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那年夏天 煙花很美 — 11。你就是個輸不起的窩囊廢

下午的男乙100米短跑决赛是全天最触目的赛事。孙昊与谢我之间,谁能拿下全场总冠军就看这一战。季夏乔的脚未痊癒,需要搀扶才能下楼梯,乔依只好与她一同往100米赛事召集处去。

进入是次决赛的除了有谢我、孙昊和严一龙,还有其余四个高二的男生,不过焦点当然都已落在谢我和孙昊身上。本来以去年的战绩,严一龙也是有能力与他们争个高下,但以他今日的状态一看,他应该是没机会了。

男乙100米短跑赛事已进行召集阶段,只见谢我、孙昊和另外四个人已到,只剩严一龙一个还未出现,乔依心中悄悄担心起来。

「大乔,我在这里!」孙昊见到季夏乔连忙招手道。

乔依把季夏乔扶上前,说:「你们慢慢聊,我去旁边坐。」季夏乔叫住乔依,她却摇摇头,到旁边的排椅坐了下来。

孙昊正坐在地上压着腿,他拉拉季夏乔的手,示意她坐下来。季夏乔本来也不想坐,却又觉得站着与孙昊说话很奇怪,便扶着脚,小心翼翼坐了下来。

季夏乔的目光微微扫落在不远处的谢我身上。他不像其他人般做着热身运动作准备,而是戴着耳机,静静靠在墙上闭目养神,放松自己。

孙昊发现季夏乔在看着别处,便说:「看甚麽?你在看谁?」随之往她所看的方向望去。

「没有!没看甚麽!」季夏乔赶紧回答道。

孙昊得瑟地笑着说:「有看我上午跑的100米接力赛吗?有我在明明就是赢定了,你倒是伤了腿,平明便宜了别人。」

「怎麽说到只有你一个人有功劳似的?人家刘展宣和谢我跑得比你卖力!」

「他们那叫傻!别班派的都是些菜鸟,咱们明明就赢定了,干嘛还要出尽全力?还不如省点力气,留着待会儿跑决赛用,至少到时候不会输得太难看。」孙昊说得彷似有理,完全是抱着一副轻敌的心态去看谢我。

季夏乔摇摇头:「你少轻敌!待会儿要是输了,我看你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得瑟。」

孙昊静了静,抬头看着季夏乔:「大乔,这一战决定了全场总冠军花落谁家。我问你喔!我和谢我,你会支持谁?」这个问题使季夏乔想了很久,她不知道应该怎麽回答,她也想不出答案。

「那不是文(一)的季夏乔吗?听说孙昊在追她,看来是真的啊!」

「又没听见他们说甚麽,哪知道是谁追谁!」

「但我听说余伟麟和方昕语分手的原因,就是因为季夏乔。」

「甚麽?那她岂非是左一个学霸,右一个短跑王子?文武双收呢!」

孙昊听得面色急转,一个掉头直骂回去:「瞎说甚麽狗屁话?嘴巴不讲话会死吗?今日是运动会,比赛是用手和脚,观赛是用眼睛。你用嘴巴跑步吗?还是用嘴巴看比赛?」他一口气把骂人的话吐尽,没有一下停顿,气势直压回去。

那两个讲话的人,本只是经过时多口说说而已,没料到就这样惹怒了孙昊。便连忙道歉,低着头急步走了。

季夏乔本就不太介意别人的目光和闲言,便说:「这麽生气干嘛?他们爱讲甚麽就讲甚麽,把气留下等待会儿跑步时用吧!」

「我不管,我就是觉得他们辣眼睛。反正是你说的,我就是个斤斤计较、处处吝啬的人。不是吗?」孙昊蹙着眉,故意把话说给季夏乔听。

季夏乔无奈地笑一笑:「我发觉你越来越个像女人,又罗嗦又小气。」孙昊单一下眼,调皮地伸伸舌头。

季夏乔知道,孙昊知道自己还在为余伟麟而伤心,所以故意这样话逗自己。孙昊虽然总是霸道不讲理,但内心却是个长不大的小孩,他会义无返顾地对自己在意的人好。季夏乔觉得,她欠孙昊的不只一本课本,而是情。但情却是这世上最难偿还的东西。

最後召集的广播不断响起,乔依的心渐渐忐忑不安。严一龙到底是否出了甚麽事?她左顾右盼,始终没看见他的身影,他到底去了哪里?

乔依顿时站了起来,一个转身直往教学大楼跑去。季夏乔扬声叫住她,她却没有停下脚步,一个劲儿地往前奔着。

「小乔跑得还挺快的,她若参加短跑应该能拿牌。她干嘛不报名?」孙昊不知就里地认真说。

虽然孙昊这麽说,但季夏乔很清楚,乔依从来都不喜欢跑。即使是体育课体能测验,她也是放慢脚步,随便跑着。她说过,太用力跑会容易脚粗,也会把头发弄乱,没有仪态。每次上体育课,老师总会骂乔依:「你跑快点好吗?蜗牛都要比你快了。」

季夏乔不知道乔依为了甚麽而狂奔,但她猜那一定件很重要的事,重要得令她忘掉一切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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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学大楼的後梯连接着往礼堂的通道。平日里,这段楼梯很少有人经过,严一龙从高一刚来景襄时已发现了这里。他手中握着一枚奖牌,是银色的,他接受不了自己竟然会输。但他很清楚自己会输是理所当然的,因为他的心一直在想着乔依,想着她对自己说的分手话。

「严一龙你太好了,我高攀不起。」太好?如果我真的有那麽好,她又为甚麽要与我分手?

追乔依的时候严一龙已很清楚,她是个爱情玩家,恋爱对她而言是种消遣,她从没有认真对待过爱情,但严一龙就是喜欢她。他永远不会忘记,那年夏天在景襄迎新夜会的乔依。拿着仙女捧的她笑得很美、很灿烂。那年的烟花很美,却不如她美。

乔依不难追,也不易追。以前的男生都喜欢送她名牌,用银弹攻势追到她,但严一龙做不到,他没能力给乔依这些东西。他希望用自己的真心诚意打动她,所以他做了一件既娘,又老套死的事,就是亲手摺了101枝红玫瑰,站在她宿舍楼下等她接受自己。每天下课他就回到同一位置,一直等、一直等。

与乔依在一起是种苦,因为严一龙总比她在乎对方。他知道,即使自己的身分是她男朋友,但乔依仍然有数之不尽的追求者,男朋友这三个字根本不长稳。所以,他很努力地对她好,买早餐、代做作业⋯⋯所有他能做的都做了。然而,乔依还是要跟自己分手,而且转个头又交了新男友。严一龙不明白,自己到底有甚麽问题。也许,唯一的问题就是,她根本不喜欢自己。他做了那麽多,却还是无法打动她的心。

严一龙知道,乔依很喜欢他出风头,她会觉得面上贴金。所以严一龙决定,要在这次的运动会中赢下全场总冠军,把乔依追回来。但他做不到,他已经输得一塌糊涂。

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严一龙抬头一看,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乔依正喘着气,怒气冲冲地看着自己:「你到底在干甚麽?你窝在这里干嘛?没听见广播吗?」

严一龙呆呆地看着乔依,完全不懂反应。

「我在问你话!你躲在这里干甚麽?」

最後召集的广播不停响起,严一龙垂下手中的银牌,沮丧无比:「我做不到,我根本赢不了。我做不到!」

乔依走上前怒骂他:「比赛还未开始,你凭甚麽觉得自己赢不了?」

「我做不到!我连自己最擅长的跳高都输了,我怎麽赢这100米?」

乔依一手抢过他的银牌,说:「严一龙,因为这块烂银,你竟然就窝囊成这样?你若做不到,当初就不要参加,参加了就一定要跑下去。你若选择继续当个逃兵,没有人会看得起你!」

「我做不到⋯⋯我做不到⋯⋯」严一龙完全失去了自信,乔依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他,她记得严一龙不是这样的。严一龙很阳光、很开朗,运动场上的他更是耀眼夺目。

乔依心中莫明地酸了起来,她冷笑道:「和你分手果然是个明智的决定。你就是个输不起的窝囊废,没半点配得上我。」

乔依扬手把银牌狠狠一掷,掉在地上那刻,哐啷声彷佛划破了严一龙的心。她头也不回地走,严一龙很想伸手拉住她,但他没有勇气这样做。他只能站在原地,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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