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理科是文(一)班同学最不喜爱的课,问题出在任教老师陈绮身上。陈绮是个年过五十的女教师,教学方式沉默老套,上她课的学生没几个能忍住不睡,就连陈星也曾不小心睡着。
下课後的班房沉静一片,原因是个个都还未睡醒。体育科代表刘展宣不怕死地走上讲台,宣布下个月会班际4×100接力赛的事。
「这次学校规定,每班代表中至少要有一个女生。来!快展示你们的热情,踊跃报名吧!」
「⋯⋯」班上保持着鸦鸟无声,没人想理他,继续抱头伏在桌上睡觉。
「喂!给点热情好吗?这次的奖品很丰富呢!」
孙昊被他吵得心烦,便拿起水瓶用力掷过去。刘展宣刚好避得过,拍拍心口松了口气。江林抬头冲他喝骂:「谁稀罕那些奖品?你这麽喜欢,自己去跑完400米就好了,吵甚麽吵?」
「大哥,你知道4×100米接力是甚麽意思吗?现在还规定必须有个女的,我要去分身还是变性呀?」
这堆话刘展宣的确很想说出口,但他不敢,他怕那会成为最後遗言。只用力咽了下口水,把卡在喉咙的话生生呑下去。
谢我刚在外头接水回来,没听见刘展宣的话。经过讲台时,刘展宣一个箭步上前把他拦住:「谢同学。作为新人,我认为有必要给你个机会展示对班级的爱和热情。现下机会来⋯⋯」
「说重点。」谢我一下打叉他的话。
看到谢我有反应,刘展宣觉得此事也许能成。他眨一下眼睛,特别认真道:「你要不要参加班际接力赛?」
谢我问:「能累积奖牌榜吗?」
刘展宣想了想,猜到他是在说运动会的个人奖牌榜:「能,当然能。去年昊哥就是靠接力赛赢下第四枚金牌,拿了全场总冠军,那理(一)的严一龙就是输在接力赛就一项。咦!谢同学,你对全场总冠军有兴趣?」
「哦!」谢我拿着水樽走回位置,刘展宣不太适应他的精简回答,一路追上去问:「那个⋯⋯所以你要参加接力赛吗?」
「哦!」
这次刘展宣是一秒就明,终於破蛋了!他差点就拍了手:「很好!相信接力队有你的加入,咱们班一定能遇强则强。」
「用错词。」
刘展宣皱了皱眉,不明他说甚麽。
「遇强则强应该用在双方敌对的情况下。接力赛是站同一阵线,你用错四字词。」谢我淡淡然说过後便坐下,继续听着音乐。刘展宣只觉得刚刚就像做了场梦,一场被周公打呛的梦,却又很真实。不管了!反正能破零,就当是一点小牺牲吧!
孙昊刚被吵醒後一直睡不回去,趴在桌上把刘展宣和谢我的话听了进去。班房挺安静的,大概也听到七、八成。孙昊把刘展宣唤了过去。他刚刚差点被水樽掷了,如今回想一下还是心有余悸,便小心翼翼走到孙昊旁边。
孙昊翘着脚,半趴在桌上。他示意刘展宣蹲下身,问:「这次运动会,那小子还参加了甚麽?」
班上人要参加项目都必须向体育课代表报名,刘展宣仔细回想一下,道:「好像是跳高、100米,还有跨栏。」学校规定,每个学生最多只能参赛三项。话虽如此,大多数人却连报个推铅球随便推一下都懒,报三项的人更是少之又少。所以,像谢我和孙昊这样报三项的,刘展宣是记得份外清楚。
100米短跑向来是孙昊的强项,他在景襄是出了名的短跑王子,去年他还破了景襄的100米最佳记录。谢我来势汹汹,还问了奖牌榜的事,难道是冲着自己的宝座而来?谢我朝谢我的方向冷笑一下,回头向刘展宣道:「接力赛算我一份。还有,不是还差个女生吗?她去。」
谢我的手向左边一指,正在准备待会儿英文课的季夏乔,根本没留意他们的对话,只觉得忽然有种不祥的感觉。她向右一看,刘展宣正与指着自己的谢我看过来。季夏乔皱起着眉:「干嘛?」
「大乔姐,欢迎你加入4×100接力队。」刘展宣正要与她握手表示欢迎,孙昊一个转睛,把他的手用力打退。
季夏乔激动得抛下笔:「谁说我要参加?刘展宣你不知道吗?我除了是个数学白痴,还是个运动智障,跑甚麽接力赛?」
刘展宣走到季夏乔身旁:「不!大乔姐你想想。有我和昊哥,你参加就是躺着赢,这样捡便宜的事怎麽能错过?」
季夏乔懒得理他,道:「我不爱贪小便宜。这种便宜,你让别人捡吧!」
孙昊倒是顺便在搞事情:「哎哟!大乔不参加,那我也不要参加了。刘展宣你自己看着办吧!」
刘展宣即时一副哭丧的模样看着季夏乔:「我求你了大乔姐!我要是交不了人选名单,朱敬天会废了我。」朱敬天是教男生体育的老师,最喜欢罚学生绕着学校後山跑圈。刘展宣要是交不到名单,肯定是逃不过惩罚,他的脚肯定就要报废了。
季夏乔心想:大乔,你要坚持!坚定!不能被轻易动摇!⋯⋯到最後,果然一切都是废话,她还是屈服了。孙昊偷偷笑了一声,趴在桌上继续睡觉。这女生太善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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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依是住宿生。放学後,季夏乔都会顺道陪她回宿舍再回家。乔依边走边按着手机传微信,差点就撞上了迎面的同学。幸好季夏乔把她拉住,那一撞才能幸免。
「你走路别看手机好吗?」
乔依抿一抿嘴:「刚刚有微信,我要回呀!」
见她站稳了脚,季夏乔便松开她的手,却发现乔依手腕戴了条手链。季夏乔拉起她的手一看:「挺漂亮的,哪儿买的?」
乔依看一看手腕上的链子,笑得正开心:「当然漂亮,是Pandora的手链。我上网看过价钱,这一条要一千八。」
「一千八?」季夏乔被这三个字吓一跳。她向来不熟识首饰品牌,却也听过Pandora这个牌子,知道那儿买的东西都不便宜。却没想到,这样一条手链就要卖一千八。这对一个没有收入的高中生而言,太奢侈了。
「严一龙送的?」严一龙与乔依是在升高二的暑假开始的。严一龙是运动健将,也是学校的风头趸,锋芒不比孙昊少,喜欢他的女生也为数不少。乔依不像季夏乔,她喜欢高调,喜欢引人注目,很享受被风头趸追的虚荣感。差不多整个学校都知道,他们俩在交往。相反季夏乔,她恨不得把江林他们的记忆删去,不想让他们知道孙昊喜欢自己。
「当然不是他送的,他哪来这麽多钱?是高三学长送的。」
季夏乔想了一想:「你不要告诉我是那个暴发户何毅。你不是说过,他仗着自己家里有钱,很嚣张很讨厌吗?」
乔依眨眨眼睛:「有吗?我有说过吗?我忘了。」
「行!就当你真的没说过,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季夏乔把她拉到一边去,停下来面对面继续说:「重点是,你已经有男朋友了。何毅送你礼物,摆明就是要追你,你干嘛还收?」
乔依叹口气,觉得季夏乔太小题大做:「不就一条手链,我收了又不代表甚麽。更何况,我也没想过要跟严一龙待一辈子,我总得为自己留条後路吧!」
季夏乔有点气:「甚麽?小乔,我看得出严一龙很喜欢你,要不当初就不会追你那麽久都不放弃。我告诉你,玩弄爱情的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你要不是真的喜欢,就不要耽误人家。」
乔依敷衍地点着头:「好!我听你的。我不玩,我跟他来认真的,明天就跟他去民政局登记。」
「乔依!」
乔依被她的喝叫声弄得耳痛,伸手揉揉耳朵道:「行!我明天就把手链还回去,行了吧?」
「这是你说的,别反悔!」
乔依认真地点点头,至於内心是否也一样?天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