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昕曜听了笑容更深,但态度显然是不在意的那种。
想来他应该是被老师约谈惯了,像是早上面对女老师时依然可以那麽自在从容,与他相比,我还算嫩呢。
我把解题过程详细抄写,但台下的人似乎更加肆无忌惮,当我看到滑手机的滑手机、传纸条的传纸条、打游戏的打游戏、吃早餐的吃早餐、看小说的看小说时,我才发现,原来易昕曜的脱序行为只是开端而已,没有人会纠正他、没有人觉得他做错,大家都把愚弄老师当成每日恶趣味,屡试不爽。
我笑,放牛班的学生都在放牛,老师呢?理应是赶牛回来吧?不!
我想,我只要看着他们,别让他们跑太远就行。
因为所有的老师在很久很久以前,也曾是学生啊。也都爱玩、也都不知收敛,不过,要懂得适时回来,不要脱缰。
「同学们。」我猛地放下粉笔,任它与板沟热烈亲吻。不少人似乎被我吓着了,连讲电话的都暂时放下手机、有人放下橡皮筋、另外在我没看到的地方,也有更多人放下了些什麽。
这是好的开始,只要抓住他们一瞬间,我就要连带掌控他们以後的时间,接着再慢慢渗透进他们的心,颠覆他们世界里的章法。
「我问你们……」我放下教师用书,有人惊恐的瞪大眼,似乎以为我要下什麽处罚,例如冯泰渊马上惊醒;但也有人不在意,像是易昕曜仍在把玩管晴央的头发,两人细语互诉绵绵情话。
「有人想上课吗?想上课的举个手,别害羞。」我扬起笑,一派轻松的坐下,有许多人对视一眼,不知道我是问认真的还是反讽。
这世上真有喜欢上课的学生吗?其实我也不知道,因为我不是,当然,他们也不是。
没人举手。
「那好,我们这节不要上课了,你们千万别去向校长告发我啊。」我淡淡笑着环视台下众人,很多人点头如捣蒜,直说:「绝对不会。」
但也有人持疑惑观望的态度,谨慎的提防我做些什麽。
我看着台下同学专注的面孔,难得他们那麽认真,但我不因为宣布这项决定感到惋惜,也不想要他们认真多久我就上多久的课,这样太累了。
我只徐徐道:「你们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出教室喊我一声就行,不过呢,我要先来自我介绍,不听的人干什麽随意。」
相反的,是我准他们要干什麽就干什麽去,现在却没人动作。
可能是自由惯了的人最不习惯别人给他自由吧。
我也不再罗唆,旋身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很搞笑的从最左边写到最右边,尽可能让「莫岑霏」三个大字填满整个黑板,我从前常这麽玩,姐常说我幼稚。
「我叫莫岑霏,」我拍掉手上的粉笔灰,笑说:「我以前的绰号是莫莫、霏霏、狒狒、红发安妮,随便你们怎麽叫我,不过先说我的英文名字不叫安妮哦。」
「那叫什麽?」有人问。
「看我心情,之前小六一整年我因为疯狂爱上Hellokitty所以叫大家只能叫我Hellokitty,之後长越大取的名字越蠢,像什麽FlyFly,Momo,反正就白痴白痴的啦。」我乾笑,台下的人竟然都聚精会神的聆听。
「然後我今年25岁,」我看着台下同学贼贼的笑,又有人问:「那老师你有男友吗?」
「没有耶!目前还没有想交。」我搔头,没想到何恬恬自告奋勇的举手:「霏霏老师,我堂哥也25了,长得还不错,单身中,你要不要考虑啊?」
我苦恼的笑:「哎呀我没有那麽迫不及待啦,还是你堂哥等不及了?」此话一出,台下立刻爆出一阵笑声。
何恬恬左边的许大伟笑得最大声:「你堂哥……噗……你到底跟几个老师推销过了,莫老不会被你骗啦哈哈哈哈……」
「许大伟!你够了哦!」何恬恬恼羞成怒,一掌打向许大伟的背,许大伟哀号了一声,我忍不住偷笑又弱弱的假意关心了一句:「哎呀,大尾你还好吧?」
「……没事……」
许大伟抚着背,许多同学笑弯了腰,还有人为何恬恬竖起大拇指,说许大伟就是欠修理。
没想到许大伟又问了个超欠扁的问题:「莫老你的三围多少啊?」此话一出,有人倒抽了一口气,何恬恬似乎想替我手刀伺候他,我莞尔:「是……」
他屏气凝神,很多男生也突然严肃起来……
我笑开:「是不是要我给你三条方程式让你解啊,保证不是无解!」女生们看到男生们泄气的样子都笑得东倒西歪,男生们则齐声高喊:「呿——」
我也在台上笑得直不起腰,就这样,一节课过去了。
这节课,有欢笑,有交流,有逐渐拉近的距离。
直至下课时分,我甚至被学生团团围住,一人一句欢声笑语不断,聊得不亦乐乎。
但是人群外的他,我还是看的一清二楚。
我笑了,这次是真心的:「易昕曜,我们到外面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