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戀戀蒼穹下 — 長安卷 第十六章 禍根

汐羽进了内间,忍不住嘻嘻笑起来,得意地对乔娘说:“我说吧,不会有事的,那信差口口声声说要亲手‘交给你家主人’,还不知道我就是哩!”

“别说了,县主,快拆开看看写些什麽吧!”小珊兴冲冲地说道。

“县主,依我看这封信应该先由我审阅好。”乔娘说道,有点担心。

因为在王府里,任何给县主们的信都要先经由乔娘审阅认为合适方可交於县主们手中,况且这信横竖看都象一封求爱信。

汐羽哪会想得那麽多,只是一昧好奇,说:“你就放心吧,乔娘,一封信而已啦,看了不会死人的!”说完不管乔娘阻止,把花枝上的信解下拆开阅读。

那信纸被染成淡青色,上面还散发着浓浓的檀香,只见纸上写着:“见好花颜色,争笑东风。闭小楼深阁,春景重重。情未已,信先通,满衣犹自染檀红。恨不如粉蝶,飞舞帘栊。”

那字体潇洒狂放甚为高雅,但是显得锋芒太过毕露。

汐羽越看,脸色开始一阵青一阵红;这分明就是一封情信,而且语气甚为轻浪,虽没有署名,却明显出自花花公子之手。汐羽平时在汐芸处看到不少类似这样写给汐芸的情信,而且她还常常嘲笑那些写诗人的书法和文笔,但那时只是把这作为消遣度日的一种笑料。

现在在这乡野偏僻的小寺院,竟然有这如此大胆风流的男子,写来轻浮词句,汐羽又怎能不羞愤非常?!

“县主,信上面到底写了些什麽嘛?”小珊心急地问道。

汐羽可不愿这封信给她们看到,便装得若无其事的把信揉成一团塞入袖笼,笑道:“哎,只是些无聊人做些无聊事罢了,没什麽好看的……”

她正说着,没料到那信团不听话,竟然自袖笼里滚落下来。有眼明手快的侍女竟拾了那信展开来看。

汐羽大急,扑过去想但是阻止已经来不及了,汐羽见如此,脸涨得更加通红,只得扭了头坐在旁边生闷气。

“呀,这词写得真好!像是一个多情的佳公子呢!”

“此人书法也颇了得,字迹潇洒,笔力雄健,大概是名师之徒吧。”

“这信纸也是贵重之物呢,连香味也别具一格呢……”

侍女们你一言我一语,围着那信纸唧唧喳喳地说开了。

“平时在王府里只有三县主那边的侍女才能经常看到各式写给汐芸县主的情书,没想到今天我们也可以阅读写给二县主的情信呢!”

“看来来这个寺院参神,县主真的有收获呢!”

“是二县主的姻缘到了吧?”

……

汐羽原本想装作不在乎的样子,没想到那些侍女说的话越来越过分。

最後汐羽忍不住了,恼羞成怒地跳起来叫道:“喂!我说了你们不要再看了!”

说着就扑过去想从她们手中抢回那信,那些侍女正看得高兴,没料到汐羽会扑过来,顿时都被她扑倒在地,一片惊叫声中,汐羽和众侍女个个滚倒在地上,笑成一团。

“哎呀,这成什麽体统?”乔娘见状,也失声叫起来,恰好那信纸落在她身边,於是乔娘拾起来看。

汐羽一看,知道是抢不回来的了,只得鼓腮抿嘴不做声看着乔娘的脸色。

汐羽以为乔娘一定会说些责怪她的话了,没想到乔娘放下信纸,脸上竟笑开了花:“还真不错呢!文笔、书法都不是平庸之辈。不过没有署名,应该是不愿随意透露身份的高贵人物。此信只是一颗问路石,怪不得要县主你立刻回信呢,依我看,县主还是快回信吧。”

“你在说些什麽呀,乔娘?!”汐羽真是哭笑不得:“这只是那些无聊的公子哥儿的小把戏,而且竟在佛祖面前做这些勾当,他甚至不知我是谁、什麽身份!这人只不过是在寺院里呆着无聊透顶,才写此信!再说本县主对任何卿卿我我、花前月下的男女之事不感兴趣,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她学着玄照的模样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只恨刚才为什麽要如此好奇,种下这祸根!

“你身为县主,早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怎能表现得象个不识风情的孩子?”乔娘对汐羽平时的所作所为早就不满,但一直不敢太多怪责,现在难得遇到写情信求爱的风雅之仕,乔娘又怎能防过这大好机会?

况且在这深山寺院,这种风流雅事也不会被传出去,不必担心外界的闲言碎语,於是暗暗决定要为汐羽拉这条红线,刚才的担忧早已烟消云散,只是一个劲地希望汐羽把握这大好机会。

於是乔娘语气就强硬起来了,她又继续道:“你看看你妹妹汐芸县主,不仅长得漂亮,而且斯文得体,遇到写诗词写得好的信必定认真回复。为什麽朝中和宫里的人都对江夏郡王王府的三县主——汐芸县主赞不绝口?就是因为她是一位让人感到亲近和蔼的县主,而且懂得得体处理求爱之事,不愠也不火,让那些公子哥儿感到她既非拒人千里之外,也不轻浮弄情,而是一位真正高贵美丽的柔情女子,若及若离,好比那荷塘中的荷花,婀娜娉婷,引得岸上之人为此徘徊,不忍离去。”

“相比之下,羽儿你呢,真是太让我失望了,行为粗鲁不说,做过的丑事不说,身为大唐的宗室县主如此举止,不说皇宫里的人,就连长安城里的老百姓都笑话你,把你当作饭後笑料来谈论呢!而且郡王也因你的事,在其他皇族前抬不起头呢。现在难得受佛祖保佑,姻缘就在眼前,面对人家的一番美意,怎样也要回信有个交代,再说对方是位文雅之人,如果县主不回信的话,人家会觉得你不得体,是小家子气呢!”

汐羽本来心里就不悦,乔娘还要把她和汐芸比,想起汐芸那如花似玉的容颜,汐羽突然觉得心里象打番的五味瓶,又酸又涩又苦,那伤心往事又一阵一阵地涌上心头。

当下心情更加恶劣,便大声回应说:“乔娘你本来就不应该对我有象汐芸那样的期望!我什麽都比不上汐芸!我没有汐芸那麽漂亮,我没有汐芸那麽温柔,我没有汐芸那麽高贵得体!我不象一位大唐县主,可是我根本就不想做什麽混蛋县主!如果我给爹和乔娘你带来如此的烦恼的话,我立刻就在这寺院里受戒出家,就不必受这烦恼了!”

汐羽此言一出,立刻引来众人一阵惊呼,乔娘更是目瞪口呆!

汐羽看着大家吃惊的表情,只觉得心中千丝万缕的烦恼情绪紧紧地缠绕着她,紧得她几乎要透不过气来了,她刚才说的只是气话,但是却是她内心的真实反应。

一直以来,无论乔娘如何责怪她的不是,汐羽都是一笑了之,但是从来没有人知道她的内心是在默默承受一切的压力,乔娘说的她都明白,但是心中那伤痕总是逼她不断去逃避,汐羽实在不想再次撩起那疤痕!

“如果我不在众人面前笑,难道要我在众人面前哭不行?”汐羽避开众人目光,轻声苦笑道。

空气一下子沉闷起来,汐羽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表情却沉静得可怕。

乔娘看着汐羽,只觉得眼前的汐羽与平时判若两人。此时汐羽的脸,绝不是一个孩子的脸,没有了平日的嬉笑怒駡,有的只是沉重与悲哀。

乔娘知道自己说错了话,难过又伤心,其实一直以来是她把汐羽看作是不懂世事的孩子!汐羽内心深处的思想,她却丛未察觉,她的小羽儿原来早已长大了!

最後,还是汐羽的一位文笔较好的侍女代汐羽写了回信,推托说主人身体不适,不便回信,敬请原谅等等客套之话草草回信罢了。

大家的情绪都受汐羽的影响,个个闷声不乐,对待阿三也是不冷不热,送上信以後藉口女眷之地男子不宜久留,也不听阿三的说话,屋外本来侍侯的侍女入内以後就把门紧紧地关上,不再做任何对应。

阿三不免气恼起来,觉得这家人实在不甚得体,把他冷冷地晾在屋外,这在从前是从未发生过的!但是事情既然是这样,也只得回去禀报太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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