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咬开瓶盖,仰头啜了一口。
「真难喝。」他咳了一声,又灌下一大口。
离姬面对他坐了下来。
「你,」王子递出酒瓶。「没有杯子,直接喝吧?」
她默默接过瓶子,抬眼望向他。
四目相交。令离姬讶异,他微醺的眼中并没有丝毫恨意。
这男孩,单纯的很有意思。她喝了一口酒。
「是上等的红…酒——啊…」话音还未落,她的胃部就一阵剧痛。
半个月来只有水的生活,烈酒一下肚,她的身子已不堪折磨。
但她咬着牙,不透露一丝痛苦。
王子根本没注意到离姬僵硬的神情。他自顾自的拿起酒,灌了两口。「你也懂品酒啊?」
曾经,我也是公主呢。离姬忍痛轻笑。
怎麽这麽难受…整个胃在翻搅,像身子中有着千百根针,不停刺穿着她的感官,撼动着她五脏六腑,痛不欲生。
但离姬仍端坐着,优雅的喝酒。
倒是王子,已经摇晃的神智不清,最後还翻了酒瓶。
然後倒下。
离姬俯身下去,忍不住,伸手拨开他被酒浸湿的棕发。
王子确实英俊。他有微扬的美丽眉梢,挺直的鼻子,尖瘦的下巴,连接深邃的下颚轮廓。
离姬望的出神,一时忘了疼痛。
直到守卫冲了进来。「王子殿下!」
他们抱起昏睡的王子,此时离姬的忍耐到了极限,她的胃超出疼痛的翻搅,将她打落在地上。
呼吸的节奏散乱着,被一地的红酒浸湿了。
慢慢的,如褪色的红枫,如失去露水的花儿,慢慢的……
沉沉睡去。
「蝶儿?」格尔的房门弹开,门的两侧都是一阵错愕。
蝶儿捧着汤,僵硬的笑了笑。「你怎麽…也在这?」
「啊…」乌克莎自在的倚在门口。「皇后要我每天替格尔准备点心。」
她从容的将长发顺至胸前,冲着蝶儿一笑。倚在门框的身子,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你以後不用来了。」蝶儿轻声道。
乌克莎的眼神闪烁。「那以後我该如何向皇后禀报?」
她调皮一笑。「什麽都不用说。」
乌克莎欲言又止,迟迟没有答话。
连格尔,都要夺走吗?格尔是她的骑士,是世上最亲的人,她甚至希望…能够一辈子,做他唯一的她。
那也是妈妈所盼望的吧…?妈妈…
「怎麽了?」她们同时抬起眼,格尔现身在门口。
乌克莎迅速垂下眼。「没有。我回去了。」
她侧身出房。蝶儿跨步上前拉住她的袖子。
「以後,点心让我来送吧!」她在她耳畔喃喃道,俏皮的眨了眨眼。
乌克莎没有看她,她轻叹,望着远方虚弱的笑了。
「我知道了,公主。」
蝶儿的棕色大眼浮现一抹灿烂的阳光。「谢谢。」
她回到门口,雀跃的在格尔面前一蹦,手中的汤差点没洒了出来。
「小心点。」格尔接过汤,沉声道。
雪白的脸仍是面无表情。
像是生气了般。虽然他的确有些微愠。
唇上,残留着乌克莎的香气,令他晕眩。
「你…」蝶儿坐上他的床,原本开心的面容已是心事重重。
格尔在木椅上坐下,侧过脸望着她。
「当小丑很自由吗?」
「自由。」坚定的。
「那…你自由吗?」
「不。」果断的。
「为什麽?」她扬起脸。「你是个自由的小丑,却不自由?」
「一个受命运和感情牵绊的人,是不配拥有自由的。」格尔莞尔。
「神秘的人也有神秘的语言。」蝶儿自言自语。「不过,神秘的面具只是为了伪装起那不神秘的面孔吧?」
格尔望着窗上反射的自己,为蝶儿无心的一句话迷失了焦点。
这个世界,早已不属於彩妆下脆弱的自己了。
或许并非脆弱,而是懦弱。
他要用新的面容躲过命运之神的玩弄,他要主宰命运。
亲爱的公主,请原谅神秘的我吧。
那个不神秘的我,你不会喜欢。
但…喜欢上哪个我,都会要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