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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维克托来说,第几个上场并不是重点,这周的他只有一个愿望:想赶紧看见胜生勇利的表演!
以男子的想法而言第一个上场反而是好的,这代表了维克托有足够的时间,可以慢悠悠地从前台走回後台,找一个自己最舒服的姿势坐到沙发上,透过电视机完完整整地观看勇利的表演。
虽然对於不能在现场聆听有些遗憾,甚至有些忌妒在观众席的歌迷们,但一想到自己偷听过的、勇利私底下的练习,想到这份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位歌迷能够享有的福利,维克托又忍不住露出了自豪的笑容。
今晚,这位自信的俄罗斯男人选了首缓慢的舞曲,讲述的是在故乡贝加尔湖畔跳着双人舞的一对恋人。
身穿纯白色的西装外套,里头搭配着纯黑衬衫与白色领带,淡蓝色与些许的橘色灯光交错在维克托背後,让人忍不住想像起了纯净的湖畔与远方即将下沉的夕阳。
回想起前天夜晚在琴房外听见的琴声,维克托的歌声是前所未闻的轻柔,柔软且磁性的中音开始叙述对另一人的想念,想着对方在月光下微笑的样子、想着指尖轻触湖面的涟漪、想像着两人在湖畔散步时交叠的手。
贝加尔湖将月光所有的爱反射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今晚,维克托则将这份爱献给了心中所想的那唯一一个人。
多麽想啊,多想有一天可以牵起那人的手,真真切切地带勇利走一遭。
这样的心情在心中越演越烈,越堆越深,随着情绪层层堆叠,维克托的歌声随着歌曲越发高亢,属於华尔滋的四三拍点也更加清晰。露出了个魅惑的笑容,维克托踏着步伐往舞台前方移动,伸出手轻柔地触碰身前的虚影。
俄语中独特的尾音、小提琴与手风琴的音色融合在一块有种说不出的慵懒感,与前半略为哀伤、被动的情感不同,此时的维克托变成了名紧紧抓住对方、不愿轻易放手的恋人。
他称呼为「我的春天」,胜生勇利为维克托.尼基福洛夫带来了一阵春风,即使云彩不为所动地自顾自飘移着,即便四季不断转换,维克托也希望与他的春天十指紧扣,一年又一年地在贝加尔湖畔漫步、慢舞。
贝加尔湖就是一个如此轻松、自在,如此宜人的约会场所。
今晚的歌,维克托是献给胜生勇利的,那位用歌声撼动了他心房的男孩,现在,他正期待着对方将再次给予自己一阵怎麽样的春风,是带着水气的暖风,还是参了些许西伯利亚空气的凉风。
透过後台的电视,维克托可以听见来自前台的所有声响,不只是所有选手的歌声,连同观众们的呼喊也是一清二楚,而主持人对每一位歌手的介绍语当然也包括在其中。
「接下来上场的是,大家期待已久的补位唱将。上星期的表演,让所有人对这位来自日本的男孩有了深刻的印象,这名男孩并不单单只是唱了一首歌,更多的是他为所有人营造的梦境。」
「今天,他将带来一首,至今为止还没有发表过的新曲!填词是自己操刀,以自身经历做为参照所写出来的意境。」张开手,主持人向所有人郑重地介绍今晚的新选手,「让我们掌声有请,我们亲爱的月光男孩——胜生勇利。」
站在预备区听着主持人的介绍词,勇利忍不住扯了下自己的衣领——果然,不管和多少人接触过,他还是没办法习惯西方人这种直白的夸奖。
但在听见主持人最後的一段词语後,勇利忍不住愣了下——为什麽就连主持人都认为自己是「月光男孩」?
主持人的词语时常代表了官方的想法,这是一种节目操作吗?藉由维克托所发的贴文进行发挥,试图吸引更多人来观看节目的手法?
心中微怒,虽然知道这样的节目操作在业界并不少见,如果只是单单牵扯到自己勇利并不在意,但这次让维克托间接地有了关联,这不得不让他重视这件事。
勇利从以前就有不自信的毛病,这点青年自己也是知道的,他知道自己并不习惯过多的人群也不如维克托强大,但他之所以想要站在舞台上唱歌,是因为认为这是距离维克托.尼基福洛夫最近的地方。
有人说过勇利的歌声总让人感到一丝丝的不安,因为他不够稳定;有人说过勇利的歌曲风格太过单一,鲜少有能够带动气氛的歌曲。这些青年其实都是看在眼里、也明白,不过勇利也会想,他是为了自己所爱的人唱歌,那这样的评语对他来说根本无伤大雅。
勇利唯一在意的只有一直站在他前方的那位。
这首歌是胜生勇利在维克托消失的那一年中所写的,最初听见demo时还没有多大的反应,毕竟这首歌的风格和他以往偏好的曲子有些差距,可当人生失去了维克托.尼基福洛夫的身影後,勇利的脑袋中第一个响起的便是这首歌的旋律。
「什麽月光男孩……只是个随处可见的胜生勇利。」忍不住低声抱怨了句,勇利在工作人员的指示下来到舞台通道口,等到眼前灯光散去的瞬间,便是他登上台的时刻。
一改前次单纯的黑白配色,在经纪人和披集的帮助下勇利选择了亮眼的宝蓝色外套做为吸引众人目光的唯一色彩,其余部分则选择了深沉的黑色与发色搭配。
向一旁的乐队人员鞠躬打招呼,勇利深吸口气,等着音乐响起的那一刻。看着青年在舞台上的身影,配合打光,黑暗中唯一的蓝色与红色灯光融合在一块,色调让人忍不住想起了已经结束表演的另一位歌手。
这样的配色,是那位「神明大人」时常营造的舞台氛围。
每个国家、地区的音乐都有属於自己的特殊风格,在这个位於美国底特律的比赛现场,来自日本的流行乐显然终究是属於少数,但这并不妨碍胜生勇利将自己的心思传递出去。
这个故事将从勇利第一次见到维克托.尼基福洛夫的演唱会时说起。
透过网路,年仅十岁的男孩接触到了来自维克托.尼基福洛夫的歌声,这独一无二的声线、频率触动了男孩的心,即使对於歌词并不了解,但他却能感觉到自己与屏幕的另一边、正在卖力演唱的另一名男孩有了共鸣。
这麽说来有些自作多情,但名为「胜生勇利」的小小男孩却因此有了人生中最为强烈、纯粹的光芒。
这名天真的男孩第一次向父母提出了自己的「愿望」,希望踏入对方的世界,原先只是将歌唱做为兴趣的男孩变得认真、执着,变得好胜,即使有无数声响阻拦他、嘲笑他,即使眼前的世界充满了深浅不一的裂缝,男孩也能在跌倒後再次站起,继续向前。
因为他知道自己在追逐什麽,也知道自己有一个最为坚强的後盾。
随着年纪增长,就算知道身为歌手的职业寿命很长,但当他再一次、又一次地因为害怕而失去了与维克托.尼基福洛夫接触的机会时,青年心中那名爱哭泣的男孩终於忍不住说了点丧气话:「为什麽要这麽努力呢?他终究是看不见我的啊!」
低着头,在情绪层层堆叠之下青年原先平稳的歌声变得越加激动,这首歌中的一字一句都是从他的内心深处反覆咀嚼而得出的结果,是他对於自身能力不足、对於前方憧憬的渴望与呼喊。
带上了些许的哭腔,胜生勇利唱出了内心最深刻的呼喊:「即便这个世界都与我相反,即便我们的世界就像那一触即碎的镜子,那也没关系。」
「请看看我吧。」
近乎是悲怜的渴求,强烈的情绪冲击了在场所有的听众,即使隔着块萤幕,位於後台的维克托也能从脸部表情、唱腔感受到青年寄托在歌曲中的情绪。当所有人以为胜生勇利的表演会在这样激昂的曲调中做结,可没想到青年却在配乐结束後、於寂静中再次开了口。
与先前的曲调截然不同,彷佛先前的不安、不屈都只是假象,舞台上的胜生勇利又变回了众人最熟悉的他。清澈、乾净的高音让人忍不住放松了思绪,一扫先前的不安与躁动,内心回归最为清澈、单纯的时刻。
每当心中感到旁徨,勇利就会找出当年、第一次认识维克托时的那首曲子,在阴暗的房间中,仅靠着电脑萤幕发出的亮光感知四周,双眼紧盯影片中正唱着歌的男孩。
最简单的音符是组成所有乐曲的基础,向前迈进也是一样的,最初的悸动与共鸣,正是支撑所有人逐梦的元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