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啊啊啊啊!
我一个激动,翻身从推床上滚下来,顾不得还没装回去的下巴,拔腿就跑。
「陶霸你别跑,你跑去哪?你疯了吗?」
「快!快抓住她!病人精神崩溃了!」
「小心,别让她乱跑!别让她撞到其他病人!」
「注意注意!病人手中有攻击性武器,小心被她砸到了!」
「麻醉针准备,押回床上绑起来!别让她乱动。」
走廊响起此起彼落的尖叫声、奔跑的脚步声、物品掉落声,一阵混乱中,骨科医师勇猛地飞扑向前,将大闹医院的疯女人制服。
这场骚动总共造成两个人体模型被撞倒、三个护理工作站被撞翻、四根点滴架歪倒倾斜,十数余名医护人员与病患恐慌溃逃,所幸无人伤亡。
而下场就是,我,陶霸,活了二十六年又三百零八天的人生,向来只有我绑人,没有人绑我,现在我却被五花大绑在推床上动弹不得。
无法说话,只能口中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表达抗议。
「陶霸疯了,呜呜,可怜的孩子,我不会抛弃你的,我会请医生为你好好治疗的。」方霏抱着我哭得像死了亲娃,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哪里来的母子情深。
听到她这样说,我更生气了,气呼呼地扭动身体,不断用头去撞床柱,让顾凯风瞧见我这模样,我不如疯了算了。
穿着医师白袍的那男人始终不发一言,伸手挡在我的头部和床柱中间,减缓撞击带来的力道,直到我冷静下来。
我瞪着他,瞪着瞪着,眼睛突然酸涩了起来。
我不能说话,但是你能说。
你来,你来说,难道你没半句想对我说的话吗?
最後他说:「麻醉针。」
【现在,倒数第四十二天】
分手後,我曾幻想过千百次我和顾凯风相逢的情景。
例如,我开着保时捷经过街边一个落魄的流浪汉,丢下几个铜板绝尘而去,而他痴痴望着我的背影,流下懊悔不已的眼泪。
又例如,他带着鲜花钻戒来求婚,说我才是他此生唯一挚爱,而我仰起高贵的脖子说你来晚了,因为我已经答应嫁给胡歌了。
好吧,以上情节太过幻想,我是成年人,应该实际一点,所以最符合现实的状况就是,我接到新闻采访通知,有个男人孤独死在寓所,留下一封遗书给初恋情人,当我赶到现场,发现他临死前抱着我送给他的绒毛狗娃娃……
诸如此类的幻想层出不穷,不管时空背景如何变幻,就算再见面时,我不是意气风发狠狠将他踩在脚底下,至少也不该是这副嘴歪眼斜半中风的丑陋模样啊!
「我说你啊,故意吓跑相亲对象就算了,吃羊排吃成下巴脱臼,你也真够前无古人後无来者。」梁子衿边替我上药边骂,「你说我是该嘲笑你?还是该佩服你呢?」
经过先前那场大闹,我浑身伤痕累累,头上肿个大包,屁股尾椎痛得不得了,手脚还添了好几处皮肉伤。
只是梁子衿技术实在不好,OK绷贴得歪歪扭扭,药擦得像小学生画画一样随意乱撇,敷衍得很。
我努努嘴,下巴装回去了,谢天谢地我能说话了。
我看着被他包成猪蹄的手,不禁皱眉,「怎麽是你在替我包紮?医护人员呢?」
「还好意思提?谁敢靠近你方圆十公尺?不把你送进精神病院就不错了。」
这倒是,我咳了一声,「方霏呢?」
「你说你朋友?她一看我来就说『不方便打扰』、『这孩子随便你了』、『趁机把她办了吧』……等说完一堆莫名其妙的话,她就回去了。」
我脸一抽。这臭三八,该不会误会我和梁子衿什麽了吧?
「她说话就是这样不经大脑,她没别的意思,她就是……」我急着解释。
梁子衿打断我的话,「我回她『你在的话,的确挺不方便、挺打扰的』,她笑咪咪地塞给我这个就走了,我还没仔细看是什麽。」说着,他从裤子口袋摸出一个写着「甜蜜水果大战激情夜」的神秘小包装。
估计他也没料到是这种玩意儿,两个成年人都尴尬得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