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給我最後一秒(又名承諾寂寞) — 倒數三秒3

他牵起我的手,走上天台。

我把手搁在围栏上,俯瞰学校的景色,凌驾於树冠之上。

吴诺把他的手掌覆在我的手上,问道:「你那时候以为我们在接吻,怎麽没有来捉奸?」

我看着操场,跑道已经重新铺过,比过去更平坦,颜色更鲜艳,我说:「因为陆珺诚制止我,不让我介入你们的绮丽时光啊!」

吴诺叹了一口气,说:「你应该怎麽也想不到,原来要绕这麽大一圈吧?」

我点点头,刺骨的冷风吹过我的脸颊,牵起我的发梢。

我们站了一会儿,冬末的天气还未回暖,我的脸有些刺痛,悄悄用手掌覆上,一片冰凉。

我们两个缓缓走下楼梯,穿过绿荫道,来到操场边的大看台。

某一天,安时冉因为朗读比赛得冠军,有一笔奖金,放学之後请我喝饮料。

当时正值秋天,我手捧着热豆浆,随着安时冉走到操场。

看台是用水泥砌成的,灰色的表面粗糙,我捡起地上零零碎碎的褐色树叶,开始一半一半的撕起来,弄得满地碎屑。

安时冉看着远方,突然开口:「寞寞,你知道其实我喜欢陆珺诚吗?」

我停下手边的动作,不可置信,呆楞了好几秒钟,我一直以为她喜欢吴诺。

安时冉转头看了一眼我的表情,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撑着头,继续说:「你真是後知後觉,连吴诺都知道这件事。

有一天放学,吴诺跟我约在操场,我们眼睁睁的看着陆珺诚搭着你的肩,和你有说有笑的走过去。

吴诺抓着我的肩,告诉我,陆珺诚喜欢的人是你。

可是我不愿接受,我宁愿相信他对你温柔,是因为你的脆弱。

我撇过头,告诉吴诺,我曾经看过你们在雨中拥抱,当时我以为你们已经在一起了,可是隔天你却告诉我,那是因为你的姊姊过世了,他安慰你,仅此而已。

那时,吴诺突然愣住,然後就丢下我,神情慌张的想要追上你们。」

我们沈默了一会儿,她又补充一句:「其实,我觉得吴诺是喜欢你的。」

我摇摇头,回答:「不可能,相信我。」

安时冉的眼神有些奇怪,我坚定的再次摇头,表情认真的说:「我告白失败过。」

安时冉一把抓起地上的树叶碎屑,开始乱撒,喃喃自语的说:「不可能啊?我们最近在整理培训时的文件,看到吴诺的草稿纸上有一篇像是情书的文章,旁边还有一整面你的名字,应该是他练习用的。而且他虽然表面不说,可是对你却是细心呵护,无时无刻都在关心你。」

我耸耸肩,没有承认,我当初就是听信同学们的这些模棱两可、自我推测的话,才会一时冲动,跑去跟他告白。

我岔开话题,说:「转眼间,陆珺诚都离开两个月了,你要不要来一点饼乾?」

我从书包拿出陆珺诚寄来的包裹,挑出几样零食给安时冉。

安时冉的表情有些低落,她看着我的动作,突然红了眼眶,说:「寞寞,我知道陆珺诚真的很爱你,只是我不愿面对而已。」

我没想到这样的举动会引来她这麽大的反应,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连忙把零食打开,塞给她,说:「我们真的只是朋友而已,这个很好吃,很甜。」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独自一人默默的把一整包巧克力豆饼乾吃完。

我抓起一把树叶,回答吴诺:「那你一开始为什麽不要答应我的告白,这样就不用绕这麽大一圈了啊?」

吴诺有些自嘲的笑笑:「你知道我最恨对感情不专一的人,虽然我最後还是没办法讨厌你。」

我哈哈大笑,有些促狭的抓着他的手臂,表情戏谑的问:「那你是什麽时候喜欢上我的啊?」

他一点都没有害羞,依旧淡定的说:「就是那个时候啊!」

因为丧母,吴诺整天心情郁闷,不吃不喝,只是望着窗外发呆。

我实在看不下去他整日行屍走肉,强硬的把便当摆在他面前,用汤匙用力舀了一口。

放到他面前,凶狠的说:「吃掉。」

他盯着食物,良久才轻轻含住汤匙,眼眶却慢慢红了,眼睛含着浓浓的水气,眼角闪着泪光。

我心软,伸手轻轻顺着他的背,说:「吴诺,你妈妈不在了,还有我啊!」

他走过来,一把把我抱住,像一个孩子一样,把头深深的埋在我的颈窝。

我身为女性,看到脆弱可怜的他,母爱突然爆发。

我一边轻拍他的背,一边说:「你要吃饭,多吃一点才会长高高。」

坐在我们旁边的安时冉听到我的话,突然转头,说:「他还需要再继续长高吗?」

我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用口型说:「骗他吃饭的!」

我几乎每天都陪他回家,我害怕他因为不够坚强而伤害自己。

当时,几乎每天午休,都会有一位穿着西装的高大男人到班上找吴诺。

那个男人大概四十多岁,眼睛跟吴诺一样漂亮却不清澈,眼内情绪深不见底,鼻梁高挺,五官精致,但是他的帅气挺拔终究抵不过脸上岁月的痕迹,显得有些苍老。

吴诺对他总是爱理不理,有时候甚至不愿意跟他说话,而那个男人却总是对吴诺陪着小心。

我好奇的问吴诺:「那是你爸爸吗?」

吴诺偾偾的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说:「我没有爸爸。」

我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但毕竟是他的家事,也没有多问。

我只能尽我所能照顾他,希望他能早日脱离阴影,回到之前的模样,即使张狂自大却可靠。

他那段时间因为过度悲伤,免疫力下降,经常感冒。

他们家只剩一个九岁的弟弟,没有其他大人能照顾他。

於是,我挑起大任,隔三差五都要去药局帮他买药,或带他去看医生,几乎都快把感冒药品认全了。

有一天下午,他弟弟打电话给我,心急却很有礼貌的说:「寞寞姊姊,哥哥又发烧了!」

我放弃假日美好的休闲时光,带着退烧药到他家里。

他的弟弟吴信坐在餐桌上,认真的写作业。

他看到我来,奔跑过来为我开门,甜甜的叫了一声:「寞寞姊姊!」

吴诺的妈妈为了赚钱,每天都早出晚归、披星戴月,几乎没有跟孩子的互动。

所以,吴信对妈妈过世的消息没有太大的痛苦,反而比较担心哥哥的身体虚弱。

吴信乖巧的领着我到吴诺的房间,吴诺正趟在床上,脸色发白,眼睛紧闭着,额头冒着虚汗,尽管室内开着暖气却还是不停发抖。

我坐到他身边,拿出耳温枪帮他量体温。

耳温枪的绿灯闪烁,发出声响,我正要离手,吴诺却突然抓住我的手。

在半梦半醒间,他模糊的说:「寞寞别走,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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