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出公司,陈如意包包里的手机便响了,上头显示的是一串没见过的号码,过去的经验告诉我们,这种来路不明的电话,有八成都是诈骗集团打来的,因此,她十分爽快又迅速地挂断了这通电话。然而,过不到三秒,手机又再度响起,她一看,又是方才那串号码,唉,这个诈骗集团还真是不死心,难道非得让她破口骂个几句他才甘心吗?
好吧,那她还是骂个几句好了。
她接通了电话,不待对方开口便劈头就说:「老娘没钱没房没车没家庭,所以不需要汽车贷款房屋贷款银行贷款,更没有儿子女儿失踪被绑架,信用卡健保卡什麽卡都没欠款欠缴费,所以你也不用奢望我去ATM转帐了!你还有什麽话要说?」一瞬间劈哩啪啦地怒吼完後,她大大地吐了一口气,说完这一连串话差点就让自己断气了。
「有。」电话那头传来低沉又熟悉的男人声音,「我是宋子曦。」
「啊?」陈如意拿着手机的右手抖了抖,方才她都听见什麽了?诈骗集团说他自己是宋子曦?
她还在想着该说些什麽时,电话那头的人又说话了,他说:「陈如意,你刚那一连串的话说得挺好的,只可惜我不是诈骗集团。」
「你……你真的是宋子曦?」她怯怯地向他确认。
「要我说出你国三打扫教室时发生的蠢事,你才肯相信我吗?」
国三?打扫教室?……啊!是那件事!
陈如意立马乾笑,「嘿嘿,不用了,我知道你是有正字标记、货真价实的宋子曦本人了!」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於是她又呵呵地笑了笑,希望宋子曦同学别记恨她刚刚接起电话开头便是一阵怒骂。
「……不要在马路上笑得像白痴一样。」宋子曦的语气极为鄙视。
「你怎麽知道?」她左看看右看看,没见到宋子曦的人影。
「猜的。」
「……呃,是说,你怎麽有我的电话号码?我记得我没给过你啊。」
「跟我妈要的。」
「哦。」她都忘了宋子曦他妈正是她老妈的好姊妹,那位林女士林贵妇林阿姨。
正当她以为通话要陷入沉默之时,宋子曦又开口了,「你现在在哪?」
「在公司附近的人行道,怎麽了吗?」
「公司地址给我,我去接你。」
「啊?」
宋子曦不耐地命令道:「快点。」
陈如意将公司的地址告诉了宋子曦,而他叫她到公司门口等他,正想问他为什麽要大发慈悲地来接自己下班的时候,他便挂断了电话。
她站在人行道上一头雾水满头问号,完全不懂宋子曦到底是要做什麽,只好低头看着手机萤幕上显示的那串电话号码,默默地将那串号码存到通讯录里,并将联络人姓名设定为「宋土豪」,然後再默默地走回公司门口,默默地饿着肚子,默默地等待着宋子曦的到来。
在等待宋子曦的这段时间,陈如意回忆起他方才提到的那件事,也就是她国三时期打扫教室所发生的那件蠢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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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三某日,放学前的扫地时间,陈如意在三楼教室内勤奋地用着报纸擦拭玻璃窗户,同时透过窗户看着远在一楼中庭打扫花圃的宋子曦,即便是站在树荫下没有阳光的照射,他依旧是那麽耀眼那麽闪亮,灿烂的程度丝毫不输给在他身後逐渐西下橘澄澄的太阳公公,甚至让她觉得,他已经比夏日艳阳还要来得璀璨了,彷佛是希腊神话中驾着战车奔驰在烈日周围的太阳神阿波罗一样,全身上下光芒四射耀眼夺目。
陈如意渐渐停下动作,趴在窗台上静静地欣赏宋子曦这幅美景,「媺欣你看,宋子曦真的很帅气呢。」
罗媺欣嫌恶地说:「会吗?他整个人站在树荫下更显得阴险狡诈了,他到底是给你下了什麽蛊,让你从国一喜欢他喜欢到现在?」
陈如意呵呵地傻笑着,「大概是……情蛊吧。」
罗媺欣白了她一眼,弹着她的额头说:「快点擦窗户啦,少在那边春心荡漾了。」
陈如意捂着被罗媺欣那怪力肆虐过的额头,一脸可怜兮兮的灰姑娘模样看着宛如後母般的罗媺欣,结果又被她瞪了一眼,只好噘着嘴继续擦那该死的窗户。
陈如意将手中擦烂的报纸丢到一旁的畚斗里,再把一张新的报纸揉成一团,奋力地卖力地擦着玻璃,边擦边呵气,希望这玻璃能被她擦到亮晶晶,最好是乾净得像是不存在一样,就是那种能让麻雀飞着飞着便一头撞上这玻璃且还不明白自己怎麽晕死的程度。
「欸,你看二班那个王佩筑又去找宋子曦了。」罗媺欣下巴向窗外一抬,戏谑地继续说:「啧啧啧,这个王佩筑还真是不死心欸,跟某人一样单恋了三年。」她调侃地瞄了陈如意一眼。
陈如意赶紧看向窗外,见到了站在中庭树荫下的宋子曦,正在和一个娇小的女生说着话,陈如意愤愤地咬牙跺着脚,紧紧地握住了手里的报纸团。
那个让她恨得牙痒痒的娇小女孩,正是二班的王佩筑。
王佩筑是二班的班花,人长得很可爱,头脑又好,每次考试她都是二班的第一名,升旗颁奖时,总是能站在一班第一名的旁边,也就是陈如意他们班的宋子曦旁边,而站在底下的陈如意,只能抬头仰望升旗台上的他们闪闪发亮着,美得像是一幅风景画一样,好似他俩是另一个世界的人,而她自己呢,她却只是距离他们很遥远很遥远既渺小又微不足道的一粒小尘埃罢了。
大家其实都知道王佩筑很喜欢宋子曦,因为她从国一开始,每天都会给宋子曦送东送西的,早上七点半到学校便去陈如意他们一班送早餐给宋子曦,下课时间则是送饼乾零食,体育课打完球还会递上乾净的毛巾和冰凉的饮料,李毅州曾开玩笑地说,王佩筑这举动是在送贡品供奉神明吧,陈如意感到十分认同。除此之外,王佩筑还会有事没事地到他们一班上串门子,完全把一班当成她家厨房在走,不知情的人路过都会以为她是一班的学生呢。
对於王佩筑种种明显倒追宋子曦的行为,其实陈如意相当地不悦,因为每当王佩筑捧着一堆贡品出现在他们班上时,班上的同学老是起哄叫宋子曦赶紧点头答应和王佩筑交往吧,还笑闹着说他二人是郎才女貌相当速配,听到这样的言论,总是可以让陈如意的心一整天翻滚绞痛着难以平息,是故她很不悦,当然,她也就只是默默地在心里不悦而已,毕竟她陈如意也不是宋子曦的谁,没资格生气什麽。
但唯一能让陈如意小小感到愉悦的是,王佩筑送来的贡品,我们宋子曦大神根本一口也没享用,虽然他都会笑着向王佩筑说谢谢,然後将贡品收进他的抽屉里,不过一旦被他塞进抽屉的东西,他就再也不会拿出来了,就这麽一直放到过期,後来陈如意和李毅州都觉得宋子曦这样实在是太浪费太糟蹋食物了,便自告奋勇帮他解决那些贡品,宋子曦也很乐意与他们分享,於是陈如意和李毅州吃着王佩筑送的贡品吃得很欢快,胖得很厉害。
时间一长,陈如意和李毅州胖得都快认不出彼此了,就连宋子曦看到他们也都会皱眉摇头,他俩想着,再这麽胖下去也不是办法,所以便决定大方地和全班同学一同分享这份甜蜜的负担,毕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好吃的当然要一起吃,要胖当然也要一起胖罗!唉呀,她和李毅州真是太有同学爱了!
结果,国二上学期,他们一班成了全校BMI指数过重人数最多的班级,个个都是营养过剩肥嘟嘟的小胖子,除了那个一口贡品都没吃的宋子曦同学,只有他一个人维持着BMI指数正常、穠纤合度的身材。在看着班上同学全都吃得像头猪似的,宋子曦於心不忍,便私下偷偷地跟王佩筑说,请她以後别再送食物过来了,王佩筑也相当听话地真的没再送贡品给宋子曦了,只不过她依旧是喜欢找各种理由到一班找宋子曦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