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吕彦谷。胡玫君小学时期就在一起的同班同学。
两人的住家离得很近,所以那时候他们上下学都会一起行动。
两人的关系从小就很好,他们的父母也经常有往来。有时候胡玫君会去他家玩;有时候是吕彦谷去她家。
在我认识她的第三年。某一天,她约了我去佛光山吃素斋,顺道要介绍个男人给我认识。
……当时我还以为是希望我和她的青梅竹马能有进一步的发展关系。
……幸好,我只是在心底猜测,而没有去质问她。否则,我绝对会羞愧到无地自容。
约定好的那天,早上8点到她家门口,看到有个男人早已停好机车,站在那儿等候。是他吗?没见到胡玫君,我打了电话给她,她没空接,就留了讯息给我,要我稍等,她就快到了。
心想:我不是就在你家门口吗?这一大清早的是跑到哪里去办事了,要我在她家门口枯等。
他也看着手机的讯息,该不会是胡玫君同时和我与他在做联系吧。我偷偷地打量了他。
──浅薄的上唇咬住了下唇,深色眉头底下圆滚的眼睛注视着手中的讯息,完全没有留意到我走到他的身边。
「你是玫君的国小同学吗?」他楞了一下。
「你是她的前同事,然後现在是她的好朋友,对吧!」他看了我一眼,露出了解玫君事前已经向彼此说明关系的眼神後,对我一笑。
嗯!对年纪比较大的女子来说,这杀伤力尚且不足。游刃有余的我也对他这麽意思意思笑一下,以表初次见面的礼貌。
当下独自面对他时,我真不晓得该对他聊些什麽,而他对我也是兴趣缺缺。还好等待的时间虽然觉得漫长,但实质也不过才十分钟,我们同时接到玫君讯息:就在外面广场,来找我。
不熟附近街道的我,怨恼她不够体贴──只给出这麽点讯息,我哪知道是在何处。旁徨无助的察看前後道路。
「把车停在她家门口就好。」
看到我的机车和他的并排在一起──好害羞喔。
不知道我犯小女孩心思的他说着:「跟我来,我知道她说的地点。」
率性的走路姿态,走在侧後方的我瞄到他有棱有角的下巴,洁白到比少年还要乾净,看不出一点疙瘩。我甚至怀疑起他是否有擦粉。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我刚先把车开去加油站加油兼洗车。」
我瞪大了金鱼眼,目睹两人相见後的第一个动作──牵起手来,紧密的指扣在一起。胡玫君深情款款地看着对方,完全无视我这个人在现场,而且距离他们不到一尺。
别说我怎能小看青梅竹马的魅力所在,当我看见他们两人站在一起,身体紧贴着对方时,他的身高明显比胡玫君还要矮上一些。这条件不就该被打枪了吗?起初说好另一半该有的高度、高度……!
我看着胡玫君为了配合他,放弃她喜欢的高跟鞋。
「没关系啦!穿高跟鞋本来就对脚不好。」
爱情是盲目的。
和我逛街时,怎麽就没看你配合我的身高穿平底鞋,反倒是我为了不让我们的距离差太多,我抬头看你累,你低头脖子疼,哪一次我不是穿厚底鞋来见你。
看着她勉强依偎在较为娇小的男友身上,脸上幸福滋味洋溢,我则是像个拖油瓶站在他们身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我对着胡玫君的背影翻了个白眼,何必在我眼前晒恩爱,是为了要让我体悟到有男友陪在身边的感觉真好,还是要挖苦我眼光太高,身边一个都瞧不上,以至现在还是小姑独处。
「君,山上太阳很大,我帮你撑伞。」
「好的,谷,谢谢你这麽贴心,我真的好感动喔。」
……我快吐血了。
隐忍着想就地解决作呕的不适。
我们虽是开车直达高雄大树的佛陀纪念馆,但停车场离本馆还要走10分钟的路程。在炎炎夏日的七月天,我没带伞,也没戴帽子,在没有任何遮蔽物挡下艳阳高照,我的手臂和脸感觉像是要灼烧般通红。
「泊琴,要和我一起撑伞吗?」她是真心为我担忧。
当她回过头来看我时的表情,让我感到欣慰。
……但只有一下。
一个小小的伞,光是甜蜜的两人抱在一起都还无法挡住整个太阳的荼毒。你是要我站在你们之间的哪里啊!
暑假旺季,乘载外地观光游客的大型车不断涌进。
「还好我们提早11点前就到这里。」馆外唯一的道路塞满了车辆,无论是往南还是往北,全是要进来佛光山的车子。
已经向政府批盖了一千多位的停车场,总觉得还是不够。刚驶进时也一度担心会没有位置,还好我们愿意绕远路,知道离路口近的位置一定很快就被抢光,我们赶在屈指可数的情况下,还能挑到有树荫遮蔽的位置。
进了第一栋建筑物,发现所有人似乎都挤进了大厅里,有冷气、有餐厅、有贩卖纪念品的商店,也有素食甜果乾货可买。
「总算舒服了些。」我们东推西让的从大批人群中走出,买了门票进到自助餐厅里,找个可看见外面山海空景色的位置。
吕彦谷拿了手帕给她,原本是要直接帮她擦拭额头上的汗水,也许是因为有我在的缘故。
「我自己擦就行了。」她甩手阻止,完全没有对他展现感谢之意,甚至嫌弃他把自己当成娇气的女孩子对待。
……这样把男友的一片真心抛开,好吗?
我撇一眼,吕彦谷的眼神正好对到了我,我吓了一跳,赶紧找桌上的表演单查看。
「我去帮你们夹菜,在这里坐着等就行了。」
「你一个人行吗?」等待夹菜的队伍排得很长,而且每个人都拿了分发给各自的盘子和碗。
我拾起自己餐盘准备要和他前去,胡玫君阻止了我,并和他说了句:「跟那位工作人员拿个长方盘就行了。」
吕彦谷走向站在门口接收餐具的人,我看了他询问对方几句,顺利拿了盘子後,才安心些的转过头来。
她的脸──暗爽的心情全写进了我的眼睛里。
「玫君,你们以前还没交往时也会这样吗?」怕遥远的当事者会听到,坐在对面的我压低声量,伸长了脖子靠近她说着。
「当然不会。」她延迟了几秒才说出口,我猜她把过去和他几乎二十年的情分想了一遍。
「你真的喜欢他?」
「所以我才会跟他交往啊!」那是前提之下必须有的条件。
她望着我的表情像是我问了个蠢问题,我也觉得自己变得不像平常一样。我不是爱问他人过往、追根究柢的人。除非她想告诉我,我便是个称职的聆听者。
我想是我不了解他们两人是怎麽能突然走到了一块。
她坦白的告诉我,在这之前,他们并没有任何的男女之情,暧昧的情愫更是连存在都没有。
难道爱情真的是该来临时就会来,钢墙铁壁挡也挡不住,想知道其中因果来源,就连神明附体的乩童也不一定说得准。
「你们是谁先告白的?」
「当然是他罗!」露出藏也藏不住的甜蜜嘴型。
「他真的这麽好?」……比起前几任的男友。
「因为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的缺点他都知道,也能够包容。所以跟他相处,我可以很自在的做我自己,不用担心会被对方嫌弃。」
「那他知道你过去的几任男友……」确切数字不晓得有没有计算过,但在我所知的情况下他是胡玫君的第五任男友,是我见过面的第二任。
「他只看过一个。」当她的手指靠向了嘴边。
吕彦谷端着菜走了过来,绕过背後面朝我时,玫君刻意眨了眼。
我率先取了一口饭塞进去嘴里,怕是我一时空闲的嘴提起了刚才聊天的内容。而这之後我也开始对他有了不错的印象。
因为他不是那种会吃醋女友和好友私下聊起来不让他知道,他也不会追问这话题是否跟他有关。
只是,在我面前毫不掩饰地暴露出爱意,夹菜到玫君碗里,两人对望中喷射粉色心环。
……我有股冲动想要翻了这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