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於这一班平时在宫中习惯大鱼大肉的高大汉子,昨晚在寺院吃的都是没有油水的斋菜斋饭,又如何能顶肚子?因此大家兴致勃勃,准备打些野味来饱口腹。
其时玄照和其他僧人正在寺院门前打扫,忽然冲出十几匹高头大马,几乎把打扫的僧人撞倒,玄照和其他僧人连忙躲避到一旁。
只见马上都是做打猎打扮的男子,叱呵着僧人到一旁,然後又在寺院门外整队排列,从里迎出一位骑着栗色骏马的翩翩美公子。
玄照躲在一旁,看到这位美公子,心中已猜到九分:“看来这位公子就是汐羽所说的居於北园的男子。”
於是仔细打量那美公子,见他身着猎装,威风凛凛地骑在马上,弓箭悬挂在马上,眉宇之间尽是傲慢不可一世的模样。一看就知是权贵之人,绝不是平常的富贾人家的公子。
玄照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忽然一个想法闪现脑海里:“羽儿对於这位佳公子的情意丝毫不领会。假如换了是我於他的位置,羽儿又会如何对待我呢?是否也会一口回绝呢?……”
他正想得出神,旁边一个侍从看见玄照紧盯着承乾太子看,冷不防一记马鞭达打到玄照脸上,嘴里骂道:“你这小和尚竟然如此无礼?!”
玄照哪里想到会被人打了一鞭,只觉得左脸颊上一阵热辣辣的疼,用手一摸,手指上竟染着血迹!
其他在场的僧人都吃了一惊,连忙围上来,其中几个胆子大的僧人就责备起那卤莽的侍从来。那些侍从哪里容得这些僧人责备,於是想发作起来。
承乾忽然见队伍中一阵小混乱,连忙喝道:“发生什麽事如此嘈闹?”
那打人的侍从急忙回答:“禀报主人,没什麽事,只是一个小和尚对主人无礼,在下替主人教训了他一下而已。”
承乾皱着眉策马走上前,看见那些僧人个个都怒目侧视,其中一个年青的僧人左脸上被出一条红痕出来,而且还渗出血来。
此时两人的目光相撞在一起,那僧人眼中却丝毫没有怨恨的意思,嘴角反而流露出一丝安详的笑意来,清秀恬静的面孔竟让承乾有一种不可侵犯的感觉。
“你笑什麽?”承乾忍不住问,用马鞭指着玄照。
玄照合十行礼,道:“我要多谢这位施主,是他那一鞭,犹如佛祖对我的当头棒喝,使我得益非浅啊。”
玄照的这番话使得在场的人都有点莫名其妙,承乾哪里知道玄照适才所想,以为这僧人不过是个念经念傻了的傻瓜,不由得在心里偷笑。所以也不多加理会,掉转马头带领侍从奔出寺外,绝尘而去。
再说汐羽在西园里听见寺院外的嘈杂声音,便命侍女去打听是什麽回事。
那侍女打听回来後气喘息息地跑回来,在门外就忍不住叫道:“不得了了!不得了了!”
汐羽和众人连忙问发生了什麽事,那侍女便喘着气把刚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大家听。
众人一听,都大吃一惊,这班人竟如此鲁莽无礼,怎麽能不叫人气愤!
特别是乔娘,一听道玄照被打伤,竟激动得忍不住哭起来:“我可怜的儿!他一直天性善良,从不与人为敌,受了气都是往自己的肚子里吞!别人都说他有菩萨的心肠,今天竟遇到如此恶人,实在是不幸!”
乔娘心里对那蛮横无礼的北园主人甚是埋怨,把之前想拉拢汐羽与北园主人的好事早忘得一乾二净!
汐羽心中也十分气愤,本来就对那北园的人送情书和偷窥之事怨恨之极,现在石头被被北园的人打伤,心中更加怨恨!当下就来气大骂起来:“实在太可恨了!我早就知道那班家伙不是什麽好东西,昨晚我和小珊……”
小珊连忙在旁用手指戳了汐羽一下,汐羽这才想起自己差点说漏了嘴,吓得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好在乔娘正哭得伤心,并没有留意到汐羽的话。
汐羽连忙叫侍女请玄照过来,玄照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原本清秀的脸上竟多了一条血痕,伤口微微浮肿起来。
乔娘如何忍得,立刻走上前来拉着玄照的手看他的伤口,眼泪就忍不住又掉下来。
玄照反而安慰起她来,微笑道:“只是小伤口而已了,没什麽大碍的。”
他才刚说完,就听见汐羽从帷幕里大喊出来,人还没到,声音已经先到了:“你是呆子啊?给人打也不还手?!你这石头蠢到家了!”
汐羽风风火火地从帷幕里快步走出来,那生气的模样让人以为被打的是她。
她踮起脚皱眉端详着玄照的伤口,一边嘴里还在骂骂咧咧的。玄照看到汐羽紧张的模样,一时不知是悲还是喜。
汐羽命侍女拿医治伤口的药来,乔娘亲自为玄照清洗伤口,又为他涂上清凉的药膏。汐羽则坐在一旁,一边看乔娘为玄照疗伤,一边在大骂那北园的人。
乔娘一边为玄照涂药膏,一边眼泪就扑扑掉。
玄照看在心里,也十分难过,於是劝母亲说:“娘,你别伤心啊,要不然,我可是觉得更痛了。你笑笑看,说不定我就不疼了。”
乔娘听了,止住眼泪想笑,可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汐羽看在眼里,知道乔娘心疼石头,想到两母子刚难得见上一面,又将要分开两地,而乔娘必定会越发思念石头的。
想到如果不是那北院的男子的麻烦,她和乔娘就可以在静慈寺里呆长一点时间了,越想心中越发愤恨了。
她的心思一动,想到了好办法,於是对乔娘和玄照说:“我想到了一个好注意!不如石头今天就跟我们回郡王府,在郡王府住上一段时间,那可比我们来静慈寺要好得多了!”
玄照一听,连忙说:“这怎麽能行?就算我愿意,方丈大师也不会同意我这小僧人去到江夏郡王府的。再说,我贸然去到郡王府,郡王也未必答应我留在郡王府的。”
“哎呀,只要对方丈说,希望请几位僧人在王府里打斋做法事,再捐上一些香油钱,方丈他老人家必定会答应的。”汐羽说道,“至於爹爹方面,有我在他老人家面前美言几句,他老人家决不会拒绝的。再说我爹他也是虔诚的佛的弟子,家里有僧人每日为他颂经祈福,当然会十分高兴的!何况石头你是乔娘的儿子,爹爹他更加不能拒绝了!”
汐羽是急性子,想到就马上派人去找方丈逸缜过来。
逸缜从其他僧人那里听说了玄照的事情,正要找玄照的晦气,埋怨他得罪皇宫中的贵人。没想到却在西园看见玄照,心中不由奇怪,心想县主为何竟对玄照这小和尚如此的关照。
汐羽照例躲在垂帘後面说了一通贵寺院如何人杰地灵,能人辈出的恭维逸缜的话,然後就单刀直入告诉逸缜今天就要打道回府,而且要带玄照回王府做法事的事情。
当然为了不让别人怀疑,汐羽提出除了玄照之外还将邀请四位僧人同去,并且当下捐了三百两的银子为香油钱,并承诺日後一定请郡王为静慈寺重新修葺一番,朔佛像金身等等。
这逸缜只是一个小寺院的主持方丈,看到汐羽捐了那麽多的香油钱,还有种种承诺,早已心花怒放,把要怪责玄照的事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逸缜连连多谢汐羽,免不了又是一番恭维之美话。
汐羽觉得心烦,连忙阻止他道:“方丈大师,我还有一个不承之请。”
“请县主赐教。”逸缜连忙道。
“这次本县主出游到贵寺,是微服出游,所以也不大张声势。想请方丈大师不要把本县主到来之事说与任何人听,可曾明白?”
逸缜一听,就明白汐羽的意思是不许他把她的身份透露给别人听,当下立即道:“请县主放心,没有县主的命令,老衲一定不会对任何人提起县主的身份。”
玄照在旁听见汐羽对逸缜的吩咐,不由暗暗赞叹汐羽做事,虽冲动任性,却条理清晰,完全为以後打算着想。
逸缜当下选派了另外四位寺院里的僧人,将跟从汐羽到江夏郡王府去。於是大家就分头忙开了,汐羽的侍女们收拾行装,玄照和其他四位僧人也去收拾行礼去了。
可是汐羽尚有一件心事,她看见大家都忙着,悄悄把小珊叫到身边。
小珊看见汐羽小心翼翼的神情,知道一定有什麽要紧的事要她去做了,所以也压低声音问道:“县主,有什麽事啊?”
汐羽把小珊拉到一边,低声说:“昨天晚上,我不是在草丛里丢了一只鞋子吗?一定要在乔娘发觉我少了一只鞋子之前把它给找回来,要不乔娘会不停追问的,那可就糟糕了!所以等一下你要趁乔娘不注意的时候,去把那只鞋子找回来。”
小珊连忙点头答应了,领命而去。
汐羽的烦恼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乔娘一直是掌管她的生活细节的,对汐羽的衣服鞋袜也全部过问,假如让她知道汐羽不见了一只鞋子,乔娘必定会追问到底,甚至告诉郡王,述说汐羽的不是了;如此,那昨晚被北园男子偷窥的事也有被爆光的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