湮有必要以导管渄清小便,以她小心至上爱操心的性格,断不会贸贸然跟自己席地做爱,才一脸了然地笑着,觉得自己又往体贴的女友这一角色向前走了一大步。这刻,最要紧的就是让自己保持清醒,和维持身体内那股慾望推动的温热。
所以,当楚湮洗好了,推着轮椅进来时,是被床上妸娜侧躺着的花无寒吓了一跳。那人早把睡衣脱了,只穿内裤,以被子稍在遮掩,一条长腿外露,脸上满是春色地朝楚湮勾了勾手指头。房间的窗帘被拉上,灯光调暗,香薰蜡烛点燃,让柔和的火光晃着融於暖色灯光里,映衬着那躯体的曲线立体得异常诱惑,令楚湮的胸口被慾望堵得有点慌。
「湮湮。」才刚把身体挪到床上,双腿还没拎上来,花无寒便急不及待从後抱着她,亲吻着她的耳朵,「我很想你。」贪婪地轻吮。
就算是意外前,耳朵对楚湮来说都是尤其敏感的部位;这大概已被花无寒发现,她才会在那里流连忘返,时而轻吻,时而吸吮,时而往里头吹气,时而咬下一口,时而舔上一下。这让楚湮那还有知觉的上半身被一阵阵酥麻冲刷,甚至连没有知觉的下半身也彷佛被触及到了一点,整个人僵住,任由她把自己的身体舞弄。
「无...无寒...腿...」
花无寒这才停住了动作,让楚湮稍稍冷静下来,把双腿拎到床上放好。甫放好,花无寒毫不客气地把人扑倒在床上,凑上去想要吻她。楚湮却以双手按住她的双肩,阻止了她。
「我...让我先挪一下。」
对於健全的人来说,倒是能边吻边挪好身体,找个最舒服的躺姿;但对楚湮来说,没有知觉的下半身是不会告诉她自己躺得怎麽样的。她必须先确保自己的姿势正确,无论是睡前还是在这麽一个亲密的时候,才不致於受了伤而不自知。
「对...对不起。无寒。」
把身体挪好了以後,楚湮很自责地别过脸去,想要哭的样子。
花无寒知道她在想什麽,也知道她的确想对了,自己对这样一次又一次被拒绝是感到有点气馁了。之不过,她的那声对不起如当头棒喝,提醒了花无寒,自己才刚信誓旦旦地说会学习爱她,转过头便把普通人的那一套搬了出来,还粗暴地以微表情践踏楚湮本来便不怎麽坚强的内心。她当下便痛了起来,甚至觉得自己有点禽兽不如。
俯身轻吻在楚湮的额角,花无寒小声地说,「对不起。湮湮。我心急了。」然後又吻着她的耳朵,亦不忘喃喃地道,「我太想要你了。是我不对。」
「无寒...」果然,她还是忍不住落泪,「对不起。我是个负累。就算是...」
「嘘嘘嘘...」花无寒温柔地按住了楚湮的唇,不让她说下去,「别说傻话。人家说,春宵一刻值千金,你难道要我们把这麽贵重的时间都浪费掉了麽?」
「可是我...」
「你教我,怎麽样才能让你开心?」
徐晓辉是个完美的情人,除却在床上。他不是一个自私的大男人,不会只顾着满足自己雄性的慾望,而是尽其能力让花无寒也能享受二人之间的缠绵。只可惜,他的那些所谓取悦女人的手段,不是从色情片里学来,便是从朋友之间的吹嘘里听来;他的前戏都是流於表面的花招,匆匆而过,还没能挑起花无寒的情慾便憋不住直闯禁区。日子下来,花无寒也学会了丁点床上的演技,迎合之余也偶尔在过程中假装高潮,以维护那个男人有时候脆弱易碎的自尊。
她断没想到,当身下躺着自己喜爱的女人时,自己彷佛也代入了徐晓辉的角色里,犯着同样的错误。她对两个女人之间的情事一概不懂,只能将前男友曾在她身上做过的复制一般地用在和楚湮的缠绵上。
不同的是,花无寒对这个做法很有自觉,而楚湮亦不会假装任何事。没多久,花无寒便一脸挫败地停顿了下来,只轻吻着楚湮的脸和唇。
不可能的!这种事都该来得自然的,不是吗?如此这般,难道我喜欢的真的只是和她搂搂抱抱和亲吻,而不是...
在她差点儿掉进思维的地狱时,楚湮将她推倒在身侧,把人吓得身体稍僵。她把自己一条腿交叠在另一条腿上,侧过身来,以一只手肘撑起上半身,另一只手轻抚花无寒的脸。她把花无寒的手握着,带着她游走於自己的胸前,在唇舌亲吻着时拉到自己的背後。花无寒把身体挪了挪,贴紧楚湮的;未几,楚湮便顺势伏在其身上,亲吻着她的颈侧,手亦开始在其身上游走。她把主动权抢了去,一步一步把花无寒攻陷了。
花无寒将永远无法忘记这一次缠绵。不单因为楚湮纯熟地挑起了她不曾有过的快感,让她几乎受不了却又不舍得停下;也因为那是她和楚湮的第一次,让她不再怀疑自己有多喜欢这个女人。过程中,她能看到楚湮因为自己被她撩拨得慾火焚身而挂上了一丝自信和愉悦的笑容,是在其他时候都不会见着、只有她能看见的笑容。为此,她觉得这种被宠溺的感觉极其美好。揽着楚湮,没几秒她便怀着好心情睡了。
听着花无寒平稳的呼吸声,楚湮叹了一声,把她拥着,便也试着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