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汪洋中的浮木 — 有一曙光,那瞬間是甚麼痛的刺眼-5

「你怎麽知道这里的?」我把安全帽递给他,海风吹过他的黑发,软黑的细丝在风中飘逸,此时他的俊脸更显得凛然几分。澄澈的双眸,先是望入我的,再次望向那不远处的汪洋。

平日给人孤傲高冷的他,总是站在高处的他,现下却给我一种没由来的被孤独感包围着,难道这就是所谓的「高处不胜寒」吗?

他依旧沉默不语,却迈开步伐,朝着海岸线前进。我默默地跟在他身後,迳自欣赏他那雄厚的背影,身高183的他,跟我相比之下,我确实矮他很多。高大、可靠的背後,也许有藏着他不想告诉别人的秘密吧?

我这麽想着,我对他的了解实在太过浅薄,以至於我总是抓不到他的点。越是落寞的背影,越是有着不为人知的辛酸,就像很多发光发热的人背後,往往藏着不想被他人透析的过往。

他平时的自信,於此刻,褪去了,向来多采多姿、容光焕发的他,去了哪里?

我们走到一个小凉亭,把脚上的布鞋脱掉,赤着脚踏上沙滩,这触感真新奇!不习惯异物感的我,好几次都差点扑倒,幸亏方子昇伸手拉住我。由於次数太频繁了,他索性拉着我走,他的大掌托着我的手臂,力道虽大,却不会让我感到疼痛。

倏的,他停下,任由脚下的碎浪拍打着我们的小腿。从後方看,貌似是两个情侣一同看着夕阳,如此浪漫。即使我们都是面向前方,望向大海,海风吹乱了我的长发,发丝交错之处,我的眼角余光时不时飘向他,看着他的侧脸,虽然没有对话,但他那专注的神情,彷佛大海是他的家,他在述说着「终於回家了!」

「你知道吗?这是我在这麽多年之後再次回到这片沙滩。」他率先开口,平淡的话语中,我听出了微微的酸涩与不安。「嗯?」我给予回应,好让他继续说下去,我静静地当个旁听者。

「在我国二升国三那年的暑假,学校举办了毕业旅行,一样的地点,一样的时间;这地方,这时刻,我与我的青梅竹马,在这沙滩上打球、追逐、玩水,我们甚至比赛游泳,那天天气很好,我们徵得老师的同意之後,就一群人下水玩了。

「我们比赛的时堵住就是谁要负责买当天晚上的宵夜。比赛开始了!一开始她还超越我,我努力的游,努力地想追上她。可是在快到终点时,她突然不见了!我先是潜下去也找不到她,海面上也看不见她。我慌了!那是我第一次,第一次感受到她的重要!理当闪过人生跑马灯的是她,但我脑中却迎来这般的画面。

「由於气候突然变了,於是同学们把我活脱硬拉的上岸,我却不断的想回去找她,我意识到,没有她,我的人生好像失去了意义。可是她却再也没有回来过了……。」他的声音由原先的略带激动转瞬间变得低沉沙哑,敛下眼;我的手不自觉的抚上他的背,我想告诉他,「没事了,都过去了。」

我只知道这种方式。我的手轻拍他的背,不发一语,就这样我们站了许久。

我的脚被海水泡到快没知觉了,夕阳也已经落下。我们才悠悠地晃回凉亭。「对不起。」他突然对我说,使我有些不知所措,而该死的脑袋竟在这时打结,没办法给他任何安慰的回应,只说了一句「没关系」就匆匆跑到旁边洗脚了,过程中还不时跌倒在沙滩上,真丢脸。

这天下午,我们虽然谈的话不多,但我跟他之间的气氛似乎在无形当中巧妙地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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