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个星期就是耶诞节了,K市的天终於泛起了一丝丝的凉意,有了一点冬天的影儿,不过我依旧穿着平日休闲的短袖短裤,再套件薄外套避寒也就绰绰有余。
我和李婷霏一如往常的闲话家常。不知怎麽的,就算每天都会讲上话,就是好像永远说不完似的,每次处在一块都会吱吱喳喳的一直聊。
聊到了一个段落,我望着半没在阴翳中的明月,犹豫了许久,这才开口,「婷霏。」
「什麽事?」她问。
「我喜欢纪维维。」我小声答道。
李婷霏反应不急的静了片刻,而後才道:「干嘛突然讲啦,害我差点反应不过来。」
我害羞的笑了笑,「这不说了?」
她噗哧一笑,「其实我早就有那麽一点的预感,就等着你跟我坦承呢。」
「有这麽明显吗?」我有点讶异。
她神秘一笑,「是啊,你说说,为什麽突然想跟我坦承?」
「怎麽可能,我不是一直很低调吗……」我撞了撞她的肩,「好啦,是因为他突然约我明天练完舞去逛个夜市……」
「哦哦哦哦哦!就说我之前的预言很准吧,我们东轩107寝先销出去的肯定就是少云你嘛,哈哈哈!」李婷霏立刻不怀好意的八卦大笑。
我白了她一眼,她立即打哈哈,「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你没和我们其他人说的顾虑,应该是怕跟蔡欣妤尴尬吧?」
她见我点头,才继续道:「可是少云,你并没有错。感情里一向是双方的,何况今天你们都是公平竞争,没有使出什麽见不得人的手段,那就只凭缘分做出最後的结局。」
「反正,你之後如果要出去约会呀之类的都没关系,不用顾虑会不会疏远我们这些寝室小夥伴,毕竟室友只有四年,但是男友晋升为老公可是一辈子的,我们当然都会互相体谅,前提是不可以见色忘友忘的太过分!然後,无论最後你怎麽选择,只要你想清楚了,并且你是幸福的,我们都会为你开心。」
我笑出声,「矮唷!干嘛突然那麽三八肉麻啦!」嘴上是那麽讲,其实心里,是满满的感动。
李婷霏一脸无辜,「我很认真好吗!」
我们先走到了影印店,李婷霏跟店家交代要如何印制後,我们再去下个路口的卤味摊买了我的宵夜。
等着烫卤味的时候,李婷霏继续说道:「只是,少云啊,我说件事,你别生气哦。」
我转过头注视着她,「嗯?」
「我总觉得,你喜欢纪维维这件事有点突兀。」
「突兀?」我困惑。
「嗯,就是说不上来的怪。」李婷霏皱皱眉头,思量了会儿,「你之前也有跟我们说过一些你前男友的事,所以我也大概猜得出他是怎麽样的个性,感觉就跟纪维维差很多,嗯……你这次的口味有点跳tone哦。」
我反驳,「怎麽可能每次的口味都一样啊……」
「当然会有些落差,但还是有基本的共同点跟原则。」李婷霏耸耸肩,「反正,这只是我自己的想法与感觉而已,你可以随意听听就好,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受伤,不後悔自己做的决定。」
我点点头。虽然不太服气,但还是将她的话放在心上,等着时间发酵,等着时间去证明。
当我和李婷霏再次回到影印店时,影印店的玻璃门被一个男生打开,他一手提着一个装满纸张的纸袋,另一手拉着门把准备从店内走出,见我们要进入立刻自行侧身,很客气的先让我们入内,自己才再稍後走出。
不知怎麽的,我竟是不由自主的多望这个男生两眼,或许是因为他明明手上提有重物却还热心的帮我们开门,也或许是他浑身散发着一股亲合的气息。
这个男生目测身高大概是一米七三,并不算特别高,身材偏瘦。他留着一头俐落飒爽的短发,乾净整齐,一张白皙的脸,两道浓密的眉毛,眉梢上毫无戾气,一双内双的眼眸蕴藉着温情,没有任何不耐烦的情绪,挺拔有形的鼻子下是嘴角微挑的薄唇,就长相而言,他是个清秀好看的男生,又因为戴着一副黑框眼镜,让他浑身绽放出斯文有礼的气质。衣着家居清闲,身上飘散着一股淡淡的肥皂清香,上半身穿着印有K大字样的衣服,下半身则是简单的素色短裤,脚上穿着拖鞋,不难联想是刚洗完澡後,出门领取影印物的同校同学。整体而言,他带给人一种很舒爽亲人的感觉,只是如此人物,却似乎从来没在学校有所耳闻,甚至在校园中也从未遇过。
李婷霏首先入内,跟影印店的老板娘取货,而我则跟在她的身後。与那个男生擦肩之际,我停下了脚步,有礼貌的和他点头微笑,「谢谢。」
不知是不是我自己的错觉,那个男生在看到我时,波澜不惊的眸光中竟是闪过刹那的惊讶,在我身上迅速的从上而下打量了遍後,温和一笑,「不会。」
我愣了愣,在店内透着玻璃门注视他过马路的身影,对於他刚刚瞬间的目光感到困惑。难道,他认识我?
回到宿舍後,我一边啃的卤味,一边打开狄卡的信箱,点开了与温宥生的信件。
这是第七天了,我和他的讯息仍是打住在同一句话上。
「那好吧,我就心领接收了XDD那什麽时候方便跟你拿呢?」
这不间断聊了快两个月的聊天室,在他消失时静了。
我感到十分的疑惑不解,甚至心,就高悬於一处。
他去哪了?我是不是说了什麽让他难以回应?应该不至於早就不想跟我聊天、继续纠缠吧?
说真的,与他的聊天虽然看似绕着彼此的表面转兜着,但其实一字一句却紧扣着彼此的日常与为人,透过言语中的行动与反应,他这个人好似早已活灵活现的出现在我的眼前,只是,他只是个透明人,因为他的头贴还卡在审核的那一关,所以我不知道他真实的面貌。
这几日我曾试图在脸书跟IG的搜寻打出他的名字,却找不着他的帐号。姑且相信在这个社交网站畅行的世代,人人应该都有这些网站的帐号,或许人家是用英文名字吧,只是我不知道罢了……
我突然觉得好空虚,好似这一切尽是枉然。分明与他都在K大的同个校区,甚至如若他没有外宿,那有可能我和他都住在东轩,就在同个屋檐下,就住在我的上方,我却不知道他去了哪儿,甚至,不知道他的长相。
如此可笑,在现实中,我们以真面目与人交际,却口吐虚伪的言语,在网路上,我们素未谋面隔着银幕,却彼此掏心掏肺的交心。
可是他究竟是谁?
原来与他的关系是如此的薄弱,一旦失去了狄卡上的联络,我们便就此音讯杳然,关系也被断的乾乾净净,好似水过无痕,我却留心了。
原来直至他消失了,我才知道他之於我,已成了生活的一部份。生活中少了他,好像也无伤大雅,照常能继续过着日子,却好似少了一抹温度,一个气息,一个人。
问我为何分明只是网上相识,为何不抱持平常心却是动下了念,或许就只是因为契合吧。
分明网上相识,未曾现实相视。
分明从未相望,为何却难以相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